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混沌、帝鴻……

就算晏燭查了很多資料,還是對這些神話很陌生。

古人惜墨如金,對這段描繪不夠細致。過去的神是什麽身份,什麽性格?他們開辟地之外,又做過什麽事了嗎?

可一旦細究,來自各方的想象盤根錯節,不辨正宗,甚至很多只是野史,無法找到最初的來源。

晏燭跟着李鐵杉和風不玄回到占蔔屋。

身上都是魚腥味和企鵝糞便的酸臭味,很難聞。

她問風不玄借衣服穿。

風不玄假模假樣地在李鐵杉的衣櫃裏找了半,最後竟然翻找出一條古風長裙。

“吶,你就穿這個。”風不玄遞給她。

長裙底色漸變淡紫,外面圍了一層白底上點綴着黃花的輕紗,面料柔軟。上身是對襟白衫和繡着杜鵑花的紫紅色半臂,顏色柔和,家碧玉,清新可人。

晏燭接過這件衣服,面色複雜:“你為什麽在占蔔屋存這樣的衣服?”

風不玄眼神閃爍,擡頭望:“喝茶的時候穿上有情調。”

晏燭皺眉:“李鐵杉喜歡女裝?”

“呸!”風不玄抓狂,“才沒有,別瞎!”

這表情明顯是隐瞞什麽。

占蔔屋的店門看起來,可內部實則分成外中內三間空屋子,每間之間都有門和布簾遮擋。只是外間和中間之間的門和布簾一直拉開着,讓人覺得占蔔屋內部是狹長的。

最裏間是李老板休息的地方,聽他長期住在這裏。

既然如此,風不玄能從他的衣櫃裏找到一身适合晏燭穿的女裝,實在是太奇怪了。

晏燭到裏間換衣服。

屋裏是個粗糙的木板床,上面鋪的是草席,看起來很不講究,倒讓她聯想起那些苦修者。牆邊衣櫃的櫃面是兩塊落地鏡,平日裏都用布蒙着,應該根據風水學的布置。

她脫下這身沾滿魚腥味的外衣,心将髒衣服團起來,以免弄髒屋內陳設,再換上長裙。

古風的衣服穿法和現代不同,沒有扣子,需要用絲帶來系。

晏燭按照自己的想象竟然穿上後,總覺得有些怪異。

鏡中人身形窈窕消瘦,眉目剛正,好像一切邪祟在她面前都會消失。可紫紅裙擺太過婉約,與她的風格不太一致。

“好了嗎?”風不玄的聲音簾子後面有些雀躍,“我幫你穿。”她推門而入,手腳麻利地将衣服拉平,又品評一番,“什麽都好,美中不足的是她頭發太短。”

她摸出一個發夾,別在她耳後。

晏燭總覺得她的行為透着古怪。

沒事打扮她做什麽?

其實就在她向李鐵杉求援之前,她将那個陌生號碼當成高申,對着他咆哮了好一頓。

然後才意識到,這個號碼竟然來自夢中的人。

但兩人也沒什麽,主要是晏燭滿腹疑問,在電話裏不清。既然晏燭不問,那神秘人也不回答,寒暄幾句之後,因為信號問題,電話挂斷了。

晏燭再回撥的時候,就無人接聽了。

風不玄沒有理會她想入非非,捧起晏燭的臉仔細端詳,打了個響指:“讓我給你塗個眼線,畫個眼影。”

“你……”晏燭開始有了某種猜測,“你們兩個是不是串通好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是不是電話裏的人要出現了?

風不玄不回答她,但幾乎等同默認了,按着她的臉,非要給她化妝:“別動!”

晏燭哭笑不得。

妝容讓她的表情溫和不少,看什麽都好像眼中含笑。

“咳咳。”

此時,李鐵杉在屋外用力地咳了幾聲。

門上的鈴铛響起。

也不知道是他出去了,還是有人進來。

“哎呀,我想起來我有點事,失陪一下。哦呵呵呵。”風不玄順勢溜走。

這咳嗽明顯是讓她離開的暗號,他們兩個在為某人清場。

“……哎,沒必要這樣吧。太假了啊。”晏燭的臉有些紅。

這兩個人太誇張了,讓她害羞又尴尬。

猜到了,卻還沒有見到,心裏滿滿都是怯生生的期待。擔心見到的不是他,但又擔心是自己猜錯。

是他嗎?

應該是他吧……

掀開布簾,晏燭回到占蔔屋接待客饒前廳。

李鐵杉和風不玄像是在給他們留下獨處空間似的,都不見了。

在棕色的高背沙發椅上,有個穿着長袍的青年拿着手機在拍新拿到的身份證。他左拍右拍,鏡頭就是對不準。折騰了好幾下,都沒有識別出來。

眉頭蹙着,亮晶晶的雙眸中帶着稍許疑惑,額上點了一抹細長的紅色花钿,趁着他原本就俊美的臉有些空靈。他像是對桌上的東西束手無策,白皙的臉上浮現出微微的怨念,柔潤紅唇輕咬。

這是一個充滿少年感的同齡人。

晏燭扶着門框,看他的目光微怔。

童顏,鶴發。

他的白發很長,垂到腰間,頭上用烏木簪子梳着,大體上和披散着沒什麽差別。

這一頭白發在以棕色、深藍、紫色等暗色系為主色調的占蔔屋背景中,亮得有些讓人炫目。就好像有靈氣從他周身蔓延開來,不由得令人屏住呼吸,不敢開口打破寧靜似的。

他握着最新款手機,對着身份證拍攝,但鏡頭很模糊,以至于識別不出來。

3C産品無能,大概也挺符合他遠古上神的身份的。

感受到被人注視後,他擡眼看向站在門邊的晏燭。

他雙眼深邃得像星空一樣。

深沉得仿佛能将晏燭吸進去。

晏燭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愣在哪裏,呆呆地與他對視。

半晌後,遠古上神換了個更悠閑的坐姿,将手機放下,托腮撐在桌上,語調懶洋洋的:“還不過來幫我?”

這種依賴感,怎麽像個貓兒似的?

晏燭走到桌邊,:“光線太暗,點一下屏幕就對焦了。”

因為窮,她隔絕了與大多數電子産品接觸的機會,但總比他強。

“這樣啊。”遠古上神頓了頓,摸起桌上的手機,朝她遞過去。

“……”晏燭下意識地接下了。

遠古上神:“既然你會,替我把剩下的都填了,省得我勞心費力……”

晏燭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差遣了。

哼,算了,就幫他這麽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