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巷口前面有一口井,井畔鋪着翠綠的青石。周圍是一片疏落的樹林。附近的居民喜歡聚集在林中喝茶聊天。漸漸就有賣飯的、賣菜的、算命的、說書的、各式各樣的人聚集而來,形成了一個微型的集市。
唐羽從學院回來,正碰上來這裏買菜的葉田田。她穿着一件蜜合色的上衣,下面是一條蔥黃色绫棉裙,拎着一個菜籃子站在人群外聽一個說書先生說話。看見唐羽過來,她招了招手。
唐羽走了過去,見籃子中放着幾根竹筍和一些肉,于是問道:“姐姐晚上要做什麽飯?”
葉田田嫣然一笑,道:“做竹筍酸菜湯如何?”
唐羽道:“只要是姐姐做的菜,我都愛吃。”
兩人站在那裏,一邊閑聊一邊聽一個瞽者說書。就在這時,忽聽一陣吆喝之聲遠遠傳來。
“公差辦案,閑雜人員躲避!”
人群頓時慌亂起來,大家一起循着聲音望去。就看見街道上不少人向這裏奔來。
神京的京兆尹叫曹北玄,他剛剛散朝回來,就接到旨意,說是欽天監找到了昨夜那團神秘白光的墜落之處,讓他帶着軍士前去察看。于是他帶了十幾個士兵匆匆趕了過來。
桂花巷的巷子口,人群都聚集了過來,軍士将井口附近的人趕了出去,将井圍了起來。
曹北玄下了轎,向着井口走去,一邊走一邊向人群掃視。忽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目光直直地盯着人群中的一個大漢。那大漢身高肩寬,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背對着他站着。
“有點不對勁。”曹北玄心中暗忖,神識對着大漢一掃,卻發覺自己的神識無法穿透對方的衣服。對方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緊緊地護着後背,将他的神識阻擋在外。
曹北玄轉身向着大漢走了過去。
人群都在望着井口那裏,卻見京兆尹老爺向着桂花巷走了過來,不禁紛紛議論起來。
大漢的身子似乎是在顫抖,他将背微微弓了起來,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
曹北玄伸出了五指。他的五個修長的手指突然變長,每根手指上都發出金色的光芒。他的手臂發出咯咯的聲響,一點一點地暴長。他向前一伸,陡然抓住了大漢的黑色衣襟。“嗤啦”一聲響,将大漢後背上的衣服撕下一塊來,露出了一塊黑黝黝的皮膚。
人群驚叫起來。
大漢後背上那塊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生着濃密的黑毛。衣服被撕破的瞬間,他倏地轉過身來,一雙豹眼裏閃着兇光。
“果然是魔賊。”
曹北玄冷笑一聲,一拳轟了過去。一股淩厲的拳意擊向對方。人群四散奔逃,大聲尖叫。
黑袍大漢來不及躲避,背上立即冒出一層綠光,形成了一個綠色的氣體護罩,将曹北玄的拳意擋了下來。
曹北玄的拳意和對方的綠色氣體護罩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四周的大樹立即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像是被狂風吹動一般。周圍的人群紛紛倒地。葉田田向着唐羽的懷中倒了下去。唐羽的背緊靠着一棵粗大的樹,張開雙臂,摟住了葉田田。
黑袍大漢轉過身向前狂奔。
曹北玄冷冷一笑,大手一揮,對自己身邊的軍士說道:“追!”
桂花巷與龍雀大街接壤。黑袍大漢很快就到了龍雀大街之上。由于人群都被趕了出去,因此大街上空蕩蕩地。黑袍大漢上了龍雀大街,立即折而向西狂跑。忽然空中一道金光一閃,一個穿着金盔金甲,手持一把金弓,騎着一匹天馬的空中守衛自天而降。他一落到地上,就拈弓搭箭,觑着大漢的背影,一箭射了出去。金色的箭帶着風聲,尖銳呼嘯着穿過空曠的大街。很快到了大漢身後。正在奔跑的大漢,耳邊聽到箭的響聲,匆促中身子一偏。金箭就從他的綠色護罩中穿了過去,插進了他的肩胛。箭入肩胛,餘勢未減,帶着一團血肉穿了出去,一股血霧從他的護罩中噴灑而出。
大漢的腳步踉跄了一下,險些摔倒。他腳步未停,仍繼續向前奔。
曹北玄帶着大批軍士趕了過來。
身穿金甲的守衛趨前行禮,曹北玄大手一揮,問道:“張典,空中尚有幾人守衛?”
名叫張典的守衛答道:“回曹大人,還有十一人。”
曹北玄道:“留下四人值守,其餘的人飛在空中,沿着魔賊逃跑的路線分頭搜尋,尋找魔賊其他的同夥。”
張典鞠了一躬,跨上天馬,飛到了空中。
曹北玄帶着人沿着龍雀大街繼續追了下去。
黑袍大漢正在向南奔跑,忽然又是一道金光。一個空中守衛自空而降,攔在了他的面前。守衛一落地,立即揮動一柄長刀向着大漢劈了下去。黑袍大漢的防護氣罩已經破裂,面對勢大力沉的長刀,大漢并未停下腳步,而是雙眼暴張,一聲怒吼。伸出手掌直接去抓刀刃。
空中守衛吓了一跳,大概從來沒見過如此彪悍不要命的人。大漢的手掌在空中突然變成了黑色,五根手指像是五根黑色的鐵叉一般閃着詭異的光。他一把握住刀刃,手掌用力,咔嚓一聲,竟然将刀刃捏碎成片。
年輕的空中守衛吓呆了,竟然忘了催馬逃跑。
黑袍大漢的手掌穿過了守衛的金甲,直直地插進了守衛的肚腹之中。就聽“砰” 的一聲響,伴随着天馬的嘶鳴,那守衛的身子和胯下的天馬竟然炸裂開來,一股血霧彌漫在空中,守衛的身子碎裂成一片一片的血肉。
另一個空中守衛舉着一杆長槍,催馬自背後向着大漢紮了進來。大漢的身子尚未來得及轉回。鋒銳的長槍已經穿過了他的身子,槍尖自肚子中鑽出,血珠子滴滴答答地向下落。
大漢嘴邊浮起一絲冷笑,身子晃了一下。伸手到背後,抓住長槍,一聲怒喊,咔嚓一聲響,單手将長槍拗斷。然後霍然轉身,兩只眼閃着冷光,怒視着自己的面前的守衛。
那生着雙翅的天馬被大漢的氣勢所震懾,竟然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大漢向前邁了一步,發出“咚”的一聲響。他一躍而起,揮拳砸向了守衛的頭顱。拳勢如一座小山一般,迅疾向年輕守衛的頭部落下去。對方來不及躲避,傻了一般,盯着大漢的拳頭向着自己襲來。
天馬一聲長嘶,跪了下來。大漢的拳頭落到了守衛的頭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将這個年輕的守衛砸成了一灘肉泥。
他轉過身,豹眼一掃四周,腳下毫不遲疑,繼續向前飛奔。雙腿踩到地上,每一下都如重錘砸地,震得周圍的樹木亂顫。很快他就消失在了神京南部的杞梁山中。
曹北玄帶着手下的軍士趕到時,地上到處是破碎的肢體和噴灑的血霧。他蹲下身,仔細檢查着。良久才擡起頭來,盯着南面郁郁蔥蔥的杞梁山,嘴裏自言自語地說道:“一個聚光境的修行者,竟然有如此神力,真是怪事。”
張典從空中落了下來。
曹北玄直起身,對張典吩咐道:“速去紫霄學院報信,調人前來。彙聚軍士和我一起進山,搜杞梁山。”
張典答應了一聲,忙去安排。
莫君駕着劍光趕到杞梁山的山腹間時,看到的是幾十具屍體。包括京兆尹曹北玄及空中守衛張典在內,都已經死亡。他俯下身,仔細察看着屍體上的傷口。發現在他們的脖頸上,有一排細密的牙印。
莫君直起身來,聳然變色,心中想着:“看這些人的死狀,都是被蛇所咬。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咬死這麽些人,可見對方不僅擁有極其厲害的靈獸,而且境界修為也定然不低。要知道曹北玄和張典都是普照境中期高手,普通境界的修行者不要說對他們實施暗算,連靠近他們都很難。普天之下,能操縱毒蛇在短時間內讓他們斃命的,大概只有溫同山和他所豢養的那兩條青色靈蛇。可溫同山是魔族的兩大護法之一,輕易不出霧沼,難道他來到了神京?如果來人是溫同山,那彪悍的大漢又是誰呢?他們來到這裏又是為了什麽呢?”
他立即展開自己磅礴的神識對着四周進行搜素,卻什麽也沒有發現。那不知名的魔族高手和那大漢早已經消失。
莫君望着紫霄學院的上空,那座高懸在半空的山,隐約可見。他一臉嚴肅,喃喃自語道:“魔族高手出動,莫非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