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畔和林西楚回來的第三天中午, 沈蔚和南燕子才相繼從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裏出來。從時間上來看, 他們應該是熬過了倒計時才回來的。
而且相較汪畔和林西楚回來時的清爽和幹淨,沈蔚和南燕子二人就顯得有些過于狼狽了。尤其是沈蔚,回來時腹部還受了傷, 一從死亡搖一搖出來就暈死在了汪畔的古董店內。汪畔第一次見到有人從死亡搖一搖裏出來受這麽重的傷, 正想送沈蔚去醫院時,卻被林西楚制住了。
林西楚把沈蔚抱回了房間,然後親手給他包紮了傷口。這時候汪畔才發現, 在沈蔚的房間裏, 既然有那麽多的救急藥。
林西楚給沈蔚包紮好傷口後, 就關門走了出來, 對汪畔道, “沒傷到內髒,休息兩天就能動了。”
接着, 林西楚把目光落到了一邊的南燕子身上, “沈蔚在裏面發生什麽你清楚嗎?”
南燕子抹掉臉上的灰塵, 搖頭道,“我跟他不在一個世界。”
南燕子身上雖然沒有受像沈蔚一樣重的傷, 但是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很多被刮花的小劃痕。這些小劃痕看起來就像是被人用尖尖的指甲特意往上撓的, 雖然不是重傷,但是小劃痕太多, 密密麻麻的看起來也瘆人得很。
林西楚打量了一着南燕子, 說道, “你在第四關發生了什麽?”
南燕子單手捂着額頭, 語氣有些冷然道,“別提了,遇到了朵白蓮花。”
南燕子簡潔地把她在第四關遇到的事情幾句話概括了出來,從她的話中汪畔大致知道,令南燕子這麽狼狽的原因是,她的搭檔能力太差,拖累了她,自己辦不到的事還拼命往上扛最後還要南燕子去救她。
南燕子的搭檔是個女生,能力差,弱就算了,遇事不決,一有問題就哭哭啼啼,南燕子跟她嚴厲地多說一句話,那女生只會放聲大哭,什麽都不會做。
但偏偏這種沒實力又沒能力,弱得一批的人,遇到游戲中的npc和厲鬼也不用大腦思考一下就跑上去瞎幫忙,善良随意發放,最後不僅沒救到自己,差點還連累了南燕子。就像是上班族找書那樣,南燕子已經提前說了什麽都不能回答游戲內的人的話,但是她的搭檔并不聽,不管是真善良還是假善良,最後她答應下了幫上班族找書。
後面書當然沒找到,不過好在他們已經熬到了最後一個晚上,所以打打鬥鬥到處跑,找建築物遮擋下終于熬到了回現實世界。而南燕子身上的傷就是在打鬥時留下的。
在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裏,豬隊友果然要不得。
汪畔再次無比慶幸,自己的搭檔是林西楚而不是別人。如果遇到一些實力不夠還擅自主張的隊友,簡直相當于把自己的命束在懸崖上。
沈蔚在房間裏昏睡了兩個多小時後就醒了過來,林西楚也順便問了他在第四關內發生的事情。
沈蔚遇到的情況其實和南燕子差不多,直接點來說,就是沈蔚因為搭檔的問題,差點被對方害死。
南燕子遇到的搭檔是白蓮花,而沈蔚遇到的搭檔則是個中二病青年。沈蔚也不知道這個中二病青年是怎麽從前面三關活下來的,反正在第四關,沈蔚被他害得差點就要把命交代在了游戲中。
中二病青年活潑又沖動,總以為自己是什麽救世主,見到什麽熱鬧都要往上湊。晚上在住宅樓的時候,聽到走廊外有走動聲,他還要開門出去看看,最後幸好被沈蔚拖住了。不過拖住他的時候還是驚動了來敲門的人,第二天起來,沈蔚就發現他們的房間被人做了标記。
當時沈蔚就覺察到不對,也借此警告了中二病青年,但是青年嘴上應承着,行動上卻沒任何變化。他還打算去撬開走廊內其他人的房間,想看看裏面到底住了什麽人,為什麽老太太每天都要給那些空房子送三餐。
其中有一扇門的确被對方撬開了,但是幸運的是裏面真的只是一間空房,沒有住戶,沈蔚因此熬過了一劫。之後趁着別人去守店的時候,沈蔚和中二病青年就換了房間,第二天再出門一看,他們原本的房間被破壞得極為的狼狽,床,棉被,臺燈,熱水器,能破壞的東西都被徹底破壞得面部全非,屋內就像是被打劫過一樣。
正常人看到這種情況應該都知道情況的嚴峻,可是中二病青年的大腦卻不知道是不是雜草堆成的,竟然還想着去尋找破壞自己房間的兇手。
有一天晚上沈蔚沒看住人,就被中二病青年跑出了房間。那晚上中二病青年去了哪沈蔚不清楚,反正第二天的早上,他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對面床上多出來了一具屍體。屍體上的血滾滾地流到了地板上,白色的棉被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沈蔚的第一個搭檔就這樣死了。
當時距離結束還有兩天,除了沈蔚活下來外,這一關還有一個人活着。中二病青年這一死,當時僅剩的兩人沈蔚和另一個活下來的人重新組了隊。
可惜組了隊後沈蔚的運氣值并沒有因此上升。
在最後一個晚上的時候,他的新搭檔就在洗手間被女鬼纏上了,對方無意識間應了女鬼的話!沈蔚從游戲開始就清楚這一關看店的人必須有兩個,所以新搭檔決不能死,他死了就相當于自己也死了。
所以最後一個晚上可以說是極度的驚險。沈蔚不僅要救自己的新搭檔,跟他一塊抵擋女鬼的糾纏,還要和上班族、紅衣女鬼還有找孫子的老人三只厲鬼拼個你死我活。兩個人被四只鬼圍攻,沈蔚他們再厲害也只能落于下風。因此,沈蔚的一個從NPC手裏拿到的保命工具也在這場攻勢下被毀了。也是在這場打鬥中,沈蔚才會受了如此重的傷。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沈蔚帶着新搭檔就跑出了仁和書店,跑到了街上去,和南燕子當時的做法一樣,他們在各種各樣的建築物中竄來竄去,以此來遮擋厲鬼們的攻勢。游戲一結束,他們就拼了最後一口氣跑到了出口,回到了現實世界。
汪畔聽着沈蔚說的事情,即使沒有親身經歷過,也深覺萬分驚險。如果他們跑慢了一步,怕就不是僅僅受傷的可能了。
汪畔現在只祈求,下一關的搭檔給她來個不拖後腿的大佬就行。
第五關游戲開始在汪畔四人從第四關回來兩個月後,這次游戲的倒計時是七天,地點是一個封建迷信的山村。
汪畔從黑洞裏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一片金黃的田野,在她旁邊,陸續有人從黑色的門中被放出來。當汪畔看到晚自己一步出來的林西楚,默默和對方對視了一眼,就悄然地走到了一起,佯裝是剛認識的人。
“你好,王畔畔。”
“你好,我叫楚霸王。”
汪畔跟林西楚打了個招呼,就像陌生一樣随意地聊了起來。
第五關進來的玩家一共有十一個,人數差不多比第四關多了一倍。除了林西楚這個熟人外,其他人汪畔都不認識,汪畔也沒有主動上去交流。而這些玩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隊伍,分成了好幾個小團體。。
汪畔等人在村口等了許久,沒有等來指引人,看來這次游戲一切都得等着自己來探索。包括汪畔和林西楚在內的所有人,紛紛往眼前的村子內走了進去。
走了十幾步,他們面前就出現了一個擔着水的男人的身影。男人瞥了他們一眼,快步走到他們邊上,皺着眉開口問了一句,“城裏來的?”
玩家中一個長得斯斯文文的男生走了出來應道,“是的,我們都是一塊的。”
男人了然地點了點頭,“又是來這邊玩的?”
其餘玩家都是從前四關活下來的人,都很謹慎,只是對男人的話笑了笑,沒有說太多別的東西。汪畔看了一圈,發現這一關的玩家似乎“質量”還不錯。
男人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打量了他們一番,就擔着水桶繞過了他們朝那片金黃的麥田走了過去。汪畔站在隊伍的末尾,剛好偏頭就看到了男人手中擔着的水桶。只見滿得水都溢出來了的水桶內,一張女人慘白的臉浮上了水面。
汪畔沒想到水桶裏面會有鬼臉,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等她再擡頭看去的時候,水桶裏的鬼臉已經消失不見,水面只有一圈圈的水波幽幽地漾開。汪畔順着水桶往上,視線落到了擔着水桶的男人身上。恰巧男人也轉過了頭來,眼神微沉地瞟到了汪畔。
汪畔佯裝鎮定地錯眼把目光落到了男人背後的麥田上,假裝出自己其實是在看麥田而不是看男人的假象。雖然汪畔的眼睛沒有落到男人的身上,但是走出了好遠,她依然能感受到一道炙熱的視線黏在自己的背上,許久都沒有消失。
待那炙熱的視線終于消失後,汪畔繃緊的身體才松垮了下來。她忍不住回過頭去,走過的那條小路上,早就不見了擔水男人的影子。
金色的麥穗在橙黃的夕陽夕照下,好像籠罩着一層浩渺的金色光芒。只是可惜如此美麗的景色,此時卻沒有多少人有心情去好好欣賞。
汪畔放緩了步子,悄然地落後了隊伍幾步,跟同樣放緩了腳步的林西楚悄聲說道,“剛才我在那個男人提着的水桶裏看到了一張女人的臉。”
林西楚低聲道,“一來就出現了鬼臉,這一關恐怕不簡單,自己小心些。”
“嗯。”汪畔認真道。
他們一群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子的中心,一些正在屋外幹活的村民瞧見他們後,都用一種很莫名的眼神看着他們,像是有些抗拒不悅他們的到來,又像是對他們抱有某種期待一樣。
玩家中一個長得嬌嬌弱弱的女生小聲道,“我怎麽感覺這裏的人看我們的眼神很奇怪……”
一個男生壓低聲音說,“你們說第五關是不是和第三關一樣?”
想想人皮村全村的瘋狂,衆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來一次大逃亡,他們弱小的心靈真的承受不住了!
可是不管玩家們怎麽吶喊,在衆人面前,一個六七十歲,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過來。
“你們好,我是這邊的村長,你們是之前打過電話來的大學生嗎?”
玩家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林西楚淡定地把話應承了下來,“對。”
村長道,“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跑這邊來,不過還是歡迎你們到來。我們村子呢,沒有什麽旅館酒店,你們願意的話就住在我們村民的家裏,兩三個人住一家,費用我們也不多收你們,你們可以随意在村裏走動,但是希望你們別破壞了我們村裏的東西,到時壞了的東西都得你們賠償。吃食,我們這邊包了,你們有什麽問題可以找供你們吃住的村民,如果都解決不到,就到前面的屋子裏來找我。”
“好的。”
玩家們紛紛表示理解,不理解也不行,這是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能給他們提供一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他們鐵定要留在這個村子裏的,不在這裏也去不了別的地方。
村長見他們都挺好說話的,也算是比較滿意,他點了點頭就招呼了身後的一個年輕小夥子走了過來,“這是大磊,我讓他帶你們先去住的地方。”
大磊是個十七歲的少年,皮膚黝黑,一笑就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雖然還未成年,但是他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肉卻是很發達。大磊人還算熱情,邊走邊給汪畔等人介紹村子內的風土人情。
村長給他們安排的房子一共有四家,按需分配,大概一戶人家要住兩到三名的玩家。玩家們在村口時已經自行找了隊伍,所以他們在選房子的時候也直接住在了一塊,這也方面了汪畔和林西楚。
汪畔和林西楚住的是一個孤寡老人的房子,孤寡老人姓李,自稱李老頭,因為命格的原因,克死了自己的妻子還有孩子,所以五六十歲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李老頭見到汪畔和林西楚沒什麽表情,跟大磊說了兩句話,等大磊離開後,就拿着煙管子帶着汪畔和林西楚進到屋內去看房間。他用煙管子随意一敲道,“這兩間給你們住,裏面的東西還有大廳的東西別亂動。”
汪畔看了眼房間,很普通的農家房,屋內也沒什麽家具,一目了然。她道,“村裏有什麽規矩是需要我們注意的嗎?”
李老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汪畔,道,“我睡眠淺,晚上九點前就要睡覺,你們最好也一樣,別吵吵嚷嚷地把我吵醒。我們村子前面有條河,別看淺,以前經常浸死人的,不熟水性最好別靠過去。”
汪畔深覺那河有問題,眼睛微微一亮,問道,“淺河還能浸死人?”
李老頭因為命格硬,克死了媳婦不說又克死了自己的兩個孩子,所以在村裏的風評不怎麽好,這條村的人都迷信,就覺得李老頭這樣的命格靠過去還不知道會不會害死自己,所以平時與李老頭來往的人還真沒幾個。
本來安排汪畔和林西楚住的地方也不是李老頭的家,而是村裏另外一對夫妻的家。可是那對夫妻開始是想着賺點游客住宿的錢才答應下來,現在汪畔等人一來,那新婚妻子一瞧見他們人群中那些長得漂漂亮亮的女生,心裏就十萬個不樂意了,錢是好,但是能有自己的丈夫好嗎?親手把狐媚子拉進自己家,這可就跟自己主動去遭賊一樣。所以那新婚妻子臨時改了主意,村長沒辦法,只好找上了李老頭,臨時讓李老頭收留了汪畔和林西楚。
李老頭許久沒和人聊天,見汪畔對這種事感興趣,便招呼了他們坐到了沙發上去,幽幽地說起了發生在他們村子外面那條河裏的故事。
淺河浸死人的故事還要從十年前說起,當時李老頭還是個單身漢,沒媳婦沒孩子,不過父母早死,那會兒他仍然是孤家寡人一個。
村裏的那條河以前是從未出過事的,但是十年前的某一天,村子裏的一個女孩因為未婚先孕的事情,被人浸了豬籠。不過當時進行浸豬籠儀式的時候并不是在村外的那條河上,而是在遠一些的一個湖裏。
未婚先孕的女孩當時大着肚子被人關進了豬籠裏,然後被村裏的人提到了湖裏去,那會兒李老頭也在現場,所以也圍觀了女孩被浸豬籠的整個環節。女孩被丢到了湖裏後,衆人又做了法,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村裏去。
而怪事,就發生在了這起浸豬籠事件的第二天。
一個最早經過村外河流的村民發現,那個被扔在湖裏的女孩出現在了河裏!
女孩蜷縮在豬籠裏被扔到了河裏,那個村民發現的時候,她早就了死了許久,身體都被水泡得腫脹了起來,皮膚冷得吓人。
李老頭聽聞了這事,也跑到了河那邊去,親眼目睹了女孩被泡發得惡心的畫面,那天後他回家愣是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那時候村裏的人很氣憤,以為是誰從湖裏把女孩的屍體撈了出來扔在河裏吓衆人的,還鼓吹起了一批人尋找吓唬村民的兇手。
後來兇手沒找到,倒是怪事先來了。
浸了豬籠的女孩被發現死在河裏後的第三天,村中一戶人家的孩子被發現溺死在了河裏。
那是個男孩,十五六歲的年紀,是村裏公認的水性極好的一個人。那時候,偏偏就這麽個會水的孩子死了,還是死在了那條深度只到人膝蓋的河裏,一下子就引起了村裏的恐慌。
聽到這裏,汪畔忍不住問道,“後來有查出那個男孩是怎麽死的嗎?”
“查了,村子就那麽大,也不可能有外人跑進來幹這種事,我們村子平時人來人往的,你們進來時也看到了,在村外面還有一片麥田,平常都有人在麥田裏面幹活,真有什麽陌生人進到村裏人,也總會被發現的,更何況來村子裏面了。我們這邊和大城市又不一樣,又不是關緊門不見人的那種。平時各家各戶都是直接敞開門的,也不見丢什麽東西,有空了大家還會坐在門口聊天說說話。誰家有個親戚朋友過來,不稍一會兒,全村準得都知道。像你們來時一樣,你們一來,我們村裏就有人跑去告訴村長了,你們只是往那站一小會,全村都知道你們來了多少人,長得怎麽樣了。”李老頭拍了手道。
汪畔道,“那你們查時也沒查到什麽?”
李老頭道,“我記得當時查了許久,人心惶惶的,可是的确沒查到什麽。那個小孩應該是半夜自己跑出去的,他家裏人也不明白那孩子怎麽突然就跑出了家,還跑去了那河裏。小孩家裏窮,是家裏的長子,一向很懂事,平時去河裏也是想着撈些魚蝦給家裏加一道菜。
他死時那會兒還是冬天,河水多冷就不說了,大冬天的河裏根本也沒魚蝦,那一年村裏還是燒得煤油燈,家家戶戶為了省點煤油,吃過晚飯八點不到就會把燈熄滅掉,更別說半夜了,半夜黑漆漆的,河那邊又沒燈,那孩子實在是沒理由跑到河裏面去。大晚上,又不抓魚,又不能游泳,他跑河裏去能幹嘛?”
“最奇怪的啊,就是河水只到我們膝蓋那麽深,根本溺死不了人,可是那孩子的确就是溺死的。被人發現時和浸豬籠的女孩一樣,全身都泡發了。後來男孩死了大約三個月吧,那條河又浸死了一個孩子,這次被浸死的是一個還未滿周歲的嬰兒。”
十五六歲的男孩正是調皮的時候,半夜自己跑出來玩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也許他想跨過河去林子裏抓鳥打鳥蛋也說不定,所以當時村裏的人慌了一段時間後,也就把這件事當做意外處理了。
可是第二個被浸死的孩子出現後,村裏的人真真切切感到了恐懼。
上一個孩子可以說是自己跑了發生的意外,這次的怎麽說?一個周歲都不滿的嬰兒,他能自己跑到外面去嗎?顯然是不能。可是孩子的父母又一口咬定,他們晚上睡得很熟,孩子被他們放到了窗口的嬰兒床上,根本沒有人抱着孩子三更半夜跑到屋子外面去。
夫妻二人也的确不像是幹出這樣喪盡天良溺死自己孩子事的人。村裏人為什麽信他們沒有殺害自己的孩子,還是因為這對夫妻本身的一些事情。
夫妻二人在當年已經四十多歲,兩人一直很渴望有個孩子,但是這麽多年下來也沒見一點響動,也就認命了。
所以當他們認命後上天卻意外給了他們個孩子後,他們那喜悅都是做不了假的,平時村裏人看他們對待心肝寶貝的勁頭也不像是裝出來的。那會兒誰要是磕着碰着他們的晚來子,那對夫妻裏的丈夫還會跟人拼命,那勁頭吓人得很,周圍的人因此都知道他們夫妻有多在意這個孩子。
一個晚來子不可能說扔就扔,說溺死就溺死。發現自己孩子死了後,那對夫妻哭得快要暈厥的樣子都不像是演出來的,如果他們真能表演得騙過全村的人,這家人就不會還留在村子裏過苦日子了,早就發達去了。
而且後來孩子死後,那對夫妻中的妻子也因為接收不住打擊,在孩子沒死幾天後也跟着死在了自己的家裏。一時間失去了獨子不說,還死了發妻,那丈夫禁受不住打擊,沒熬多久也跟着撒手人寰了。
這事兒一提起,所有人現在還會唏噓不已。
嬰兒的死一樣的詭異,就是突然在第二天被發現死在了河裏的,晚上也沒有任何人聽到一點動靜,那孩子也沒哭,就是無聲無息地死去了。當時村裏人都很害怕,深怕自己家的孩子也遭了秧,所以一到晚上就會把門窗都鎖緊,除了父母知道鑰匙在哪之外,家裏其他人都不知道。而白天,孩子們也被警告着不能去河那邊玩耍,一旦被發現有誰靠近了河那邊,回去準得挨一頓罵。
那會兒晚上村裏還搞了一個巡邏隊,為的就是防止這樣的悲劇再發生。李老頭那會兒也是巡邏隊的一員,他們巡邏隊的工作非常簡單,就是夜晚村裏人睡覺後,提着煤油燈在村裏打着轉,像是以前舊時候的打更人一般,每天巡邏的人有兩到三人不等,可以想象得到當時村裏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有多大。
巡邏隊産生後,怪事好像突然就戛然而止了,過了三個月又三個月,再沒村裏的人被發現死在河裏。巡邏隊這麽守着村子半年,見半年內都毫無動靜後,和村裏人一樣都以為怪事已消,又到了下地幹活的秋收日子,最後這支建立了半年有餘的巡邏隊就這麽地解散了。
在巡邏隊解散後一個月,怪事再次出現,河裏面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這次死的人是村裏的一個無賴,三十多歲的樣子,是村裏有名的混子。天天正事不幹,就愛在村內逗貓逗狗,混蛋事幹得也不少,村裏人都極其不待見他。聽說當年搞大那個被浸豬籠女孩肚子的人就是他,可是他死不認賬,女孩那邊也沒有證據,最後女孩死了,這混子倒活得好好的,嬰兒死去那段時間,他還花錢從外面買了個女人回來當老婆。
這混子一死,村裏人解氣之餘也越發的恐懼,以為村裏的怪事都是那個被浸了豬籠的女孩,化作厲鬼回來搞的事情。村長當時還去外面找回來了一個道士,在河那邊連做了半個多月的法事,這事情才消停了下來。
汪畔問道,“做了法事後,你們村裏面真的沒有再發生怪事了嗎?”
李老頭擺手道,“那道士還真有點本事,他做了法事後,這麽多年真的沒人在河裏出過事。道士說了,河裏面的确住了只女鬼,晚上才出來作祟,因為晚上陰氣足。而她之所以害死兩個孩子,是因為孩子陽氣沒大人那麽充足,女鬼的力量也沒那麽厲害,所以當時害得了小孩害不了大人。後來她力量強了,就把苗頭轉到了那個害死她的混子無賴身上。我們村裏人都說,那混子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死了活該。”
“道士也說了,他在這邊擺壇半個月,算是安撫了女鬼,和女鬼做了什麽約定。具體的我給忘了,反正道長就讓我們晚上別去河邊就成,那女鬼被他封在了河裏面,尋常時候是生不出什麽事來的。至于不讓我們靠過去,只是怕我們中有人命格太弱,即使女鬼被封了,也怕被女鬼的陰氣沖撞到,所以久而久之,那河就成了村裏的一個禁忌,平時能不過去就都不會過去。”
頓了頓,李老頭繼續道,“你們既然來了我們村,有些規矩最好還是守一守。對了,過兩天是我們一年一度的法事大會,你們到時候可以去看看熱鬧,但是什麽該說的該做的最好自己注意點。”
“法事大會?”
“就是每一年這個時候,村裏所有人都會到河那邊去拜祭一下那個被浸豬籠的女孩,希望這樣可以安撫住她,讓她別出來害人。
這也是當年那個道士吩咐的,這麽多年下來了,也算是成了我們村的一個大日子。這段時間大家都挺緊張的,你們這些外來人最好少滋事,不然惹出麻煩來,村裏人可沒那麽好說話的。本來因為這個法事大會,村裏的人就不太高興村長攬下招呼你們的生意。
平時雖然也有一些小年輕,什麽大學生跑到我們村裏來玩,說什麽體驗一下農家樂。但是往常來的時候都是避開法事大會的,也不知道村長這回怎麽就答應在法事大會的時間讓你們這些大學生過來。”李老頭幽幽地看了看汪畔和林西楚,不悅道,“你們這一趟過來,村裏人本來就不太高興,所以你們最好別惹出什麽事,如果被發現的話,村子裏可容不下你們繼續住了。”
聽着李老頭這話,汪畔便想起了他們進村後那些村民望着他們的眼神,那頗有深意的眼神就是因為他們在這麽重大的法事大會期間跑過來才産生的嗎?似乎又有哪裏不太對……
汪畔道,“聽你的口氣,難不成以前來這邊的游客還幹出了什麽不好的事?”
汪畔的問題一出,李老頭的表情明顯微沉了許多。他嘴對着煙管子吸了口煙味兒,然後不滿地瞥了眼林西楚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們這些城裏人,每回你們城裏人一過來,總要鬧出點事才罷休。你們過來安安分分地玩個幾天離開就算了,有些人啊,不管是男還是女,心裏就不夠安分!我們村裏的小姑娘家家的見識少,可經不起你們這些城裏男人哄。還有你們那些城裏女人,別仗着自己好看,有幾分姿色就去勾引別人的丈夫,鬧得人家雜不寧。別人家庭被鬧得快散了,你們自己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
“咳咳……”汪畔聽到這裏,剛喝到嘴裏的水都噴了出來,“老大爺,能具體說說嗎?”
李老頭雖然不太高興,但是今兒有兩個聽衆,自己說得也在興頭上,所以汪畔想聽他想了想也就組織了下語句說了,借此也算給汪畔和林西楚一個警示。
挑撥人感情,欺騙少男少女這事兒還真不是李老頭瞎編瞎攥的。
首先被李老頭提到的,就是第一批來到他們村裏,說是要享受一下農家樂的一批年輕人。
這事兒已經發生了有幾年,李老頭卻記得還是很清楚。那批年輕人一共來了八個,五男三女,男的長的不錯,白白淨淨,就是看起來肩不能扛水不能提,而女生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傲了,村裏的人跟他們說話,招呼他們住自己家,還要被那幾個年輕人嫌東嫌西的。
當時村裏也是首次招待城裏人,看在錢的份上,态度那叫一個誠惶誠恐,深怕讓這些城裏人受了委屈。所以那批年輕人性子雖然不大好,但是只要能做的,村裏的人都盡量幫着他們做,能忍則忍了。可惜村裏人的示好似乎沒起多大用處,這些城裏來的青年還是繼續挑三挑四,看不起他們這些農村人。
上了年紀的長輩一次次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也受不住,後來漸漸就不再上趕着去奉承這些年輕人。相比上了歲數的人,那些和年輕人年紀相仿的村裏的男孩和女孩倒是被他們迷得不行,天天想着法子逗這些城裏人開心。
其中村裏有個青年,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在村裏的行情一向不差,本來已經定下了親,就等着和對象年底結婚。可是偏偏,不知道這青年怎麽就和城裏來的那三個小姑娘中的一個搞上了,那城裏的姑娘一口咬定說青年和她發生了關系,不允許青年結婚什麽的。青年也是喜歡那姑娘,被城裏姑娘迷得找不着北,以為俘獲了對方的芳心,因此也不想和原來定親的女孩結婚了,就求到了自己父母面前去。
開始時青年父母不答應,可是三天兩頭這麽鬧,青年的父母也沒辦法,最後他們家賠了點錢就把定下的親事斷了。這頭竟然斷了親,青年的父母就想把孩子和城裏姑娘的事給定下來,竟然他們都發生了關系,這事更是得盡早搬上行程。
幸好那幾年不像以前一樣封建,換做以前,他們這樣的無媒茍合,別說女方,連男方都要被浸豬籠的。雖然那時候不用浸豬籠,但是青年睡了城裏女孩的事還是鬧得沸沸揚揚,怎麽着也得盡快把婚事辦下,不然他們家的名聲就算是徹底毀了。
可是那個城裏的姑娘根本心思就從未放過在青年身上,她會這麽鬧也是因為好玩。他們村子山高水遠的,再大的事情即使傳了出去,也傳不到女孩的城市中去。而女孩和青年其實也沒幹無媒茍合的事,都是女孩慫恿青年,騙着青年和家裏人斷了親事的手段。說白了,就是這個姑娘特意搞出來的事,她喜歡看着青年圍着自己兜兜轉轉的樣子,但是真讓她和青年一起,她卻是不願意的。她是城裏人,城裏好的人家大把,她怎麽可能委屈自己嫁到貧困的村子來?
攪和青年的婚事,也僅僅是因為她不想看到喜歡自己的人當着自己的面和人結婚而已,雖然無理取鬧,但那小姑娘就是這樣的性子。
這個姑娘的确和青年沒睡過,但是後面攪和了青年親事,又和青年分手,最後還扯着到處說是青年當初是怎麽逼她的,把事情弄得肮髒不堪,使得青年一家的名聲徹底沒了。那青年原本活潑開朗的性子也變了,變得陰沉沉的,連家都不不願意出了。
這個姑娘的同伴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那五個男生中的一個,長得是他們中最好的,身上也有錢,聽說穿的衣服背的包還是哪個國家買來的,反正就是牌子貨,一件衣服幾千塊那種,唬得村裏的人都一愣一愣的,深怕弄髒了他的東西讓大家賠償。
這青年長得好,又有錢,對人還客氣,李老頭開始以為這是個不錯的青年,比那小姑娘好太多了。沒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那青年可比小姑娘可怕太多。
青年風度翩翩的氣度一來村裏就吸引了村中許多女孩的注意。這些村裏的女孩一生都長在封閉的村子裏,見識少,單純得很。青年唇舌又厲害,哄得村裏的姑娘那是傻乎乎地就往他身上貼。
因為青年的态度非常的親切,對誰都不差,所以當時村民也沒想太多,覺得村裏的姑娘會喜歡上他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他們認為,青年來村裏只是住那麽幾天,後面怎麽遭都會離開的。那時候村裏的姑娘哭一哭總能把這事情放下。
可是後來,青年走是走了,可是他走後,村裏的人卻發現,村子內長得最好的兩姑娘都被青年占了身子,其中一個還有了孕,這下事兒就鬧大了。可是鬧到最後,也沒能挖出找到已消失了的青年來負責。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這批年輕人的身份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年齡是假的,來自哪個城市也是假的。想要在偌大的國家裏找到他們,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這個啞巴虧,他們村子是吃下了。
也是因為出了這事,後面來村裏旅游的人再三被确認過身份後才被允許留下來。不過即使這樣,後面的游客還是鬧出了不少感情方面的糾紛。雖然不像之前那個有錢青年一樣搞大了村裏女孩的肚子,但是城裏青年和村裏青年暧暧昧昧的,很多村裏的小夥子小姑娘都被騙得尋死覓活。
村裏的大人是又氣又怨,耳提面命了這麽久,還是有傻孩子看上城裏來的青年和姑娘,鬧得最後委屈的還是他們。可是即使知道了結果,每年總有一兩個傻子要飛蛾撲火,總覺得自己能把城裏人的心留在村子裏。
所以,除了法事大會的避諱外,也是因為這種感情上的糾紛,所以村裏的人不太喜歡城裏人,可是城裏人有錢,貧窮的村裏人又無法把錢親手拱讓出去。
這也就形成了一個很畸形的交易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