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畔和林西楚大驚, 立刻奔到了大磊的屋子前。汪畔和林西楚直接從牆上攀爬而上, 然後就跳到了院子中去。

往前走幾步,就是焦文欣墜樓的地方。

汪畔和林西楚趕到的時候,焦文欣已經死亡。

汪畔看着歪着腦袋,四肢扭扭歪歪,周身已經蔓延出一灘血跡, 眼睛瞪得巨大, 一副茫然死相的焦文欣, 心裏的震撼非常大。

怎麽突然就跳樓死了?

“死了。”林西楚把手從對方的脖子處收回來,然後往後退了兩步,擡頭看向了二樓的地方, “二樓到一樓的距離, 并不足以達到致死才對。我們從外面趕過來最多三分鐘, 可是焦文欣卻是在我們來之前就死了,連搶救的可能都沒有,這點有些奇怪。”

汪畔望着趴在地上的焦文欣,避開血液摸索了一下她的身體, “好像是大腦撞擊到重物致死的……可是這邊是沙石地, 并沒有發現有重物的影子。”

焦文欣栽倒的地方, 上半身位于軟沙地, 下半身才是水泥地板, 她的腦袋是落到軟沙地上的, 周圍也沒有什麽大塊的石頭, 結合環境起來一看, 其實焦文欣或許會受重傷,但是極少機率就這麽死亡的,而且還是不治身亡,落地還熬不過三分鐘,這實在有些不符合常理。

焦文欣的屍體上,此時只穿了一件長衫,她白天套的外套并不在身上,看着這一聲的輕裝,可以肯定死亡前一刻,對方應該是剛從床上起來。

汪畔道,“她為什麽突然走出二樓的走廊,她站在二樓走廊看什麽?為什麽要選擇自殺?”

汪畔和林西楚都看得很清楚焦文欣的“自殺式死亡”,她身後沒任何人推她,的确是她自己突然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傾身往下倒去的,單看行為就是自殺。但是汪畔和林西楚都不認為她是會自殺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玄機。

而且,為什麽自殺要選擇在午夜時分?之前十點多的時候她也起來了,那麽為什麽不直接在當時就自殺了呢?一個人大晚上的上了個廁所回去,又接着睡了兩三個小時,然後才起床跳樓自殺,真的完全說不出去。況且在今天與焦文欣相處的時候,汪畔也沒看出對方有想自殺的念頭,反而對方給她表現了極大的求生欲。

如果想要死,那何必還換房子?到頭來都是要死的,為什麽不直接留在上一棟屋子裏,還要大費周章地跑到村長那裏求奶奶求爺爺的想着換房?而且焦文欣看起來相比自殺更像怕死的人,汪畔決不相信焦文欣會自殺。

所以說,焦文欣的死亡存在很多疑點,相比自殺,汪畔更相信這是他殺。只是殺人的兇手不是人,而是某種詭異的鬼怪。

林西楚試着推了一下一樓的屋門,屋門沒有半分動蕩,想來是從裏面就上了鎖,人要進去,只能讓裏面的人給他們把門打開。

汪畔看到了林西楚的動作,問道,“要叫起大磊他們嗎?”

林西楚搖頭,“他們的嫌疑很大。”

的确,汪畔心想。焦文欣一住進大磊家就出事,大小磊兄弟可不就嫌疑大嗎,而且還是最有嫌疑那個。

汪畔道,“不進去,難道要在這裏等着?”

林西楚:“先回李家。”

汪畔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林西楚究竟打着什麽主意。焦文欣已經死了,既不上去她的房間探索一番,也不去詢問一番大小磊,反而是回李老頭那裏?

林西楚道,“避免打草驚蛇。”

汪畔皺了皺眉,最後算是被林西楚說服了。汪畔最後看了一眼焦文欣,這才邁腳跟在了林西楚的身後。

大約早上六點多,太陽終于出來的時候,汪畔和林西楚再次到達了大磊的家。焦文欣的屍體就和第四關的于常還有馬海婷的屍體一樣,消失不見了,就連那一灘的血跡也被清理得幹幹淨淨。汪畔看着幹爽的地面,心裏感覺有些怪異。

這種收拾屍體的方法,似乎是死亡搖一搖獨有的。

這個點,大磊家院門和屋子的門已經打開,大磊不在家,只有小磊坐在了大廳的飯桌上吃着早飯。不過小磊見汪畔和林西楚來了後,就不悅地撇了撇嘴,踢踏着鞋子,拿着自己的玩具就沖出了家門,一聲問好都沒有,似乎真的非常不喜歡汪畔這些玩家們。

不過這樣也好,大小磊兄弟都不在家,反而方便了汪畔和林西楚。汪畔跟着林西楚一塊上了二樓,徑直去了焦文欣的房間。焦文欣房間的布置和他們昨天白天看到的一樣,沒什麽變化,只是床上有明顯被人睡過的痕跡。

看完了房間,汪畔和林西楚就轉悠到了房門不遠的走廊中去。從門口到焦文欣跳樓的地方只有三四步遠,焦文欣的房間就在走廊的旁邊,出門轉個身就能到的那種。走廊是沒有防護欄的,只有半身高的泥牆,一個人站在那,泥牆只能擋住人的下半身,而上半身暴露在外面。如果往前一傾,一個不小心,随時都有摔到一樓去的可能。

汪畔摩挲着泥牆,自己傾身往前俯身試了試,泥牆的高度還行。一個人如果栽下樓去,一種可能就是自己本身身高太高了,一傾身就有失重感,例如人高馬大的林西楚,相比汪畔他好像更容易掉下去;第二種可能就是自己特意想要自殺的,特意撐着泥牆往外面傾斜栽倒下去;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栽下樓去的人是因為意外,比如快走到泥牆這邊的時候,腳下突然踉跄了或者踩到了什麽阻礙物,整個人一個不慎就往泥牆這邊撞來,不過這種可能性最小;還有一種就是小孩子經常會幹的,那就是整個人坐在了泥牆上,因為沒有防護欄的緣故,只要不小心往後栽倒下去,那勢必釀成大禍。但是汪畔他們都不是小孩,實在不會做這樣無知的事情。

而且昨晚,焦文欣死的時候,汪畔和林西楚都是目擊證人。他們清楚地看到,焦文欣是自己突然走到泥牆前面,然後靜靜地伫立了一會,眼睛瞥向前方,似乎在看着什麽,然後才撐着身體,上半身往前傾去,自己就這麽跳樓的。

沒有人逼迫,也不是任何的意外,她既沒有腳下被絆倒踉跄往前才意外從二樓栽下去,也不是大半夜地突然爬起來,為了看風景坐在了泥牆上不慎摔倒。

整個跳樓的景象就跟自己自願去死亡一樣。

汪畔粗布估算了焦文欣的站位,然後自己站到了她跳樓的位置上,接着遠眺向前方,試圖憑借位置上的優勢清楚地觀察起焦文欣昨晚跳樓前究竟在看些什麽。

從汪畔的角度可以看到,前面都是一排排參差不齊的房屋,甚至還能看到前面的一些小路,上面走過的人,似乎并沒有什麽特別。汪畔微微往旁邊又挪了兩步,這一挪,視線裏倒是發現點東西。兩棟同樣是二層樓高的建築的中間,汪畔隐隐看到了一條蜿蜒不絕的河流。

那是“死人河”!

汪畔突然醒悟,她記得第一次來大磊家的時候,他們就經過了死人河,聯想到當時死人河的位置,不正好就在大磊家的前面嗎?也就是說,從大磊家的二樓往外看去,只要位置恰當,是完全能看到“死人河”的全貌的。

汪畔指着前面死人河對林西楚道,“你說,昨天的焦文欣站在這裏看的是不是就是死人河?”

林西楚輕蹙起了眉頭,“看來那河問題很大。”

“中邪,死人河……”汪畔抿着嘴,好一會後道,“這麽多巧合,真的是巧合嗎?如果李老頭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是不是說明,害死焦文欣這些玩家的是死在河裏的女鬼?”

林西楚沒有說話,面色微沉,似是在想些什麽。

汪畔退到了二樓的大廳內,然後望着林西楚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昨天晚上才會讓我們先回去。”

林西楚跟着走進了二樓的大廳,轉身回到了焦文欣的房間,他邊打量着房間內的擺設邊道,“如果死亡是有條件的,那你仔細想想,焦文欣觸發死亡的條件會是什麽?”

“要麽是吃的東西,要麽是做的事情……”汪畔聽了林西楚的話陷入了深思,她嘴裏喃喃自語的同時,大腦也在回憶着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剛才進來的時候,汪畔和林西楚已經看到,大磊家的飯食并沒有魚蝦這類水産物。那麽也就說焦文欣的死可能和吃方面沒有關系,這樣的話,有關系的就是焦文欣做過的事情。

是什麽很平常,普通人都會做的,而什麽是焦文欣會做,之前那兩名死去的玩家也會做的?

汪畔先是回想了昨天白天自己和焦文欣相處的一些細節,接着又回想起了昨夜焦文欣的兩次舉動。想着想着,汪畔的大腦突然亮起了一盞灼灼的燈泡。

猛地,汪畔擡起了頭,望着林西楚道,“燈?!”

汪畔眼睛微亮道,“死亡的條件其實是燈,也就是說是光!對嗎!只要是在某個固定的時間段,有人打開燈光,就會被某些東西盯上!”

焦文欣昨天夜裏幹了什麽?在夜晚的時候,在全村都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她的房間散發出了柔和的光暈,接着,她去上廁所的時候,手上也拿了手電筒來照明,手電筒也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同樣的,産生光源這個做法,之前死去的兩名玩家也能做到。相比吃食會讓人更留心一些,半夜不能開燈這苛刻的條件是不是更令人松懈?顯然注意到光源這個問題的人很少,比注意吃食穿着的要少許多。

半夜下意識開燈照明的做法實在是太過自然了,有些半夜起床去洗手間的,都會打開屋內的燈光,如果不開燈,就要摸黑,深夜摸黑既可怕恐怖外,也容易跌撞受傷,而且誰能想到不是食物有問題而是光有問題?所以很少人會考慮到“不許半夜開燈”這個限制。

如果汪畔沒想錯的話,之前死去的那兩名玩家應該就是因為起床時開了燈而被鬼怪盯上的。想想他們死去的時間,汪畔嚴重懷疑,只要是天未亮的時候,其實都不允許産生光源。黑夜時産生光源很可能是某只鬼怪殺人的前提。

汪畔對林西楚道,“如果我們昨天敲門找大磊,或者通過某些方法找到焦文欣的房間中去,為了探查焦文欣的死,我們勢必會打開燈,而這,很可能會吸引鬼怪來殺死我們,我們可能會成為下一個被害者,這就是你突然要離開的原因,對嗎?”

不能開燈,只能摸瞎,這樣即使到了兇案現場也可能被迫忽略某些線索,更不用說因為摸黑而毀壞線索的可能性等大小問題。

林西楚攤開手,算是默認了汪畔的說法。

汪畔沒有因為得到這個線索而高興,她道,“那麽,吃死人河生産的魚蝦,算不算另一個死亡條件呢?”

光,是一個條件。

那麽魚蝦類食物呢?或者其他食物,例如用死人河裏的水揉成的饅頭,還有煮開的白開水。

魚蝦類食物,焦文欣和之前的兩名死者都吃過,但是最後焦文欣沒死,另外兩名玩家卻死了。

而饅頭還有白開水,一看就是新鮮弄成的早飯,焦文欣明顯沒吃到也沒喝到,但是另外兩名玩家就難說了,他們應該是吃了饅頭和喝過水的。如果這是死亡條件,那麽的确很符合現實情況,焦文欣沒死,其他兩人則死了。

然後回到搬到大磊家的焦文欣身上,今天早飯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是昨天焦文欣就真的沒喝過死人河的水嗎?這一點除了大小磊和焦文欣外,誰也無法确定。在一樓的飯桌上,除了今天新鮮出爐的早飯,昨天的剩飯剩菜似乎已經被大磊他們收拾幹淨了。

如果大磊是幫兇的話,對方也根本不會告訴汪畔和林西楚他殺人的事情。汪畔和林西楚如果找對方問他有沒有拿過死人河的水做菜,那真的是非常愚蠢的一個做法,能得到答案才怪。

趁着主人不在家,汪畔和林西楚又仔細逛了一圈裏面的每間房間。其他雜物室沒什麽好看的,大磊的房間和昨天看到的一樣,角落的聘禮或者嫁妝還堆得滿滿的。汪畔小心地翻了翻那些紅箱子,每個紅箱子都上了鎖,一時半會看不出裏面都裝了什麽。

林西楚的目光則放在了大磊的書桌上,書桌收拾的還算整齊,旁邊放了幾本厚厚的筆記本,看裏面的內容,大概是賬本之類的東西,不過裏面記錄得最多的就是今天花了什麽錢又賺了什麽錢。

林西楚一本本地翻過去,每本大致看了幾眼,最後視線停在了最後一本賬本上。汪畔就站在林西楚的旁邊,所以一偏頭就能看到林西楚手中賬本的內容。只見被翻開的那頁,寫着一行“金手镯多少錢”“銀手镯多少錢”“金項鏈多少條多少錢”等等的一系列數據。

這幾行字看起來就像是給女孩準備的嫁妝。可是大磊家不是只有兩個男孩子嗎?

“小琳是誰?”

在這幾行嫁妝數據最下面,還寫了兩個字“小琳”,這個名字乍聽之下應該是女生的名字。

一個女性名字寫在大磊家的賬本上,這怎麽看怎麽有些奇怪過了頭。如果不是關系極為親密的家人,應該沒必要記錄一個叫做“小琳”女生的嫁妝數目吧?

汪畔收回了視線,往前走了兩步,低頭抽出了書桌下的抽屜。抽屜裏放了很多東西,很淩亂。在快要翻到底的時候,汪畔翻出了一個錫紙包得很緊實的四四方方的硬物。汪畔把這塊硬物放到了桌面上,然後又繼續翻找起了底下的全部抽屜,沒有其餘發現後,她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用錫紙包裹的東西上。

汪畔小心地掀開了錫紙,當一層層的錫紙被剝掉露出它內裏的模樣時,汪畔微微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錫紙裏面包的竟然是一面相框。

相框裏貼了一張照片,照片似乎是大磊家的全家福。不過照片裏的人數不太對,不是四個人,而是五個人,而且從年齡來看,這張照片還是很多年前拍的。大磊的模樣看起來只有十來歲,小磊還是個小小孩童,被父親抱在了懷中,看起來也就一兩歲而已。

兩個大人應該是大小磊兄弟的父母,都非常的年輕,母親長得很漂亮,父親長得則很帥氣,兩人微笑的對着鏡頭,光是看着照片就覺得這兩人非常的溫柔。而且大小磊兄弟的面容與這兩位大人極其的相似,從五官來看,就能認定他們應該是有血緣關系的。

至于被簇擁,和大磊站在一塊 ,年齡相仿的女孩就讓人感到陌生許多。

女孩的五官有些像新疆那邊的少數民族,有點混血兒的模樣,長得非常的漂亮,白白嫩嫩的,還穿了一件純色的小裙子。不過看女孩的長相,還有大小磊一家的長相,小女孩實在不像是大磊的妹妹或者姐姐,同時和大磊父母也不相似,看起來不太像是大磊一家的親人。

汪畔盯着照片中的小女孩看了許久,才道,“這難道就是賬本裏的小琳?”

可惜除了這張照片出現了女孩的身影,還有賬本中出現了名字外,大磊的房間再無其他發現。在汪畔和林西楚還想繼續翻找的時候,院子突然傳來了鐵門被推動的聲音。

林西楚和汪畔連忙把東西按照原來的模樣放回了原位,接着直接就竄上了二樓,尋了個不易被人發現的角落躲了起來。從躲藏的房間窗口正好可以看到,大磊正提着一個竹籃子從院子中走進了一樓去,接着,他們就聽到了一樓傳來的一些碰撞聲,似乎是大磊正在拿些什麽。

這麽過了一會,樓下稀稀疏疏的聲音才徹底停止,之後就是院子鐵門再次被拉動的聲音。汪畔和林西楚出去的時候,大磊已經離開了。他們也沒有繼續逗留在原地,暫時先出了大磊的家。

出了大磊家走了幾步,在快要達到李老頭家時,汪畔和林西楚看到了金鵬還有梁松朝、林樂三人匆匆走過來的身影。金鵬此時的表情實在令人熟悉,昨天玩家死亡的時候,他也曾經流露出了同樣的神态來。

汪畔知道一定出事了,立刻走了上去,叫喚了他們一聲,在他們停下步子後問道,“你們這麽着急的要去哪?”

金鵬臉色難看地道,“聽說又有兩位玩家死了。”

汪畔:“怎麽回事?”

梁松朝搖頭,“我們也不清楚,我們才剛起不久,正在吃早飯的時候,有個和金鵬關系還不錯的玩家跑過來突然跟我們說死人了,我們飯也不吃了,就想着去看看什麽情況。”

林西楚道,“我們跟你一塊去。”

“行。”金鵬點頭,招呼衆人又往前疾走了去。

邊走,林樂邊跟汪畔詳細說道,“聽說這回死的是住在村長家附近的兩名玩家,好像死得也非常突然。可惜那屋裏就他們兩個,現在誰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沒有目擊證人。”

汪畔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村長家離得不算遠,走了大約五六分鐘就到了。兩名死者的家裏已經站了一個人,通過金鵬了解到,就是這人給金鵬通風報信的。

現在一共死了五個人,還活着的人有六個,現在六個人已經齊聚在了這棟房子裏。

汪畔記得站在院子裏等着他們的青年叫李志鵬,之前焦文欣那屋死人時,站在屋內和金鵬說着話的人就是這個李志鵬。因為汪畔和他沒說過話,所以暫時也并不了解對方的性格和脾氣。不過看他的面相,這人應該是個非常謹言慎行的人。

金鵬上前道,“死去的玩家在哪?”

李志鵬指着院子中的倉庫道,“在裏面,你們去看的時候做好心理準備。”

李志鵬的神色很難看,受到他的影響,汪畔幾人的表情也忍不住跟着嚴肅了起來。

金鵬和李志鵬走在前頭,梁松朝和林樂則跟汪畔還有林西楚綴在隊伍的後面,一步一步悄然地靠近了建在院子角落的倉庫。倉庫面積不算大,是由鐵皮搭成的,在倉庫的旁邊還建了一個簡陋的洗手間。

李志鵬走到倉庫的門口,便伸手搭到門把手上,輕輕地把門往裏推了開來。

金鵬因為站在最前面,所以是第一個看清倉庫裏情況的人,等他的眼睛從黑暗中适應過來,借助外面灑進來的光芒看清楚倉庫內都發生了什麽後,竟然一個忍不住,轉身到一邊嘔吐了起來。

林樂和梁松朝都被吓了一跳,“喂喂,金鵬你沒事吧。”

金鵬把隔夜的飯菜都給吐了出來,他面色難看地指着倉庫裏面道,“……太惡心了。”

林樂和梁松朝一時間有些躊躇不前,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汪畔和林西楚倒沒有他們那麽多顧慮,在金鵬跑開後,他們就走到了李志鵬的旁邊,低頭打量起了倉庫的情況。

只見在門口進去不遠,兩具無頭屍體靜靜地躺倒在了地上,周圍都是四濺的鮮血。這兩具屍體手旁還放了兩個大鐵鏟,此時大鐵鏟上面都浸了一層深紅色的血液,可以看出,兩人似乎是用大鐵鏟互相砍下各自腦袋的。這還不算最惡心的,最惡心的是,兩具屍體的腦袋似乎都像肉餅一樣被拍成了腦漿,黏黏糊糊地扁做一團印在了地板上。

而且,兩具屍體的四肢也有明顯地被砍傷的痕跡,這具屍體缺胳膊,那具屍體便是缺腿,沒有一具屍體的模樣是完好的。鮮血都流了一地,可以看出當時的情況有多激烈。就連倉庫門的反面上,都沾了好些血跡。人只要靠近一些,就能聞到熏鼻的血液味。

屍體的腦袋已經被拍成了肉泥,所以已經無法看清兩者之間的容貌。梁松朝和林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都悄悄地挪近了汪畔和林西楚的身後,借着兩人之間流露出來的縫隙,小心地眯着眼往裏瞥了又瞥。

當他們看到屍體的慘烈死狀時,臉色瞬間都變得蒼白了起來。梁松朝還好,比金鵬的反應來說好太多了,而林樂就差些,捂着鼻子撲到一邊幹嘔了起來。

汪畔退出了倉庫,問李志鵬道,“這兩人什麽情況?”

林樂捂着嘴巴在旁邊插嘴道,“我被拉進死亡搖一搖這麽久,第一次看到死得那麽慘的……”

汪畔想了想第四關被破膛開肚的于常和馬海婷,覺得還是不要把這兩人的死相說給林樂他們聽,真怕他們受不了。

李志鵬聽了林樂的話,無奈的拉了拉嘴角。他抓了抓頭發,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天早上本來想說叫上大家一起想想有沒有找到什麽出去的法子,我先過來的這邊,一直沒見到人,就在屋裏找起了人來,然後找到了倉庫這邊。一開門,就是你們看到的這副情形。當時我也非常訝異和驚懼,我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麽辦,就只好跑去找你們了。”

梁松朝道,“現在最糟糕的是,根本沒人看到他們兩個是怎麽死的,還有為什麽會突然死在倉庫裏。”

“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互相殺死了彼此。”林樂咽了咽口水跟着說道。

那邊吐得差不多的金鵬也走了過來,他白着臉道,“對了,我們要不要派個人去把焦文欣也叫過來?”

梁松朝道,“我和林樂去叫吧。”

說着,梁松朝和林樂便想轉身離開,汪畔連忙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在衆人一片疑惑的目光中,她嘆了口氣道,“你們不用去了,焦文欣也死了。”

金鵬本來是靠在李志鵬身上的,但是聽了汪畔這話,瞬間就從李志鵬身上摔了下來,“這……什麽時候的事?”

梁松朝和林樂也是一臉懵逼又震驚的表情。

汪畔簡單地把焦文欣昨夜是怎麽自己跳樓死亡的事情說了出來,金鵬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大概是沒想到短短的幾個小時間,就死了三個人。

金鵬道,“所以說……焦文欣是自殺的?”

汪畔攤手,“看起來是這樣。”

林樂着急道,“什麽自殺,這根本就是他殺。大家都熬到了第五關了,要想自殺早就自殺了,何必還要進到第五關來後在幹這種事。焦文欣一定是被什麽鬼東西殺死的,只是我們看不到而已。”

梁松朝認同地點頭,“我覺得林樂說得很對,焦文欣給我的感覺也不像是會自殺的人。”

金鵬喪氣道,“現在就是什麽都不清不楚更讓人感到可怕。”

李志鵬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汪畔繼續道,“我們現在懷疑有兩樣東西可能會吸引鬼怪的注意。一是村子外面那條河,二則是光。”

“河?光?”

汪畔把死人河死過的人的事說了出來,金鵬幾人聽着聽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金鵬道,“之前經過那河,我還說那河挺清澈的,還想從裏面攪點水洗手,現在想想,幸好我沒那麽做。”

“如果真是河水的問題,我們怎麽确定平時吃的飯菜沒有泡過死人河的河水?”林樂擔憂地說道。

白開水可以不喝,但是平時吃的米飯都是要用水泡過的,菜就更不用說了,都得用水清理幾遍。想想自己這兩天還喝過的湯,林樂和梁松朝臉都黑了,梁松朝更是用手指攪着嘴巴想要把昨天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

林西楚從倉庫裏出來就看到了梁松朝搞怪的模樣,他淡淡道,“既然我們現在沒事,就說明之前吃過的東西并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接下來幾天會怎樣,就得自己分辨了。”

李志鵬望着汪畔和林西楚道,“那光又是怎麽一回事?”

汪畔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李志鵬聽後瞬間恍然大悟起來,“這還真是有可能,光誰會想到會是死亡的條件之一。如果不是你們說,我也根本不會想到這一點。而且夜晚需要光實在是太普遍的情況,這可真是誰都能達到的條件,鬼怪簡直就是在無孔不入。”

林西楚伸開了手,把塑料袋裝着的東西遞了上前,“正好,我在倉庫發現了這兩樣東西。”

林西楚手中的塑料袋一看就是随手從倉庫裏撿來的,上面還有污跡,不過并不阻礙視線。所以汪畔能夠清楚地看到,在塑料袋裏面安靜躺着的兩臺白色的手機。

這兩部手機實在是太眼熟了,汪畔,或者說在場的所有人手上都有這麽一部手機,那是死亡搖一搖送給每個玩家的“禮物”。

汪畔看到手機後道,“是倉庫裏兩具屍體的?”

“嗯。”林西楚借着塑料袋把手機拿了出來,然後當着衆人的面把手機的屏幕點開,“兩部手機都在倉庫的角落看到的,應該是在争鬥的時候甩到了一邊去。你們可以看到,畫面一點開,屏幕是切到通訊記錄這一欄的。這一部手機也一樣,一點開畫面看到的不是主屏幕,而是切入的短信頁面。”

林西楚掏出另一部手機,也同樣點亮了手機的屏幕,頓了頓繼續道,“所以我可不可以合理的懷疑,在二人死亡之前,曾經把手機拿在了手上。然後在死亡的時候或者發生争鬥的時候,手指不小心便滑到了手機屏幕的其他頁面?”

“當然,不排除是摔在地上的時候,意外切到其他畫面去的,但是這不妨礙手機被死者拿在手中這一假設。如果死者死前真拿着手機,你們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汪畔思維最敏捷,林西楚話音一落,她的大腦中就浮起了答案,“因為他們要借用手機的光來照明。”

“對。”林西楚指着汪畔道,“現在才幾點,他們死的時候天應該還沒亮,或許和焦文欣一樣,還是半夜出的事。如果是半夜,他們從屋內走出來,首先想到的是什麽?”

金鵬喃喃道,“找可以照明的東西,而手機就是最方面的照明工具。”

林西楚點了點頭。

“由此又可以證明到,死亡條件很可能就是……光。”林樂青着臉道。

梁松朝喘了口氣,“這麽說來,我昨晚睡到半夜突然就醒了過來,好像聽到窗戶外面有什麽聲音,我覺得有些好奇,還想着起床到窗邊去看看。”

但是在梁松朝準備起床去探究一番的時候,跟他睡一塊的林樂卻四腳八叉地熊抱住了梁松朝,任梁松朝怎麽掙脫都沒能掙脫開自己女友的束縛,最後又實在是太困和太害怕,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不稍片刻就又睡了過去。

醒來後,梁松朝就忘了這件事,只迷糊地以為是自己做的一個夢。但是現在想想,如果半夜他聽到聲音起床後,真往窗戶那邊看,如果看到什麽,他會不會叫醒金鵬和林樂來幫忙?事實上是會的。

梁松朝清楚的記得,當時窗外夜色正濃,無光,房間都是黑漆漆的。如果沒有林樂抱住他,他起床叫醒其他人的話,他們或許在探查院子響動的時候就會像倉庫裏死去的兩個玩家一樣,打開手機,點開手機內的手電筒模式,借助手機的光走到了院子中去……

一想到這樣做的後果,梁松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就連林樂和金鵬,想到可能會被牽連的後果,也是一陣的後怕不已。

李志鵬想着前天夜裏自己也因為半夜被尿憋死,扶着牆想要開燈,最後沒找到開關鍵只好罷休,抹黑上了個廁所的光景,後背也是一陣的發冷。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跟這些死去的玩家一樣丢了命了!

汪畔聽到梁松朝的話皺了皺眉,“你昨晚真聽到了院子裏有聲音響起?”

梁松朝猶豫了一下道,“大、大概?我也不是很确定是做夢了還是真聽到了,但是感覺挺真實的。昨晚半夜,我迷迷糊糊醒來聽到的,當時太困了,我也不是很肯定。”

汪畔繼續問道,“那你還記得那聲音是怎麽樣的嗎?”

梁松朝想了好一會才道,“好像是滴答——滴答——類似水聲,然後好像還有個女人在叫我,那聲音特別耳熟,對,就像是林樂的聲音一樣。她好像就站在了窗邊,小聲地一直叫我的名字,似乎是想讓我出去。”

說道這裏,梁松朝摸了摸臉,“我那會兒被吵醒了,腦袋還是懵的,一時間還真以為林樂跑到了外面去然後有什麽事在叫我,所以當時我才想着下床去看看,以為林樂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後來我剛準備挪屁股的時候,睡在我身邊的林樂就轉過了身來,抱住了我,當時我還是迷迷瞪瞪的,但是看到林樂熟睡的臉後,我心裏就想着似乎耳朵出錯了,外面也許是風聲還是什麽聲音,就覺得應該不是林樂在叫我,畢竟林樂就在我的身邊,還和我睡在一塊。所以當時也沒想太多,轉頭挨着枕頭又睡了過去。”

“女人的聲音……”汪畔喃喃自語道。

林樂皺了皺眉,“我記得我一晚上都沒醒過,所以叫松朝的那個肯定不是我。”

金鵬忽而小聲神秘地說道,“你們說……之前死去的玩家,是不是也是這樣聽到奇怪的聲音,然後被人控制了心神走了出去,所以才被殺害的。”

梁松朝昨晚能逃過一劫,還是因為他的女朋友。他們兩人是情侶,所以睡在一個房間并不稀奇。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大都是沒什麽關系的陌生人,彼此會出現在這裏還是因為一層玩家的關系,所以如無意外的,大部分單身的玩家都是自己獨立睡一個房間。

像焦文欣那種和另外一個女生一張床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存在,但是每個人的睡姿都不一樣,像汪畔,睡覺的時候就很規整,通常一個姿勢就能維持一夜的那種。但是也有人是像林樂一樣的,睡覺就跟打仗一樣,東滾一頭西滾一頭。

如果焦文欣和汪畔是同一種睡姿規矩的人,那麽她的床伴被女鬼用熟悉的聲音勾引出去,焦文欣還真不會像林樂一樣因為混亂的睡姿阻止到對方。其他人亦然,因為沒有人阻止自己,所以就很容易的被陌生的聲音吸引到了外面去,如果再加上是被女鬼刻意控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思及此,汪畔就想起了昨晚在外面看焦文欣墜樓自殺的畫面。如果焦文欣被女鬼盯上,女鬼用她最熟悉的親人或朋友的聲音趁她睡得迷糊時召喚她,把她叫到走廊外面,接着控制了對方的身體,致使對方直接跳樓自殺……這麽推測的話,理論上的确能夠成立。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第一次死的兩個玩家,明明是陌生人死時姿勢卻暧昧得跟真情侶一樣。不是他們本質上就是情侶,而是因為他們被鬼怪控制了,所以才會做出非本願的動作。

倉庫互砍的兩名玩家同樣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