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晚上的午夜如期到來。
那個民工男出現的時候, 汪畔就知道今夜最熱鬧的時候來了。
他和之前一樣, 進到書店徑直搜尋着自己要找的雜志,把雜志一欄的書都翻了個底朝天後, 才拿了一本清涼雜志走到了櫃臺這邊。這回招待民工男的人是林西楚, 林西楚默默地給對方包書,眼神微斂, 讓人看不出神情。
汪畔站在旁邊的書架上,拿着雞毛撣子輕輕地拍打着書架上的灰塵, 眼睛卻若有似無地瞥向櫃臺的那邊。林西楚說要在今晚驗證點什麽東西,但是具體的他沒說,所以汪畔一直很好奇他到底有什麽行動。
不過看他對待民工男的态度,似乎試驗的對象不是這名客人?難道是後面進來的客人?
就在汪畔以為林西楚的目标是娃娃臉大學生們或者樂得歡旅行團的人時, 櫃臺那邊忽然有了動靜!只見民工男像往常一樣把手伸到了旁邊的口香糖盒子上, 不過這次卻并不如之前一樣通行得那麽順暢,盒子沒有如預料中被打開。
仁和書店的口香糖盒子就跟現實世界很多超市、便利店售賣的一樣, 都是轉動式打開抽取的, 并不是那種一伸手過去就能拿到的盒子。
民工男之前的晚上都是一伸手開了玻璃盒就能拿到口香糖, 但是這一回他的手伸到了玻璃盒外面, 卻是怎麽扭動抽動,那玻璃盒的門就是沒有一點的動蕩。民工男明顯愣了愣, 汪畔在旁邊看得也是倒吸了一口氣, 不用想, 把玻璃盒黏在一起的一定是林西楚的手筆。
看來林西楚要實驗的人選就是面前的這名民工男了, 只是民工男有什麽特別的, 為什麽林西楚要特意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汪畔的腦海裏浮現了很多的畫面,每一幅畫面都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裏面都有民工男的影子出現,驀地,汪畔大腦裏閃過了一道極快的念頭,她似乎想到了林西楚突然為難民工男的原因了。
再看過去,口香糖的玻璃盒任民工男怎麽推和拉都無法打開,對方隐隐有些煩躁和着急了起來,倏地,民工男周身隐隐揚起了一重黑色的怨氣,他的皮膚逐漸脫落,慢慢地流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臉。
林西楚按住就要被民工男抽到地上去的玻璃盒,笑着道,“這盒子經常這樣,我來吧,我會開。”
民工男憤憤地把玻璃盒推給了林西楚,然後用沙啞低沉地聲音命令道,“快點,我趕時間!”
“很快的先生,你等等,我找個工具來撬開它。”林西楚把玻璃盒擺在了櫃臺中央,然後低頭去拉開了櫃臺底下的抽屜,從亂糟糟的抽屜裏邊翻弄邊說道,“奇怪,我記得我的螺絲刀就放在這邊的抽屜裏啊,不好意思啊先生,你等等,很快就好了。”
汪畔默默地在旁邊圍觀林西楚這只戲精的表演,民工男一直在看手上的手表,表現得極為的焦急,好像正有什麽大事正等着他去幹一樣,行為急躁,右腿一直在不停地發急地抖動着。光是林西楚佯裝找螺絲刀的一分鐘內,他已經擡手看了手表三次。
林西楚關上第一個抽屜,轉頭在第二個抽屜找了起來,大約又過了一分多鐘,他終于從抽屜的最裏面翻出了一把微型的螺絲刀。民工男見到螺絲刀後明顯松了口氣,不過等林西楚“笨手笨腳”地幾次拿螺絲刀都捅不進玻璃盒的螺絲孔裏面時,民工男再次表現出了不悅和急躁。
林西楚瞥了他一眼,立刻小心翼翼地點頭哈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這手好像有點不太聽使喚,哎不是,不是我的手是這個螺絲刀……”
“噗……”躲在一邊的汪畔看到這一幕差點笑出了聲,趕緊捂住了嘴巴背過了身去。
林西楚演技太好,民工□□本看不出他現在的行為是特意做出來的,所以只是不悅地揮着手道,“你趕緊,不行讓我來。”
“那多不好意思,先生你等等,很快的,我馬上就好了。”林西楚推開了民工男要伸過來的手,抓着螺絲刀再次進行了嘗試。這回倒是沒有捅錯地方,螺絲刀一下子就插到了螺絲孔內,在汪畔以為林西楚終于大發慈悲地結束這場滑稽的表演時,林西楚卻偏偏不走尋常路,直接讓表演達到了高潮。
只見林西楚手中的螺絲刀突然一歪,整個從他的手中脫落了下來,然後滾到了桌上,接着,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剎那,順着桌沿啪嗒一聲滾落到了地板上,剛好落到了民工男的腳下。
林西楚連忙從櫃臺裏走出來,慌張地道,“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客人你有沒有受傷?”
民工男拍開了林西楚的手,語氣極為暴躁,“行了,我來就行。”說着,民工男就在林西楚的面前彎下了腰,順手把落到自己腳邊的螺絲刀撿了起來,然後用螺絲刀撬開了玻璃盒的螺絲孔,順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口香糖。
民工男把螺絲刀放回了櫃臺上,順手又拿了桌面的雜志,然後直接數了幾張錢幣壓在了桌上,二話不說,轉身就匆匆離開了。
在民工男離開後,汪畔這才從書架一邊走了出來。她走到林西楚的身邊問道,“你如此興師動衆,所以發現了什麽?”
林西楚指了指自己的脖頸道,“一顆黑痣。”
汪畔愣了兩秒,見林西楚回了櫃臺,也跟着跑了進去,“所以……綁架小和的人是他?”
林西楚沉聲道,“嗯。”
汪畔皺了皺眉,“可是剛才那人穿的衣服就跟個民工似的,手上的表也是最便宜的那種塑膠表,全身上下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地攤貨,一身下來都不知道有沒有過一百。這樣一看,他的家境似乎并不怎麽好,窮這點可以說是他綁架的動機,但是和小和爺爺說的一些事情對不上啊。他爺爺曾經說過,據目擊路人稱,綁架小和的人脖子上有黑痣外,全身穿的還是名牌貨,開的是幾十萬的日本車,即使不算大富大貴,但也和窮扯不上關系,剛那民工男有哪一點是像個有錢人的?”
“誰确定的說過他是有錢人嗎?”林西楚悠悠擡眸看着她道。
汪畔眼睛一轉,眼神漸漸發亮道,“你的意思是……小和爺爺聽到的也是別人說的話,而且車子可以租,衣服可以租,就連假首飾淘寶一買一大把,誰能萬分地确定說這人是窮還是富?只要有點錢,名頭啥都能搞得到,演戲誰不會?戲服花錢買不就有了嗎?而且小和的爺爺說他住在這附近,隔了幾條街而已,這邊看起來像有錢人會住的地方嗎?并且,那個據稱見過綁架犯的人,真的就完全分得清一個人身上穿的到底哪件衣服是牌子貨?”
林西楚贊賞地看了汪畔一眼,“黑痣是确定他是綁架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還有其他因素,是我把苗頭放在他身上的原因之一。昨天我們乘坐十八路公交車去溫泉旅館的路上,遇見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汪畔點頭,“記得。”
林西楚:“有一個細節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在十八路公交上盤山道的時候,每到一個站,車頭的顯示屏上都會出現報站的提示,那個提示當時寫有具體的日期,還有将要到達的站點名。”
汪畔:“我記得那時候顯示屏顯示的時間是四月二十二日。”
“對。”林西楚翻開桌面的一本記事本,用筆在白紙上寫下了一串數字“4.22”,接着他又在這串數字後面寫了幾個字“4.20”。
寫完後,他用筆點在“4.20”上面說道,“這是我們從盤山道下來,坐的十八路公交車顯示屏上顯示着的時間。你知道,公交車的時間都是實時播報的,從年,月,日精确到了每時每分每秒。後面具體的分秒不重要,我們主要把注意力放在這兩個日期上就行。看着這兩個日期,你有想到什麽?”
汪畔低頭看着林西楚寫出來的兩個數字,大腦快速地運轉了起來,大約運轉了一分多鐘,她腦海中衆多的雜緒突然都擰成了一段,一個念頭從遠處閃現到了汪畔的面前。
汪畔認真地說道,“四月二十二日的時候,十八路公交車在盤山道中央與一輛從溫泉旅館駛下來的大巴相撞,那輛大巴很可能搭載的是樂得歡旅行團的人,這一天是意外發生,造成大量人員死亡的日子。”
“而四月二十日,在四月二十二日之前,從時間上來說,那是意外發生之前的時間段,也就是兩天前。
當時我們坐在四月二十日的公交車上時,窗外剛好路過了搭乘着樂得歡旅行團游客們的旅游大巴,那時候那輛大巴的方向是從盤山道底下往溫泉旅館去的,與我們乘坐的十八路公交車相互交叉。這說明了那天是樂得歡旅行團到達溫泉旅館的日子。我記得娃娃臉大學生三人說過,他們要去溫泉旅館玩兩天一夜,在配合樂得歡旅行團的阿芬兩名游客的談話。溫泉旅館當時應該正在搞一個兩天一夜的促銷活動,而結合四月二十二日,樂得歡旅行團的離開和意外的發生,這個時間點恰恰卡得很完美。”
頓了頓,汪畔繼續道,“這些暫且不談,我們回到民工男的話題上。在四月二十日的十八路公交車上,我記得當時小和還沒有被綁架走,但是當時在車上的人我記得就有那個民工男。他那會兒就坐在了最後一排的位置上,拿着報紙在看……等等,林西楚你是不是懷疑,綁架是早有預謀的?民工男當時在公交車上,其實是在跟蹤小和一家人,他在等待着綁架小和的時機!二十二日意外發生,小和爺爺化成了鬼都在找自己的孫子,說明小和是在二十二日和二十日中間那兩天失蹤的!”
“來我們書店的人都是在重複做着生前的事情,雖然民工男沒有上班族和紅衣女人他們那麽大的執念,但是綁架事大,短短兩天他根本不可能把這件事從心底徹底消化掉,所以在書店裏的一切都反應了他對某一天的在意,也就是說,他來書店買書買口香糖那一天,其實就是二十一號或者二十號當天,又或者說就是來書店買書買口香糖的那天做出了綁架小和的行為。
他買雜志,既為了僞裝,也為了在某處等待時機時打發時間。而口香糖……是為了引誘小和?小和只是個五六歲左右的小孩子,父母即使再三叮囑,有時候還是忍不住饞嘴,這就給綁架犯制造了鑽空子的機會!”
林西楚接着她的話道,“他早就跟在小和一家的身邊踩好了點,他知道小和喜歡在樓下玩耍,甚至可能仔細地研究過了社區保安的活動範圍,抓住了保安習慣性離崗的某個時間點,譬如保安上廁所的時間。
一切準備就緒後,綁架當天,他先是來了書店,買了雜志和口香糖,然後可能坐在車上或者旁邊的什麽店鋪裏面、拐角暗處,假裝在看雜志,其實是在等一個好下手誘拐小和的時機。”
“四月二十日公交車上的一個細節你注意到了嗎?”在汪畔疑惑的目光下,林西楚直接說道,“小和手上捧着的籃球是個關鍵。我猜測小和應該對球類玩具很感興趣,因此,我進一步做了一個推演。
仁和書店內除了售賣各類書籍外,也只是在櫃臺這邊擺了點口香糖,綁架犯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他直接在買雜志的時候直接在我們這邊買了口香糖,而不是去超市或者什麽地方買小孩子愛吃的糖果。接着,他很可能還去買了個球類玩具,這也是為什麽在小和失蹤當天,他會跑出社區的原因之一。”
汪畔道,“口香糖對小和的吸引力不一定是最大的,他最愛的籃球可能才是?而且綁架犯竟然都能在某些事情花費大量的時間踩好點,說明這人心思極為的缜密和謹慎,為了以防萬一,為了以防小和不受口香糖的引誘,所以他很大可能還會從小和的興趣愛好這方面下手,例如去買個籃球足球什麽球之類的玩具,在綁架當天,在社區門口想方設法引誘小和上鈎!
這也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麽小和突然跟小朋友玩着玩着的時候突然從社區裏面跑出了社區外面。或許那天,他看到了站在社區門口玩着球的綁架犯,受到了吸引,所以才會跑出去的,對嗎?”
“只要把綁架犯是誰的消息告訴小和的爺爺,那麽他的執念也算是成功化解了。”林西楚說道。
汪畔:“但是民工男今晚已經來過,等小和爺爺過來時,他人已經不在這裏了,恐怕小和的爺爺不會那麽輕易相信我們說的話。”
林西楚擡起袖子,手一張,只見他的袖子裏突然滑出了死亡搖一搖贈送的那部白色手機。他按亮了手機的屏幕,然後把屏幕對上了汪畔的眼睛。等汪畔看到屏幕上的圖片時,只能默默地對着林西楚伸出了大拇指。
屏幕上的圖片其實是一個人的照片,那人的照片不偏不倚正好就是剛才的民工男。而且拍攝的角度十分的微妙,不管是民工男的臉還是他脖子處的黑痣都拍得無比的清晰,雖然臉只是側臉,但是透過側臉依然能大致想象得出民工男五官具體的模樣。
這照片看角度像是剛才在民工男彎腰撿螺絲刀時拍的,這麽幾秒的時間都能掌握住拍照的機會,還是在袖子裏拍的高清大圖,汪畔真的不得不佩服面前的大佬。這手藝活絕了!
林西楚理所應當地接受了汪畔贊賞的目光,他道,“有了這張照片,小和爺爺必定會在意,我們說什麽他都會上心的。之後的事情只要讓他明天這個時間段來一趟,親眼目睹民工男,一切都能塵埃落地。”
民工男這些鬼魂每天都在重複着同一天的行為,總是在同一個時間點到仁和書店,這個因素被利用起來大大地幫助了汪畔和林西楚。
小和爺爺的執念深層點來說除了要找到自己的孫子外,其實應該更想找到綁架了自己孫子的綁架犯。知道綁架犯是誰,在哪後,很多複雜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有他這麽深的執念在,他一定會在明天這個時候,在民工男到來的時間點找過來,到時會發生什麽已經完全在林西楚和汪畔的預料之中。
等今晚找孫子的老人來到仁和醫院,把這些都告訴對方,厲鬼的三大執念也算是解決了一個。之後只要再解決上班族和紅衣女人的心願,這任務應該就算大功告成了。
汪畔松了口氣的同時忽然想到了個問題,她掏出死亡搖一搖的手機邊翻弄着邊道,“我之前竟然沒想到這一點,這個手機竟然能拍到鬼臉,當然也就能拍到別的厲鬼和怨氣。我還是把這個手機想得太簡單了,總以為它和我們現實世界的手機一樣。”
汪畔一開始思維就定在了手機拍不到鬼的大方向上,覺得民工男他們都死了成了鬼,從未想過用手機對着那些鬼拍上一兩張。如果不是林西楚心思缜密,可能他們還得拖上一天的時間才能解決小和一家的事情。
汪畔順手拿出手機對着書店拍了幾張,邊拍邊對林西楚道,“上班族和紅衣女人的執念,你是不是也已經找到了方法解決?”
特意今晚來守店,汪畔總覺得林西楚動機不會太過簡單,例如一網打盡才是他最會做的事情。
拍了十幾張照片後,汪畔就退出了攝像的狀态,拿着手機翻看起了自己的傑作。
林西楚坐在一邊說道,“已經有些頭緒了,今晚試驗一下就知道。如果成功的話,或許會大有所獲。”
大有所獲?汪畔眨了眨眼,疑惑的目光落到了林西楚的身上。
“等等……你……”話剛出口,汪畔腦海裏忽然想清了很多事情。
剛才想民工男事情的時候,關于十八路公交的,關于旅游大巴的,關于四月二十二日和四月二十日的等等畫面都再次重新地閃過了汪畔的大腦,她大腦短暫地卡了一秒,很快就有種撥雲見日的清晰感,一些被遺忘的細節再次湧上了心頭。
一重重的謎團在汪畔的腦海裏瞬間被打開,她好似一下子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窺探到了最深處的謎底一般,許多事情的答案好像都躍然紙上了。
汪畔沉聲說道,“四月二十日的十八路公交車上,我記得當時上班族坐在了我們位置的側前方,當時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本書,他翻書的動作極為的小心和愛惜,看得出來他對當時那本書非常的愛不釋手。而他的執念正好也是一本書……”
“我們無法确定,來仁和書店找書的上班族的時間具體發生在哪一天,也許在四月二十日,也許在四月二十二日,因為沒找到書所以成了執念。但是仔細想想,其實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執念不一定是在’找到那本書‘上,來書店的時間之所以卡在了他找書的過程,是不是有什麽內涵?
或許是因為找書的日子,心心挂念,日思所想,所以不自覺地心裏在意的事情就成了辛苦找書的那段日子。
但是這不能說明,上班族就沒找到他的書!如果找書的時間段是發生在四月二十日之前呢?如果他已經找了十天半個月呢?我們知道這不是現實世界,但是對于NPC來說,這就是他們的世界。只要不是絕版的書籍,總有被找到的一天。如果上班族其實在四月二十日坐十八路公交那天就找到了他想要的書的話,我們固定思路的一些想法是不是就不對了?”
“四月二十日他在車上小心翼翼,愛惜的翻着的那本書,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那本書。看他看書的專注和速度,花兩天時間看那本書完全不出奇,也就是說意外發生那天,那本書或許他還沒完全看完,所以書還被他帶在了身上!
因為死了,鬼魂的記憶總有出差錯的時候,他們不記得他們其實早就發生意外死了,不知道他們其實每天都在重複着前一天在做的事情。因為找書的日子太過深刻,已經深刻地印在了上班族的腦海裏,就像我們重複做一個動作就為了完成某件事,但是這件事完成後原本應該停下的我們,有時候下意識地還是會做出之前的動作來。就像夾紅豆,夾着夾着你讓我換綠豆,我下意識轉變不過來或許夾的依然還是紅豆一樣。”
“上班族其實已經找到了書,但是意識一時間轉變不過來,就産生了分歧。完成厲鬼們的執念如果是任務的話,不可能沒有突破口。就像是密室殺人,竟然能在密室中殺人,就可能有進到密室的方法一樣。所以,我們不可能找不到上班族要找的書。城市那麽大,游戲也不可能這麽坑的讓我們只花五天把東西翻出來,所以可以做個猜測,上班族的書其實就在身邊,就放在了一個非常容易找到的地方。”
至于書藏在了哪,汪畔也已經有了一點想法,等到時候上班族過來時就能知道她的想法和猜測對不對了。
接着,汪畔說起了紅衣女人的事情。
紅衣女人找未婚夫,其實有一點和上班族找書一樣,也可以用上班族找書的一些道理和理論解答。人的思維很奇妙,嘴上說着喜歡黑色心裏想的也許是白色。
紅衣女人要找他的未婚夫,說得和她的未婚夫好像很幸福,其實真相真的是這樣嗎?因為太在意某件事,所以死後才每天重複着做這件事。就像上班族一樣,明明已經找到了自己非常想要的一本書,死後執念卻停留在了找書的環節。由此,是不是也能推斷出,其實紅衣女人說的一些話,表現出來的一些行為,并不是最真實的?
紅衣女人和她的未婚夫真的相愛的嗎?或者說也許以前曾經真的相愛過的,但是後來呢,愛情真的就沒有變質?紅衣女人單方面說他們就要結婚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紅衣女人的執念為什麽會變成她找未婚夫的經過,是不是因為這件事給她的傷害太大,讓她無比的在意?
汪畔記得,在四月二十日的十八路公交車上,當時坐在她對面的人就是紅衣女人和她的未婚夫。從汪畔開了陰陽眼後,他們就是在吵架的狀态。雖然當時汪畔沒有特別地留意太多,但是她強大的大腦卻清清楚楚地把那時候兩人吵架的畫面保存了下來。就像是一個錄像機一樣,已經把當時兩人所有的一切都拍了下來,只要用心去回想一下,那會兒的畫面就會一幀一幀地出現在眼前。
紅衣女人和未婚夫争吵的內容汪畔雖然聽不清楚,但是從兩人當時的表情來看,紅衣女人是非常氣憤的一個狀态,這種氣憤的狀态下還有一些傷心和掙紮。而紅衣女人的未婚夫,則明顯是不悅和不耐,似乎并不想和紅衣女人再争論什麽,好像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那表情看來就像是對不争不休的紅衣女人早就厭倦不堪,眼裏早已沒了情人間該有的情意。
汪畔現在一幀一幀地回想當時的畫面,才注意到在紅衣女人和她的未婚夫之間有個很重要的細節差點被她遺漏掉。之前曾經說過,來仁和書店的紅衣女人手上和脖子上都帶了一套的首飾,一條項鏈和一枚戒指,而那枚戒指很可能是她和未婚夫的訂婚戒指。
在她拿來的照片中,紅衣女人的未婚夫倚靠在一輛轎車前時,他的手上是還戴着一枚同款鑽戒的!但是在四月二十日的十八路公交車上,和紅衣女人吵架的男人手上,當時是沒有任何一個裝飾物的,也就是說那個訂婚戒指除了忘帶丢了等等理由,還有最大的可能那就是早就已經被他摘了下來!
這說明什麽?說明兩人感情出現了危機不是汪畔的空穴來風。
吵架,還有摘掉了訂婚戒指的未婚夫,在結合紅衣女人找未婚夫的瘋狂勁兒,讓汪畔不得不惡意猜測,在四月二十二日意外發生的之前,其實紅衣女人和她的未婚夫的感情就已經徹底破裂了。
從各方面又可以看出,女方愛得比男方要深,紅衣女人看她未婚夫時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兩人即使在怎麽争吵,紅衣女人對她未婚夫的情意也并沒有因此減少。感情至上的女生并不少見,雖然不能判斷紅衣女人就是這一波的人,但是老話說得也沒錯,先愛上的人,愛得最深的人往往受傷最重。
一個很愛自己未婚夫的女人,如果聽到自己的未婚夫要和自己分手,真的不會瘋掉嗎?或者這分手的內情還要令人傷心呢?譬如一個男人轉頭愛上了別的女人,所以臨到了結婚,把訂婚戒指都給摘了呢?
四月二十日公交車上,紅衣女人和她的未婚夫還在見面,說明當時他們已經在分手的邊緣試探,在車上吵架也許就是因為分手這件事。而四月二十二日的意外距分手當天只隔了兩天,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那麽快地從感情的漩渦裏爬出來,紅衣女人那兩天或許想得最多的就是與未婚夫分手這事情。
結合前頭的說法,不難想到,紅衣女人為什麽死後的執念會是找自己的未婚夫。她大概接受不了與自己未婚夫分手的事實,所以刻意封閉了某些事實,又或者說刻意在自己的記憶裏編纂了一段新的記憶出來。
她刻意也好,不是刻意的也罷,在死了成鬼後,她就把與未婚夫分手的事情忘記了,但是事實是不可能改變的,未婚夫的确已經離開了她,所以她才會潛意識地一直在找她的未婚夫。但是她要找的那個未婚夫,汪畔認為,或許不是那個和她争吵着要分手的男人,而是那個曾經與自己相愛,答應和自己結婚的男人。
紅衣女人的未婚夫汪畔和林西楚都不可能知道在哪,所以解決紅衣女人執念的辦法也許不是要幫對方找到那個負心漢,而是幫對方把記憶找回來,告訴她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就是說把被她遺忘的事實說出來。
當然,這些都僅僅是汪畔的猜測,解決這些厲鬼執念的方法是不是這樣,一切都有待試驗過才行。
不過汪畔倒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當她把這些想法說出來的時候,林西楚也沒有反駁,從這一點來看,汪畔覺得自己可能想的和發生的事實差不離多少。
在汪畔的期盼下,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在接待了幾個不重要的客人後,汪畔和林西楚終于迎來了他們支線任務的通關人物,一個送經驗的NPC來了。
上班族好像已經忘記了前天汪畔和林西楚欺負過他的事情,今天又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先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走進了仁和書店,然後在仁和書店繞了幾圈後就走出了書店,等他第二次進來時,苦大仇深的臉已經換成了笑臉。
汪畔默默地維持着自己露出八顆牙齒的完美笑容,靜待上班族從書架那邊走到櫃臺這裏來。上班族就像是單機游戲裏的某個循環環節,拿着幾本書來結賬的時候,又再次重複了前幾天說過的話。
“不好意思,我想找一本書,但是找了許久都沒找到,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幫我找找?”
前天晚上,林西楚直接拒絕了他,這一回汪畔雖然猜到林西楚要做什麽,但是她還是抱着玩昧的眼神守在一邊等着林西楚這只戲精的表演。
這回林西楚果然沒有直接拒絕上班族的找書問題,而是詳細地問了他要找的書叫什麽,作者是誰。大概上班族都沒想到林西楚這麽容易就答應幫他,在紙張上寫書名等信息時還有些猶豫。汪畔挑了挑眉,覺得這些厲鬼有些意思,不幫他們時發火,幫了他們又自我懷疑。
上班族指着寫了書名的紙張道,“就是這本,我這邊比較急,你們明天能找到嗎?”說着,上班族這時候咧開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溫和但又莫名詭異的笑容。
林西楚跟着笑道,“不用明天,我現在就能幫你找出來。”
上班族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欣喜若狂道,“現在就能找到?你們可別騙我。騙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他的!”
上班族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神漸漸變得陰鸷起來。
林西楚似是看不到他變換的表情,淡淡道,“不過我們需要你配合一下。”
“配合?”
林西楚伸出手指向了上班族握在手上的公文包,“你要的書應該就在那裏面了。”
上班族笑了,“怎麽可能,我的書怎麽可能在這裏面,你們休想騙我。你們是不是找不到書?竟然這樣,你們就拿你們的命來跟我的書換吧……”
說着,上班族突然就張牙舞爪地撲向了林西楚,林西楚早就知道這件事不可能這麽簡單完成,所以早就有所防備,在上班族撲過來的時候,只見他握着螺絲刀,直接就刺向了上班族的眼睛。上班族避讓的縫隙,林西楚順勢就偏過了身去,跳出了櫃臺。與此同時,他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鋒利的黑色彎刀,直接就砍在了上班族的身上。
“啊啊啊啊——”
上班族捂着肩膀尖聲嘶叫起來,這一擊似乎徹底激怒了他,他不管不顧地直接急扭過身,奮起再次撲向了林西楚,旁邊的書架都被他全部掃到了地上,發出了轟隆隆的巨響。
林西楚完全不怵他,在他撲過來的時候直接一腳就把他踹到了一邊牆上去,把上班族重重地給踹得在書店的牆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在上班族扭曲着身體掙紮着想要爬出來的時候,站在一邊的林西楚腳尖一挑,就把被上班族遺落下來的公文包踢到了汪畔那邊去。不用林西楚多說什麽,汪畔拿到公文包後就心有靈犀地三兩下把公文包裏面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除了一些合同和筆外,被倒出來的還有一本書。那本書封面上寫的名字正是上班族要找的那本書。
一個破了皮的公文包說明上班族經常帶在身上,一本好不容易找到的書如果必須帶在身上,那必然就收在了這個跟着上班族天天出入的公文包裏!
汪畔撿起上班族要找的書,沒有直接把書扔到上班族的懷裏,而是快步走到了書店的大門口,當着上班族的面直接就把書給甩了出去。
上班族眼裏有一瞬的迷茫,但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汪畔拿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書往門口一扔,憤怒都來不及,就像是追着飛碟的小狗一樣,追着書飛撲了出去。
林西楚:“……”
到底誰更皮?
把恐怖游戲完成了搞笑游戲的大概也沒誰了。
紅衣女人來的時候,汪畔和林西楚也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不過紅衣女人顯然比上班族要好說話太多。當聽到汪畔說自己和未婚夫已經分手,兩人感情可能已經破裂的時候,她哭了好一會,摘了鑽戒拿在手上摩挲了許久就自己默然無聲地走了。
而找孫子的老人,當看到林西楚拍的綁架犯的照片後,氣得說不出話,後來也哭了,不過哭過後,這老人又雄赳赳了起來,看他的架勢,明天應該會再次出現在仁和書店,不過出現的時間應該會在民工男出現的時候。
汪畔看着老人離開的背影,回頭看着林西楚道,“這支線任務就這樣完成了?”
林西楚望着仁和書店的門口,淡定的說道,“應該說我們的主線任務做完了。”
林西楚話音一落,汪畔就看見書店門口原本閉合在一塊的玻璃門一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此時玻璃門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四方黑洞,這黑黝黝的出口給人格外熟悉的感覺。汪畔看着林西楚,挑了挑眉。
林西楚脫掉身上的羽絨服,往前走了兩步,“走吧,回去了。”
汪畔失笑,跟着也脫了從商場找來的羽絨服,跟着林西楚一塊走進了黑洞裏面。
而在汪畔和林西楚離開後,那個黑色的門很快就縮到了最小,最後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等回過神來,仁和書店的玻璃門又變了回來,書店內燈光依然璀璨,好似剛才并沒有人從這裏面消失一樣。
汪畔想過許多,就是沒想過他們所認為的支線任務其實就是主線任務。而且這個主線任務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被他們攻克了……
汪畔望着頭頂明亮的太陽,感受着不是冷冽而是溫暖的微風,在聽着商業街熱鬧的吆喝聲,汪畔再次真切地覺得,活着真好。
因為汪畔是和林西楚一塊出游戲的,所以回了現實世界,林西楚也直接出現在了汪畔的旁邊。不過汪畔在古董店卻是沒看到沈蔚和南燕子二人,看樣子這兩人還沒有從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裏回來。
汪畔繞着家裏走了一圈,确定屋內沒人後便對林西楚伸了個懶腰道,“我去倒個時差。”
在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裏,他們可是熬了一晚上,而回到現實世界後,雖然時間變成了他們出發去死亡搖一搖的那個點,雖然外面太陽燦爛,還是大白天,但是汪畔的身體卻是切切實實的熬了一個夜晚,現在疲憊得不行。
林西楚和汪畔分開後,回了自己的房間,不過他沒有像汪畔一樣去補眠,而是掏出了一本筆記寫寫畫畫了起來,電腦也被打開擺在了一邊,時不時會見到林西楚轉頭在電腦上敲點什麽。整個過程除了寫字的刷刷刷聲和敲擊鍵盤的聲音外,房間一片寂靜。
在電腦光的投射下,林西楚的面容變得異常的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