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這小童子也是一片關心,白亭仙君莫要怪罪于他。”
“太白仙君如此寬容,我便替這……咳咳……頑劣童子謝過仙君。”白亭主人說道。
“白亭仙君,天帝命我此行,一是為了看看你在是否如那小仙友所說一般擅離天界前往那幽冥之地,這二來,是天宮每年例行的詢問,這鯨腹之內回憶舊夢是否存有異常?”
“咳咳……太白仙君,是哪有小友這樣愛與我玩笑,竟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太白仙君也認為,我會前往那幽冥之地嗎?”
“我并無此意,仙君不必多慮。”太白金星笑了笑,“這第一問倒是解決了,可第二問麽……”
“太白仙君,我們大人智慧過人,将那紫鯨馴得服服帖帖。”汐笑道。
“那紫鯨脾性雖是怪了些,但這一年年過去,卻是越來越順從大人的命令了。” 沨接過汐的話,“況且那人間的回憶舊夢皆收入了大鯨魚的腹中,由使者們嚴加看管,想來定是不會有什麽異常。”
“咳咳……太白仙君,回憶舊夢之事,您就不必擔心了。若真有事發生,我也會先秉明天帝的。”
“如此甚好。”太白金星捋了捋長長的胡須。
“咳咳,太白仙君……非我不夠好客,只是這身子實在難受,還請仙君恕我招待不周……咳咳……”白亭主人掩着嘴咳嗽者,“汐,你怎麽都不懂得給太白神君倒杯清風茶來。”
“大人,我這就去。”汐連忙答道。
“不必了,小童子。”
眼看着白亭主人的咳嗽越發厲害,太白金星的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左右看來也未見得有何不妥之處,更何況白亭主人确在這流光閣中,許是那小仙友真将某位仙娥錯認作眼前的白亭主人了。雖說這白亭主人性情自在逍遙,但便是再逍遙,也決不可能拖着這樣一副病體前往幽冥之地尋歡。太白金星想至此處,便默默地放下心來。他止住了欲要前去倒茶的汐,臉上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白亭仙君,請不必多禮。這天帝之話既已傳到,我便不再叨擾了。你且好生休息罷。改日待仙君仙體康泰之後,我再來此拜訪。”
“我流光閣随時恭候仙君。咳咳……”
白亭主人半撐着身體,向太白金星輕輕點了點頭。
“童子們,去送送太白仙君。”
“是。”
汐引着五位童子,将太白金星送到了靈木之下,太白金星一揮拂塵,騰起雲霧,逐漸飛向遠方。
太白金星騰起的雲霧帶了了一陣微風,吹動仙鶴童子們朱色的面紗。待那面紗的浮動漸漸變緩之後,六位仙鶴童子們擡起頭,瓊林上空早已沒了太白金星的身影。
突然,“啪”地一聲,六位仙鶴童子們摔落在地,化作了六片帶着血跡的人形花瓣,它們“飕飕”地沿着那臺階飛往流光閣中。榻上的錦被還留有躺過的輪廓,但白亭主人早已不見,枕上落着的,亦是那張寫有白亭主人名號的人形花瓣。見那六片花瓣飛來,枕上的花瓣亦飄飛起來,與六片花瓣迅速貼合,一道金光閃過,消失在了流光閣中。
紫銅香爐中,一段短短的淡灰色的沉香輕輕落下。
“是時候了。”
美婦人微微一笑,将那長袖往那書案前輕輕一掃,“簌簌”幾聲,七片人形花瓣便出現在了書案之上。
“大人,此事已成。”
白亭主人舉起金樽,對着美婦人舉了一舉,嘴角輕輕往上勾起。他未曾料到,事情竟然進行得如此順利。而另一件讓他感到欣慰的則是仙鶴童子們精湛的演技。
定是沨那個機靈鬼将這事傳與童子們罷。白亭主人飲了一口酒,默默地想到。
不愧是日夜跟随在身旁的童子,那白亭主人的智慧也偷習得了幾分。汐與沨的默契配合,讓這魚目混珠之計未露出半點破綻來。雖是與那美婦人簽訂了契約,未知曉究竟該付出怎樣的代價來,但既是僥幸逃過一劫,保得七人性命無憂,不管怎麽說,心中的重擔也卸去了大半。白亭主人思及此處,心中仍是有幾分欣喜的。
而在那綢帶圓球之內,六位初次撒謊的仙鶴童子“噗通”一聲坐到了那綢帶之上。
“唉,汐,我說,這撒謊,可比咱們平日裏練功要累得多了。我一本正經地與那金星老兒周旋,大氣都不敢喘,只怕被他聽出些端倪來。”
沨卧倒在球內,将那四肢舒展開來,歪着個頭,對着汐所在的方向說道。
“你還說呢。我說的話,可一點兒都不比你少。你之前說大人認為這是他的劫數,如今看來,倒卻像是我們的劫數呢。”汐有氣無力地答道。
“不過,你說哈。”沨閉着眼,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咯咯”笑了起來。
“我說什麽?”
汐無奈地搖搖頭,大家都累成這樣,也就是沨還有那股子精神去說笑了。想來當初他應該真應托生為個小雲雀兒,天天在那雲間呼朋引伴高聲歡鳴,而非是這閑雅寡言的仙鶴。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大人這樣一本正經地說謊呢。”沨滾了一滾,躺到了汐的身旁,“想不到這大人不僅法術高明,容顏逸麗,這裝病的本事,也是一流。”
“沨,不許胡說,大人,大人他是……噗哈哈哈……”
汐本想板起面孔,端起那師兄的架子,好好教育一下眼前這個口無遮攔的小童子。但,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大人在流光閣中努力咳嗽的那副姿态,一下沒忍住,也随着沨笑了起來。
四童子見二位師兄笑得如此開心,便也跟着笑了起來。一時間,綢帶圓球之內充滿了愉快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