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算影默然搖頭,雙手一拱,轉身後幾個起落向制遠侯府投去,很快消失在一裏外的侯府裏。
如他這樣被武林大派所排擠的青年高手,擁有強大的實力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地位,必然心有不忿。天才原本就應該有着傲氣和傲骨,也不知道李紀淵是如何将其收歸麾下的。
在樸算影轉身的片刻,歐國雲的右手一擺,不一刻,府中一道黑影緊跟樸算影而去。
只是,如果歐國雲知道後面的事,一定會後悔輕易放走這個年輕箭客……
跟着樸算影的黑影,屬于歐國雲所轄最神秘的“民情署”一員。這個民情署并不在王朝的府衙編制之中,而是由歐國雲的鎮國侯府列支俸祿。除了歐國雲和梁大管家之外,沒有人知道其由哪些人員組成、具體做什麽事情。
民情署,正是歐國雲的隐藏實力。
……
……
平野監的情報收集之職被李紀淵劃歸兵部後,民情署應運而生,甚至比以往更為慎密,更為強大,招募的人手除了卸甲歸田的虎贲精銳,更有武技強大的宗門人士。
最近半月,從王朝各地抽調回的一百名民情署暗諜齊聚京都郊外,隐身在附近的大山中,養馬磨刀,養精蓄銳。而在舉事之前,這些暗諜在順年公的安排下縱馬馳入京都,藏身鎮國侯府。他們的戰力遠超府宅侍衛,但在謝義馬南等人到來時,均未出現。
這支隐藏的力量,是留作應對皇宮裏那位的。
不過此時大局将定,只有那位還未解決,這支力量也該走上臺面了。
歐國雲跨上戰馬,一行百餘人直奔皇宮而去。
此刻歐國雲所有的精銳傾巢而出,在他的身後緊随着百餘重甲戰馬,整齊劃一的馬蹄聲,令他回想起十餘年前,率領虎贲軍征戰時的意氣風發。
歐國雲十五歲從軍,當時很多的同齡人都還受着父母的庇護,在學堂讀書,因為到十六歲才能參加仕考。自古以來,沒有哪家的父母願意把孩子送到戰場,而是希望孩子通過讀書步入仕途,既安全又有前途。只有那些窮困潦倒、孩子又多的家庭,才會送子進入軍伍。
因先王拓疆之策,原本十六歲才能從軍的朝例,因為男丁嚴重不足,加之富裕之家不願自家子弟上戰場,從軍年齡的下限不斷下探,到歐國雲從軍入伍時,戰友中居然還有十二歲的小兵。
當然,這些沒有戰力的小兵除了訓練外,基本只能做些燒飯、運送糧草之類的後勤補給苦力。
年幼時不懼毒蟲猛獸的歐國雲,很快适應了殘酷的戰場,在一衆将士中脫穎而出,沖鋒陷陣、奪旗斬将,似乎成為了家常便飯。
……
……
從鎮國侯府出來,歐國雲一行人直奔鎮安門,沿途尚有禁軍流竄,歐國雲的騎兵在迅疾奔馳的戰馬上依然精準的将其射殺。通往皇宮的大街,随着他們一行人通過,已經變得空無一人。
宣月殿前,劉成庸已經指揮射出十餘波箭矢,但始終無法通過老者那堵牆。那些黑衣人則分散到宣月殿的其他三個方位鎮守,并打退了楊傑的數次進攻。
劉成庸和楊傑的人馬加起來尚有九百餘人,除了宣月殿外,其它如文成殿、和園及王後、嫔妃居住的後宮均被劉成庸分兵控制,餘下五百人都集中在此處。
聽到鎮安門方向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傳來,劉成庸的臉色緩了緩,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伸出左臂,高呼一聲:“駐!”順年公和平野監的人馬全部停止攻擊。
他又擡起右臂,高呼一聲:“分!”人馬往左右分開,讓出一條四五丈寬的通道。
片刻後,歐國雲策馬穿過,一直快到宣月殿臺階前才停下來。跟随他一起來的百餘重甲騎兵中,有兩人一左一右分列他的兩旁,另有兩人各領着二十騎向宣月殿的北面和西面而去,将宣月殿圍得水洩不通。
“嚴大帥,多年未見,你還活着啊!”歐國雲擡頭看着老者,笑着說道。
滿臉刀刻般皺紋的老者瞟了歐國雲一眼,哼了一聲,身前懸在半空中的箭矢嘩啦啦落了一地,堆得像座小山。
小山将老者和歐國雲隔開。
歐國雲用手中長矛敲了敲小山般的箭矢,扭頭對劉成庸道:“劉将軍,請你的人把這些羽箭收拾一下吧。”
劉成庸一揮手,幾十名下屬奔出陣列,迅速開始收拾起不下萬只的羽箭,還不忘偷眼看看那個射不透的老者,一臉崇敬。
被稱為嚴大帥的老者本名嚴緒清,是歷經三朝仍然健在的唯一老臣。他曾任先王李真之父李建功的兵馬大元帥,轄全境兵馬。李真繼位後,他逐步淡出朝堂,李真授其“武功侯”爵位,其後逐步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算起來,他應該有百歲之齡。
楊傑沒見過嚴緒清,但劉成庸對其甚為熟悉,還請教過領軍作戰的謀伐之道,只是從未想到過,這位老人竟然有着驚世駭俗的武功。
雖然劉成庸早就知道嚴緒清是享譽東洲十五國的三大宗師之一,但對于宗師并無具體的概念,宗師再強大也只是人吧?直至今日,看到嚴緒清所展示的超越人力的匪夷所思的武技時,才知道何為宗師。
也知道自己這幫人遇到了大麻煩,對女婿歐國雲的實力,劉成庸自是再清楚不過,比起嚴緒清,怕是遠遠不敵。
民情署對這樣的大人物自然有案籍記錄,其行蹤雖然詭秘,但大體的動向還是有據可查。今年王朝東部黑山郡的天災爆發不久,嚴緒清便悄然從富菽郡老家來到京都,進入皇宮後就再無他的消息。
老者淡淡看了歐國雲一眼,道:“歐侯爺,先王待你不薄,當今王上又十分仁慈、體恤百姓,如今國富民強,十四國每年進貢稱臣,我中平王朝福澤天下,而你身居高位,不思為國出力,竟意圖謀反,究竟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