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魔力擁有者對非魔力擁有者最普遍,也最藐視的稱呼。】
“我兒時多也喜歡天馬行空,幻想自己在一個籠子裏,籠子帶我飛上天空,雲朵上堆着數不清的鳥巢,我升上去的時候,一只鳥‘咕咕咕’下了個蛋,雲朵沒兜住,蛋穿過雲掉落下去,一直向下掉,向下掉,我擡起頭,那個鳥蛋落到我的籠子上,蛋殼被打碎,蛋黃和蛋清滴在我的頭發上,我把頭發拿下來,從籠子下面的空隙丢出去,頭發穿過雲朵,變得幹淨了,它繼續往下降,透過籠子上面的空隙落回到我的頭上,于是我開心地笑了…”
她咧開嘴,沒露出一顆牙,只有兩排充了血的、水囊囊的牙龈。
她照了照小鏡,橢球狀的腦袋上光溜溜沒有一根汗毛、一縷發絲。
她用細木簽清了清鼻孔,如藥水浸白的皮質上顫抖了兩下,嘴巴慢慢張大,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你們現在也在籠子裏了,我只能幫到這裏…”她的左手順時針轉動轉輪九十度,逆時針制動的運輸臺上送上前一個籠子,她的右手逆時針轉動轉輪九十度,順時針運輸臺上又送過來另一個籠子。兩個籠子剛剛好在她的左手邊和右手邊相對稱的位置,裏面囚禁的是一個漂亮女人和另一個漂亮女人。
“噢…瞧瞧,你們每天照鏡子是怎樣忍受自己那副罪惡面孔的,選一個吧,親愛的們…”
她開心地伸出她腐屍一般潰爛了的左手,手心上是兩顆剛從試劑瓶中挑揀好的丸子,一樣的顏色,只是一個大,一個小。
籠子裏的女人根本連看都不敢看一眼,一直低垂着頭渾身都在發抖。
“要我喂嗎,先把你們的牙拔掉…”
她左手邊籠子裏的女人有了前車之鑒不敢将時間拖延得太長,她知道終歸是要吞下的,于是動作很快地抓起較小的丸子扔進嘴中,沒有咀嚼便咽了下去…另一個女人也照做了。
不消片刻反應上來了…
左手邊的女人揪着胸口前衣襟,像努力遏制即将從胸口頂出的野獸一樣使勁地按壓,痛苦地涕泣着…
右手邊的女人面部不由得扭曲,放聲大笑起來,把一個人一生所有的喜事全部放在這一刻也不見得一個人可以笑得如此開懷和持久…
“多好…”她又轉動兩個相對而行的轉輪過九十度,齒輪咔嗞咔嗞作響,換上了另兩個籠子和裏面的另兩個人。
這回轉上前的分別是一個漂亮女人和一個醜女人。
她對着醜女人說道:“你讓那個人在你面前顯得多麽卑賤…來,我讓她先選…”說着她又挑揀出兩粒大小相同的丸子,一個綠色,一個黑色。
漂亮女人選了黑色的吃下去,醜女人只能拿剩下的綠色那個。
反應來了…
漂亮女人的身體像受到周圍空氣擠壓,體積逐漸變小,變綠…肢體和五官變了形,最後蛻成一只蜥蜴,順着籠子的縫隙爬了出去。
醜女人感到自己沒發生任何變化,但卻極度懊惱,後悔自己沒有先動手搶那粒黑色的丸子,這樣變成蜥蜴逃離這裏的就是自己了。
……
她感到十分盡興,新送來這批試毒的囚徒不知不覺已接見到了尾部,美中不足的是——尾巴落單了,只剩下一個籠子和這籠子裏面的一個人,煥-芙。
齒輪相互咬合,轉臺将煥-芙送到了她面前。
“我跟那幫蠢貨強調了多少次,要偶數的,偶數的…他們全當耳旁風了…”她一會兒捂臉一會兒摸頭,十分的不悅裏含九分的惱羞成怒。
芙透過堅實的籠子欄杆,窺視籠外這個恐怖的毒婦…她叫紅紗衣,芙是在跟同其他受難人被押進囚籠前聽到大家的竊竊私語,別人都是這麽稱呼她的,也許只是因為她全身一套紅裙,外面又披了層紗。也有人叫她“給人選擇的女人”,在死亡關頭,你跟她提出任何可以扭轉局勢的要求,要麽會更進一步激怒她、她讓你死得更快,要麽你就能毫發無損地逃生出去,大胡子先生對煥-汀也是如是形容這個毒婦的。
“你把她放出來,我和她陪你一起玩。”
額頭上、鼻梁上都凝有血痂的煥-汀目光寒風般凜冽地注視着紅紗衣,一步步走近她的試毒作坊。
“我可以把你抓進籠子裏,但是不會讓你升上天空去看到我所能看到的。”
她不管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她只是按照自己心中盤算的那樣一點點靠近,伺機抽出腰際的綠箭,揮向她…
紅紗衣靈敏一閃身,躲過汀的偷襲,嘲笑和蔑視布滿了她整張白色面皮。
“自以為是的昂特…”
這是魔力擁有者對非魔力擁有者最普遍,也最藐視的稱呼。
紅紗衣一個輕盈的起身,飛旋在梁下,那肢體柔軟得仿佛那衣服包裹之下空無肉軀。醬紫色的嘴唇慢慢上揚,她又開始咧嘴大笑,盤旋的速度加快,因為送上門的獵物,她變得異常癫狂。
汀縱身躍上毒婦原來坐着撿挑藥劑的地方,腳踩着她的坐墊,手持劍時刻準備做出防衛和攻襲,只是紅紗衣的速度太快,令人眼花缭亂,就在汀目光稍作轉移至囚籠裏的煥-芙時,紅紗衣俯身下沖,紗布擋住了汀的眼睛,汀沒站穩重重摔落下來,碰碎了架子上的一排杯子。
這間屋裏擺滿了奇怪的不知道什麽用處的木質工具,和一些擺放得亂七八糟的玻璃杯,有的杯子裏裝着帶顏色的液體,濃稠狀的黃綠色間夾着暗紫色紋路,看起來令人作嘔。
“你這個蠢貨。”紅紗衣笑語。
煥-汀透過囚籠把劍柄塞到煥-芙手中,對她使了個眼色。
紅紗衣又向下俯沖,十只指甲迎面刺近,汀趴倒在地躲避她的攻擊,順勢抽出懷裏的繩子,繩子一頭預先動過手腳,她瞄準紅紗衣将繩子抛過去,索性套住了紅紗衣的腦袋,然後猛的向下一拉,拉至籠前…芙持手中綠劍向紅紗衣刺去…偏了…毒婦的衣服皺縮,繩子套空,她又飛回到上空獵鷹般盤旋下視
“你這個壞蛋!”紅紗衣被激怒了,卻又笑了起來,“你們傷不了我!”與魔法不沾邊的利器傷害不了魔力擁有人這一點令她面對非魔力擁有者尤為的自負,她減慢了速度,環繞着汀和芙,一副挑釁的姿态,“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殺我的機會…我們三個來玩個游戲。”
汀又想起那個滿臉胡子男人的話,他說得對,她的确喜歡給人選擇的機會。
紅紗衣柔軟地飄回到桌邊,手指輕輕一點,芙的囚籠開了,她試探着走出來,走到姐姐煥-汀的身邊…她們和紅紗衣面對面站着,中間就隔了張桌子。
“我們憑什麽跟你玩游戲?”煥-芙也露出挑釁的目光。
紅紗衣将雙手狠狠拍在桌子上,充滿血絲的雙眼瞪着煥-芙,“憑你們只能靠我給的機會才能殺了我。敢、還是不敢?”
“你說吧。”煥-汀緊鎖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