汪畔、林西楚和金鵬四人分別後, 再次去了大磊的家。他們沒有走近, 只是在外圍看了許久, 尤其是二樓焦文欣墜樓的地方。
汪畔道, “那個女鬼十七八歲的樣子, 長得和大磊房間照片的女孩有五六分像,你說她們會不會是一個人?”
“要麽是同一個人, 要麽兩人有血緣關系, 反正關系脫不去哪裏。”林西楚說道。
汪畔:“我們要進去嗎?”
林西楚搖了搖頭,正準備說話時, 卻被突然從屋內走出來的大磊打斷, 兩人相繼躲進了旁邊旁邊的圍牆裏。
汪畔把目光放到了大磊的身上,直到大磊的身影從前方的轉角消失後,她和林西楚才從圍牆裏走了出來。兩人快步地跟了上去,一直遠遠地綴在了大磊的身後。
大磊不知道要去哪, 手上提着一個竹籃子, 竹籃子上面蓋了一層紅布, 汪畔看不清裏面都裝了什麽。看大磊行走的方向, 他似乎并不是要去哪家竄門子。跟着走了一會,汪畔周圍的環境就變得荒寥了起來。
這是要出村的節奏!
大磊似乎是打算去村子的後山,穿過村子的房舍, 此時三人已經進了樹木蔥茏的森林。腳下的路有些崎岖,汪畔和林西楚為了不引起前面大磊的注意, 只能放緩腳步跟着他。因為怕腳下踩到枯枝爛葉從而制造出聲響, 汪畔和林西楚的速度都不由得慢了許多。
在樹林裏輾轉了好一會, 前面的大磊突然間就不見了。
當時正好有一排的樹擋住了汪畔和林西楚的視線,等他們好不容易錯開那些樹影時,大磊已經消失在了原地。本來想順着大磊的腳印尋找他,可是跟着腳印走了一半,腳印突然就中斷,沒了!
汪畔和林西楚在原地想了一會,最終敲定了一個方向走了過去。大約走了十五分鐘,依然沒見到大磊的樣子,汪畔知道他們選錯方向了。沒辦法,最後只能重新回到原點,又換了個方向。
這次的方向沒有錯,在走了大約五分鐘左右,汪畔再次看到了大磊的腳印。腳印斷斷續續地出現,汪畔和林西楚跟着腳印,很快到了一塊狹窄的小田地。這塊地的面積不大,似乎被人翻過土,有特意被弄了一圈的泥土圍了個圈。在圈中,立了三面木牌,在木牌下面,還拱了三個小土包。
看着……就像是三個土墳。
汪畔和林西楚相繼走進了泥土圈裏,望向了底下的木牌。三個木牌都是連在一起的,所以一眼就能把三個木牌上的內容看清。
汪畔:“大磊父母和小琳的墳墓?”
前兩個木牌死者的名字汪畔其實并不認得,但是在木牌最後面,有一行小小的“孝子XX磊”之類的字樣。木牌主人汪畔雖然不認識,但是“xx磊”這個她卻有些熟悉。雖然她不知道大磊的名字,但是大磊曾經說過他的名字中帶了個磊,而且大磊剛才還在這邊出現過,這麽多巧合湊到一塊就不能成為巧合了。
況且第三塊木牌上面的死者名字,也讓人有些熟悉,“郭小琳”,可不就是剛才在大磊家汪畔和林西楚才聊過的人嗎!
這些事情擺在一起,就足夠讓汪畔确定這塊土地就是大磊家族之墓。至于為什麽他們家的墓會弄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周邊也沒有其他村民的墓地,這就有些讓人疑惑不已了。
郭小琳姓郭,和大磊一家不同姓,看來不是什麽至親的關系。但是卻被大磊埋在了自己父母的墓旁,看得出這個郭小琳在大磊心裏位置很重要。
汪畔把目光放到木牌前,木牌這邊只剩下了一些燒了一半的金元寶,紙錢還有一些其他拜祭的東西,甚至在木牌前面還有一橫被水澆過的地方,汪畔猜測應該是大磊剛才在這裏給死者敬酒弄出來的。不過除了這些東西,在汪畔和林西楚到這邊來時,大磊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也許是拜祭完回了家。
汪畔繞着土包轉了兩圈,然後指着郭小琳的墓道,“我想看看這個郭小琳土墳裏面。”
木牌上寫着,郭小琳是在六年前死的。看大磊家的照片,大磊和郭小琳應該是同歲,或者只相差了三歲不到的關系。現在知道大磊十七歲,郭小琳如果是六年前死的,也就表明她當時死的時候只有十二三歲,差不多也就是在拍那張全家福後不久出的事。
再聯想到汪畔在李家被女鬼纏上的畫面,那女鬼的年齡就有些和郭小琳扯不上了。那女鬼一看死時就有十七八歲的樣子,郭小琳比她還要小上幾歲,不太像同一個人。
掘人墳墓不是什麽好事,但是為了弄清郭小琳和女鬼的關系,汪畔也只能這麽做了。
林西楚沒有意見,兩人從旁邊扒拉了一根木棍,先是祈誠地拜了拜,接着才用木棍攪起了郭小琳的小土包。在兩人的合作下,很快,底下就露出了一截棺材來。汪畔和林西楚再接再厲,終于把整個棺材給刨了出來。
棺材不是很大,長度比汪畔還矮了一節,棺身也很小,一看就知道裏面住的人身材比較瘦小。棺材的材質是很普通的那種,所以一撬就能打開,并不難。汪畔和林西楚各站一邊,一齊把棺蓋打開後,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棺內安靜躺着的人身上。
那是一具小女孩的屍體,屍身已經開始腐爛,但是面容什麽的還能看到一些,的确是汪畔見過的那個郭小琳,和照片裏的模樣非常的相似。不過奇怪的是,一個看起來十二歲左右的女孩,身上穿的竟然是喜服。
汪畔再三确認了很久,因為以前祖業是做紙紮,所以對于一些服飾什麽的汪畔也多少受過一些熏陶,所以女孩身上穿的衣服,不管哪個細節來看,都是一件喜服,而不是簡單的一件紅色的常服。
喜服是按照女孩的尺寸設計的,似乎是手工制作,有些地方的針腳比較粗糙。
在女孩屍體的旁邊,還擺放了許多陪葬品,都是首飾之類的玩意,什麽金镯子,金項鏈,翡翠戒指,翡翠耳環等等。光是看着這些陪葬品,就能看出葬了女孩的人有多喜歡她,這些東西加起來也要好些錢,實在不是一個落後的小村子的人能拿得出來的。
汪畔擡頭,“你說這些是大磊做的嗎?”
雖然嘴上這麽問,其實汪畔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除了大磊,汪畔還真是想不到還有誰。既然郭小琳的墓碑都是大磊立的,那麽把郭小琳的屍身收拾成這樣,然後還弄來了這麽多陪葬品的人,除了大磊真的也沒誰了。
只是想想當時郭小琳去世的年齡,在看看現在她身上套着的喜服,汪畔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為什麽要穿喜服?
汪畔吸了口氣,“這個郭小琳不會是大磊的童養媳吧?”
一些貧困封建的地方,曾經流行過一種叫做童養媳,童養婿的習俗。所以真不怪汪畔胡思亂想,尤其是面前一件一件的事情結合在一塊。不管郭小琳是不是大磊的童養媳,這大磊對郭小琳的異樣心思卻跑不了。
如果郭小琳沒有出意外的話,或許大磊已經和郭小琳在一起了。
林西楚道,“從屍身來看,郭小琳不是溺水死的,屍體身上沒有出現浮腫等各種溺水的現象,身體內也沒有其他的創傷,似乎是身體內部本身就有問題導致的死亡,就好比心髒病之類的疾病。”
汪畔道,“可是和我對手過的女鬼,全身都濕噠噠的,完全就是水鬼的模樣。”
林西楚皺了皺眉,“看來不是同一個人。”
“雖然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兩人的确長得很相似,所以兩人很可能是親姐妹的關系。”汪畔斟酌地說道。可惜不知道女鬼是什麽時候死亡的,如果知道的話,就能推斷出她和郭小琳相差的歲數了,也能更近一步清楚女鬼和郭小琳的關系。
看過了郭小琳的屍體,汪畔便和林西楚一起把對方的棺木重新埋在了土裏。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下午時分。這邊樹林蔥郁,所以炙熱的陽光并不能灑到這邊來,周圍的光線明顯比樹林外要昏暗一些。
汪畔和林西楚不再在原地逗留,按照原路重新回到了村子裏。時間尚早,汪畔和林西楚并不打算這麽早回到李老頭的家。所以在回村後,他們直接就輾轉到了死人河那邊去。
因為昨晚舉行了法事大會的緣故,今天河岸邊還有好些東西沒拆,例如立起的大棚此時全部都被折疊成一塊捆着扔在了牆邊,還有那些臨時堆砌起來的爐竈也只拆了一半,留了一半。
汪畔環視了一圈,就跟着林西楚走到了死人河面前。死人河不深,但是很寬,人跨過去,大約也得邁着最大的步子走個七八步才行。
昨天流到河裏的雞血已經全部被沖刷得幹淨,今天河裏又是能見底的清澈。汪畔往旁邊走了兩步。目光從清澈的河水上移到了一塊塊奇形怪狀,顏色各異的石頭上。等汪畔剛想收回視線時,水裏面隐隐約約的浮出了一張鬼臉。
汪畔還沒反應過來,水裏就伸出了一只由液體形成的鬼手,鬼手一下子就搭上了汪畔的小腿,然後一用力,直接就把汪畔給拖到了水裏面去。
整個過程僅僅只是過去幾秒!
汪畔嗆了一口水,整個身體就被埋入了河水中。明明河水不深,但是她偏偏卻站立不起來。那鬼手好像從汪畔的腳邊移到了汪畔的眼前,直接就用力地箍住了汪畔的脖子,死命地把汪畔整個腦袋按在水底下去。
嘩啦啦——
汪畔雙腳拼命拍動,一手緊緊抓着自己脖子上的鬼手,一手努力摸索着自己腰間的手術刀。等汪畔好不容易摸到武器的時候,卻在拿出來的瞬間,就被鬼手給擒住,直接就把她的刀甩到了腦袋前面去,接着,汪畔只聽到“咔擦”一聲,好像什麽東西被巨石砸碎了一樣。
汪畔心裏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手術刀怕是被女鬼用石頭砸斷了。
“咳咳咳……”
水流拼命地湧入汪畔的口鼻和眼睛,汪畔的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脖子處的鬼手越來越用勁,汪畔感覺自己的脖子都被箍得變了形。汪畔眼冒金星,臉冒青筋,雙手只能使勁地扒拉着脖子處的鬼手,可惜鬼手實在是箍得太緊,汪畔的拍打并不能發揮出什麽作用。
汪畔咬着牙,只能伸手再次摸向自己腰間的第二把手術刀。幸好她多帶了一把武器,不然這回真是要栽跟頭了。不過怎麽才能避開水鬼把手術刀拿出來也是個問題,有了上一把手術刀被砸斷的經歷,汪畔這回只能小心又小心。
同時,汪畔眯着眼望向了水面。只見林西楚好似什麽都沒發現,還站在前面低頭觀察着河流的情況,似乎完全不知道汪畔這邊的處境。
她這邊那麽大的動靜,林西楚不可能看不到,到底怎麽回事?!
“林……咕嚕嚕……”
汪畔一開口,就有許多的河水湧入她的嘴巴裏,本來就困難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更艱辛。汪畔被水嗆得只覺得耳朵、眼睛、神經都是滿滿的刺痛感。這下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汪畔不再多想,用盡最後的力氣,她直接握着刀就對着自己的脖子處揮了過去。女鬼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止,只能尖利地啊了一聲,被汪畔的手術刀劃過了手臂,然後痛得猛地收回了自己的鬼手。
汪畔趁機從水裏撲騰了起來,翻倒在了岸邊。
水底下的鬼臉滿布怨念,可是她知道讓汪畔逃了想再抓住她已經不容易,最後只能狠狠地盯着汪畔看了一會,然後在水裏慢慢地隐去了自己的身影。
汪畔幹咳了好一會,這才重新把視線落到了死人河裏。那鬼臉鬼手已經不在,她第一把手術刀果然如她所料,在河裏斷做了兩截,已經不能再用了。
汪畔歇了一會,然後擡頭望向了林西楚那邊。這才發現,林西楚那邊也不太對勁,他靜靜地站立在原地,面無表情,一動不動,但是身體卻緊繃得很厲害。大約過了十幾秒,林西楚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他那原本恍惚無光的眼睛重新又亮了起來。
汪畔喘着氣問他,“你遇到了什麽?”
看着一身濕漉漉的汪畔,林西楚一下子便猜到了她可能遇到的事情,他揉着太陽穴道,“站在河邊突然聽到了過世很久的親人的聲音,一直叫我往河裏去,身體被人控制,就跟你昨天晚上遇到的情形一樣。”
“我是被女鬼拉到了河裏去,差點溺死。”汪畔把衣服捏了又捏,擠出了一灘又一灘的水跡,“看來昨天女鬼徹底被我們惹惱了,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我們的命。”
汪畔往後退了一步,望着死人河道,“這河比想象中要可怕。”
那女鬼的力量明顯比昨天大了許多,也許是因為在自己死亡的地方的加成。葬身之地通常集合了自己極大的怨念,所以力量增強一點都不奇怪。
靠近河很可能就會受到女鬼的蠱惑或者攻擊,汪畔和林西楚毫無準備的時候,只能萬分小心。
回到李老頭的家,林西楚從隔壁婦人手裏借了一件衣服給汪畔,汪畔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後,這才覺得撿回了一條命,好受了一些。
這麽折騰下來,天色已經開始昏沉,黃昏的餘韻已經消失不見。林西楚和汪畔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就回了房間。這一回林西楚和汪畔住到了一間房間去,主要是好裏應外合。今天女鬼竟然會在河邊對他們出手,很大可能今天晚上也會再次過來攻擊他們。
李老頭的收音機咿咿呀呀了半天,終于在九點鐘的時候停歇了下來。窗外雞鴨咯咯的聲音還在繼續,但是汪畔還是覺得外面有些寂靜過了頭。
汪畔和林西楚各自在床上占了一邊,他們佯裝熟睡的模樣,其實并沒有睡着。大約十點十一點的時候,他們所在的房間外終于有了響動。
吱呀——
緊鎖的大門被打了開來,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了昏暗的屋子中。月光就像個調皮的孩子,突然躲進了雲層裏,房間內的光線瞬間被收了回去,變得更加的暗沉。
來人即使努力放輕了腳步,汪畔和林西楚依然聽到了稀稀疏疏的腳步聲。
很快,推門進來的人到了床前,汪畔睡在牆那邊,但依然感覺了一道黑深深的影子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黑影看着熟睡的人,緩緩咧開了嘴角,忽然擡高了手臂,只見他雙手間緊緊握着一把刀刃鋒利的斧頭!
就在黑影擡起手中的斧頭準備砍下來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汪畔和林西楚都同時從床上蹦了起來,然後一人一面,直接就撲向了床前的黑影。
黑影比想象中動作要笨拙許多,汪畔和林西楚不稍片刻既然就把對方給壓倒在了床上。汪畔心感奇怪,那女鬼不像是那麽弱的人。等她透過射進來的月光看清床上的人臉時,眉頭不自覺地往上挑了挑。
怎麽是李老頭?
汪畔沒有看錯,拿着斧頭想要殺他們的的确是李老頭。只是李老頭的情況不太對勁,眼睛無神,半眯不眯的,嘴巴微微張開,嘀嘀咕咕地好像在呢喃着什麽,身體緊繃,手上的斧頭即使已經被林西楚拿掉,他握刀的姿勢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看起來像是被人控制了,但是又哪裏不太像。
汪畔壓着李老頭,往他的面前靠了靠,只聽到他不斷地罵道,“你們這對奸夫□□,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都給我去死,去死!去死!讓你背叛我,讓你勾引別的男人,你們這對奸夫□□死吧!哈哈哈,都死吧!死吧!!!”
汪畔聽清李老頭說的話後,臉色有一瞬的古怪。
林西楚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根繩索,遞了一頭給汪畔。汪畔接過後,和林西楚一塊把癫狂狀的李老頭給捆綁成了一團,然後把他整個人扔在了床上去。
汪畔抱臂看着床上不停掙紮,嘴裏不住罵人的李老頭說道,“他看起來不像是被女鬼控制了……”
“有點像夢游。”林西楚皺了皺眉。
李老頭在他們的床上瘋癫了大約半個小時,才慢慢地恢複了平靜,呼吸平坦,似乎陷入了沉睡,靠近了還能聽到他打呼的聲音。汪畔見狀,更覺奇怪了。李老頭這一連串的表現,還真的有些像林西楚說的在夢游。
汪畔蹙着眉頭,“前幾天怎麽沒發現他有這個夢游症?”
最恐怖的是,李老頭這個夢游症竟然是殺人!如果汪畔和林西楚不是為了警惕女鬼的出現沒有睡着,也許直接就被李老頭削掉了腦袋。看看還擺在角落的斧頭,那刀柄似乎還被人特意打磨過的,即使在夜裏,都能看到它锃亮的一面。
林西楚道,“看來李老頭隐瞞得事情不少,他曾經的妻子和孩子可能不是意外死亡的。這夢游症反映出很多問題,看來有些事比我們想象中要複雜。”
汪畔想到自己剛才聽到的李老頭說過的話,沉默了。
李老頭的妻子似乎是出軌了,李老頭因為憤怒等原因,似乎殺死了出軌的妻子還有妻子的奸夫。如果他們的孩子都是李老頭殺死的話,汪畔嚴肅地懷疑,他這麽做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那孩子并不是李老頭和他的妻子生的。也就是說,那個孩子很可能是奸夫的孩子,李老頭被迫帶了一頂極綠的帽子!
不過妻子出軌這種事,大概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說出來。李老頭醒來的話,汪畔問應該也問不出什麽問題來。
沒辦法,汪畔和林西楚只好把人給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夜無話,清晨汪畔和林西楚醒來時,李老頭已經恢複了正常。他似乎忘了昨天晚上做過的事情,今兒還挺高興的,哼着歌做了一頓早飯,便挑了一擔水去照顧麥田。
汪畔望着離開的李老頭,道,“他到底是真的忘了,還是裝的?”
“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和一個随時夢游症發作要打要殺的人在一起,我們都很危險。”林西楚吃了一個雞蛋道,“我們得盡快找到離開這一關的方法才行。”
前有女鬼,後有危險的李老頭,如果他們都撞到了一塊去攻擊汪畔和林西楚二人,汪畔和林西楚逃命的難度只增不減。
汪畔煩躁地抓了把頭發,心裏對死亡搖一搖的厭惡又增加了幾分。
吃過早飯,汪畔和林西楚再次出了李老頭的家。不過今天的村子似乎哪裏不太對勁,平時早早就聚在一塊邊幹活邊聊天的婦女,此時都沒了影子。經過汪畔身邊的村民個個愁眉苦臉,腳步匆匆,路上甚至看不到小孩子們蹦蹦跳跳,結伴奔跑,高聲歡呼的身影。
汪畔望着死寂的村落,道,“發生了什麽事,今天的村民怎麽怪怪的?”
“王畔畔,楚霸王!這邊,這邊!”
汪畔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金鵬的聲音。汪畔回頭看去,就看到了金鵬四人的身影站在了一棵大榕樹下。
汪畔和林西楚走向了金鵬四人,然後汪畔指着路上匆匆走過的村民問他們道,“你們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金鵬把汪畔和林西楚往裏又拉了拉,尋了個不易被看到的地方小聲說道,“出大事了!”
汪畔一臉疑惑,林志鵬給她解釋道,“昨天夜裏,村子裏死了好多村民。”
“什麽?”汪畔微微有些詫異,玩家沒死,村民倒死了?
林樂低聲道,“千真萬确,好像每一家都死了好些人,所以這些村民才會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
王畔畔問道,“怎麽死的?”
林志鵬回答,“不知道,死了人的人家守得很密實,根本不肯讓我們進去瞅一眼。我們只能偷偷地站在門口,然後看着好些人家擡出了一具具蓋着白布的屍體。”
梁松朝道,“剛才有一具屍體的白布被風吹了起來,我眼睛比較尖,非常清楚地看到,那人臉上被劃了好多刀,刀刀見肉那種,特別吓人。”
汪畔道,“你們大約看到多少具被擡出來的屍體?”
金鵬點了點手指,猶豫道,“十三四具應該是有的,有些人家死了兩三個人,有些人家只死了一個。那些活下來的村民今天脾氣都特別火爆,一發現我們在看他們就破口大罵,所以我們也不敢久呆,看了一會就跑來這邊了。”
“你們把你們去過哪戶人家,還有他們位置詳細地說一遍。”林西楚突然出聲道。
金鵬雖然不明白林西楚想要幹嘛,但還是和另外三人一起努力地回想了之前看到屍體的情形。從金鵬等人的講述中可以知道,死了一個人的人家,家庭成員似乎本身就很少,而死傷多的人家,家庭成員數量上就比別家的多。同時,這些死去的村民裏,有男有女,還有小孩子,屠殺似乎很随機。
金鵬道,“這個村子到底怎麽回事啊,不,應該是說這一關的游戲到底在搞什麽,竟然連自己設置的村民都殺。”
林樂渾身抖擻道,“你們說,兇手會是誰?誰那麽大的本事,一晚上殺了那麽多人,一個村子一下子死了一半的人,這也太恐怖了吧。”
梁松朝道,“為什麽我們幾個都沒出事?”
不是梁松朝不想出事,而是原本已經做好随時面臨死亡的他們,偏偏這兩天都相安無事得很。可是這種無事發生卻不會讓人感到開心,反而這樣讓人更不知所措。
汪畔忽然問道,“你們那屋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金鵬反應最快地道,“你不提差點給忘了,屋子的女主人昨天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半夜突然拼命地敲我們房間的門。”
“敲你們房間的門?”
金鵬不好意思道,“我們怕女鬼找上門,就找東西堵住了門。”
昨天半夜,金鵬四人如他們所說的,白天都呆在了一間卧室中。因為擔心女鬼上門,所以他們就搬了張桌子擋住了門,原本幾人是想弄根繩子綁在他們的身上的,但是後來想想這實在不妥就放棄了。
門擋住後,金鵬等人還想把窗給擋了,可是窗不像門是立在地上的,所以最終他們只能放棄,只用了一小段的繩子綁緊了窗戶的鎖。
也是歪打正着,女鬼沒有找上門,他們反而擋住了突然發瘋的女主人。當時金鵬等人都以為那女主人是女鬼幻化出來的,就是想讓他們放松警惕好進屋殺人。而且女主人剛開始敲門還算溫和,所以才給了金鵬他們這樣的錯覺。
但是後面,女主人突然砰砰砰地,好像拿東西砸起了門,吓得金鵬幾人一晚上都沒敢合上眼。門當時都被撬開了一半,不過他們還算走運,在外面的女主人就要撞開門走進來的時候,她突然暈倒了過去。
“那人突然說暈就暈了,我們開始還以為她在裝身弄鬼騙我們,但是她一暈就暈了好幾個小時。後來我們斟酌了一番,還是開了門走到了女主人面前。也是那時候我們才知道,那女主人就是本人,不是什麽鬼怪變成的。至于她為什麽像瘋了一樣,我們實在是不知道。”金鵬唏噓道。
林樂說,“她手裏還拿着刀呢,看起來就像是要進房間來殺我們一樣。幸好她暈了過去,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
聽到這裏,汪畔眼神微深地看向了林西楚。
金鵬四人昨天夜裏遇到的事情怎麽跟他們遇到的情況一樣?那個發了瘋的女人和李老頭的症狀更是相似,難不成夢游症還能傳染?
就在這時候,汪畔眼角瞥到了從前面一戶人家家裏走出來的村長還有大磊。他們面色沉重,不知道說了什麽,然後大磊扶着村長就往大榕樹這邊的方向走了過來。
“躲起來!”
汪畔立刻出聲,伸手過去就把金鵬幾人推到了大榕樹另一邊,自己和林西楚也跟着躲到了村長和大磊看不到的地方去。
金鵬小聲道,“那不是村長嗎?他們兩個在幹嘛?”
汪畔豎起手指嚴肅道,“噓,別出聲。”
村長和大磊應該是沒發現汪畔幾人的身影,所以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刻意壓得很低。汪畔靠在大榕樹的樹幹前,側着臉,仔細地聽着他們談話的內容。
村長愁眉苦臉道,“沒想到,今年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大磊猶豫道,“村長,現在很多人都認為是郭穎弄的……”
“大磊!”村長聲音突然拔高了許多,然後很快又壓低了下去,“這話不能亂說。那時候你還小,你不了解情況。郭穎的死……也算是她罪有應得,我們都只是按規章制度辦事而已。除了她,以前也不是沒處死過別人。只要是……和人私通,被抓到就只有浸豬籠,那都是從前就留下來的規矩,這也是為了約束你們這些年輕人,少犯錯。”
說道這裏,村長忽然嘆了口氣,“郭穎她……哎,我知道她一向很乖巧,絕不會做出和人私通的事情,那事多數是別人逼她的。可是我知道是一回事,不管如何我都得做出服衆的舉措來。我們找不到搞大郭穎肚子的男人,郭穎咬定是廖癞子,可是廖癞子有不在場證據啊。你說,我們信誰,郭穎浸豬籠的事情是避不過去的。”
大磊低頭道,“村長我都明白。”
村長拍了拍大磊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能想清楚。因為小琳的事,你在意郭穎這沒錯,村長不怪你。只是郭穎這個名字,你別在提了,到時候我會召集村裏的人開個會,讓他們也別提了。郭穎已經死了,不可能還能回來害我們。以前封建的思想都給扔了,那都是不好的東西,害人又害已。”
“是。”大磊點頭應道。
之後的內容,因為距離的原因,汪畔并沒能聽清。
村長和大磊離開後,路一端又過來了兩個婦人。汪畔記得她們,這兩人在廖小冬摔倒的那天,曾經議論過廖嬸子的事情,是兩個比較八卦的人。
汪畔沒有出去,保持着剛才偷聽村長和大磊說話的姿勢,細細地聽着這兩個婦人在說些什麽。
一婦人道,“造孽啊,繼續這樣下去,下一回死的就是你和我了。”
另一婦人道,“我們每一年都在搞法事大會,可是每一年都有人死去,你說,那道士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現在都不太相信了。那道士明明說了,只要咱們喝了祈福水,就能保我們平安。可是瞧瞧,該死的人還是得死。”
“我都不想喝了,一點用處都沒有。郭穎要回來始終是要回來的。哎,早知道她會這樣,當初說什麽都要阻止她被拉去浸豬籠。”
“啧,你這口是心非的樣子快給我改改吧。每年你都說不想喝祈福水,但是偏偏年年你跑得都比別人快。”
“喲,你可別光會說我,難道你不是一樣?你跑得和我一樣快,如果祈福水不能多喝,怕是你能喝兩大罐呢!”
“咱們都一樣,你以為你好得到哪裏去……說回郭穎,郭穎死後,咱們村子年年都出事,你說,是不是真像其他人說的,村民都是被郭穎殺死的?”
“除了她還有誰,她當年一死,咱們村子第二年就開始死人。當初要把郭穎浸豬籠時我就不樂意,現在好了,郭穎冤死,如今都回來報複咱們了。”
“你別撇開關系了,當年不贊成把郭穎浸豬籠,也就只有村長一個人了,當時你和我可也沒少說過風涼話。哎,我這嘴巴啊,怎麽就這麽閑不住呢,也不知道郭穎會不會回來找我們麻煩。”
“不是我說,郭穎那妞自己被人搞大了肚子,她自己不檢點,被浸豬籠那也怨不得我們所有人啊。以前阿村家的女兒,不是也被城裏來的人搞大了肚子嗎?當時不也把她浸了豬籠,可也沒見生出這麽多的事。她要想活着,就不應該和人随便發生關系,要怨也是怨自己啊!”
“我說你,少說兩句吧。被郭穎聽到了,有你好受的。”
“大白天的怕啥,她都成鬼了,鬼白天哪有能耐跑出來,而且我也沒說錯什麽,這人死了就死了,還跑出來害人……”
等那兩位婦女離開後,汪畔六人才從大榕樹裏走了出來。
林樂皺了皺鼻頭道,“右邊那女人嘴巴也太毒了吧。還有什麽叫做別人活該,怨不得其他人。大個肚子怎麽了?難道是女人想大的?那個郭穎真做出了什麽,也用不着把人拖去浸豬籠吧。換我是她,我死了也會回來報複這些人,思想怎麽這麽封建。”
金鵬道,“王畔畔,楚霸王,他們提到的那個郭穎,是不是就是你們之前提過的,被扔到湖泊裏,然後第二天飄到了死人河上的那個女孩?”
汪畔點頭。
林志鵬道,“所以說今天村裏死的人,都是那個郭穎幹的?這女人是不是太狠了些……”
林樂睨了林志鵬一眼,“怎麽就狠了,你沒聽到剛才村長說的話嗎?那郭穎明顯就是被人陷害搞大了肚子的,可是那些村民不管不顧,就把人溺死了。換你是郭穎,你難道不恨嗎?按我說,這些村民都是活該,當初如果他們有一句好話,郭穎就不用死,現在也不會出這種事情。”
汪畔頗為認同林樂的話。如果事實真的像他們聽到的那樣,那個郭穎明顯是冤死的話,也無怪對方怨氣會那麽大,會殺死這麽多人。有因必有果,當初如果村民但凡有一點好心,也就輪不到今日的因果了。
金鵬、梁松朝和林志鵬都不敢胡亂說話了,就怕被林樂無差別地大噴一頓。
梁松朝道,“聽他們說,每年似乎都要死一批人,都這樣了,為什麽他們還要把法事大會搞得那麽隆重呢?聽剛才那兩個人的意思,她們好像也信不太過那所謂的祈福水。”
林西楚淡淡道,“雖然有人死了,可是還有人活着。誰也不确定是不是祈福水的作用,在這個前提下,別人都喝了,你喝不喝?如果祈福水真有用,你卻因為不信而沒有喝到,從而死了的話你後不後悔?”
其實道理就是這麽簡單,怕死的人即使再不願意相信某些事,也沒膽子去做改變,更何況還有旁人的襯托,這就跟從衆效應一個道理。大家都做了,自己不做就深怕吃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