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當兩人拎着食材重返沙灘的時候,大部隊已經将所有東西準備就緒,就只等食材到達了。

發現真田還有南裏過來的時候,幸村正用鉗子随意撥弄着燒烤架中的碳——丸井說這樣可以保證火不會滅。

他遙遙望了一會兒,等兩人快走近了,才意味深長地對旁邊的柳道:“第一次發現,真田還是很心疼女生的嘛?”

這一袋袋的東西,看起來可一點也不輕。

“我們要去幫忙拿東西嗎?”

“傑克,你過去就是電燈泡了。”負責盯火的丸井說這話的時候,他嘴裏吹出的泡泡正好告破。

他吐槽道:“我們就安安靜靜地燒炭不好嗎?”

“……”

好想單方面解散雙打組合怎麽辦?

丸井移開視線,湊巧看到幸村那邊的炭火,急忙道:“部長!火快滅了快滅了啊!”

“啊?這樣嗎?我可能不适合做這個。”幸村一臉無辜地把鉗子遞給了柳,“看來我今天只有吃東西的份了。”

柳蓮二:……

不想費力氣自己烤東西您就直說?

雖然集合的時間是下午,但等食材什麽的全部都串起來要準備開始燒烤的時候,天色已經見暗。

篝火被點燃,星火在沙灘的上空蔓開。

南裏掃了眼手表,表盤上的短針已經指向數字【6】和【7】中間。

她用手背抹了把汗,将一把串好的韭菜遞給真田,道:“想吃個燒烤可真是不容易啊。”

可真田這次卻沒和之前一樣立馬接過去。

南裏見他臉色怪異,晃了晃手上的那一把韭菜,問:“怎麽了?串少了?”

十串好像是有點少了,畢竟這也不墊肚子。

可韭菜買得本來就少,串不出更多的了。

“咳,這個……是用來燒烤的嗎?”真田遲疑地接過韭菜,掂了一下手裏沒什麽分量的簽子。

“是啊。你難道沒吃過嗎?”南裏篤定地點點頭,“很好吃的,我朋友陳金一個人就能吃四五串。”

不過說起來,好像的确是沒在日本的燒烤菜單上有看到過韭菜,就連年糕什麽的,味道做出來也和中國的大排檔不太一樣。

真田盯着綠油油的韭菜,陷入了懷疑。

南裏見真田臉上的質疑絲毫沒有消退,伸出手,道:“那這個交給我來烤吧。”

真田有些猶豫。

南裏挑眉,問:“你難道不相信我的手藝?”

“……沒。”

總算是拿回了韭菜,南裏頂着衆人【這真的能好吃?】的質疑目光,走到了其中一個燒烤架旁邊。

“你有見過南裏姐下廚嗎?”

站在篝火旁,幸村有些擔心地看向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的真田,心裏總感覺不大妙。

倒也不是他不相信南裏姐。

只是他知道廚藝差的人做出來的東西會有多糟糕——比如他自己。

真田看了幸村一眼,雖然下意識很想維護一下南裏,但遲疑了兩三秒以後,他誠實地搖了搖頭。

認識那麽多年,他還真的沒有見過南裏下廚。

幾個好奇旺盛的人圍在燒烤架旁邊。

他們看着南裏規規矩矩、猶如強迫症一般地将一串串韭菜整齊地擺在鐵絲網架上,然後過了段時間以後又一個個翻面。

等每一串拿起來看起來都已經軟趴趴到可以自然下垂的程度,南裏又抓了旁邊的胡椒面和孜然粉在上面均勻地撒了一通。

食物的香氣引得丸井湊過去嗅了嗅。

嗯——

聞着……

還不錯的樣子?

“你們真的不試試?”

南裏擡起頭,看着一群好奇又不敢動手的人,拿起其中一串,“怎麽?韭菜生吃都沒毒,我還能讓你們食物中毒不成?”

站得離南裏最近的丸井文太尋思着這話說得也有點道理,于是最後還是沒有禁得住誘惑拿起了其中一串。

南裏見丸井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叼起了其中一根韭菜放進嘴裏,心裏哭笑不得。

只是韭菜而已,怎麽感覺像是在逼他吃蟲子啊?

幾秒鐘後——

仁王伸手戳了戳丸井的肩膀,“Puri~不會是原地去世了吧?”

“唔——好吃耶!”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丸井文太指着燒烤架上剩餘的那些韭菜道:“超級香!真的很好吃!”

“南裏姐你好厲害!竟然能把韭菜都燒得這麽好吃。”

南裏聽了評價,挑眉看向了站在幾步之外的幸村和真田兩人,仿佛在用眼神傳達一種發自于內心的驕傲。

将烤好的韭菜全部分出去以後,南裏幹脆把自己想要吃的那些食物全部放上了烤架。

這是為了保險起見,因為她剛看見對面的那個燒烤架前面站着一群嗷嗷待哺的“狼”,每一個男生眼睛裏好像都冒着綠光,看着就不像是準備謙讓的模樣。

過了十幾分鐘,南裏端着自己的那一盤,施施然讓出了烤架——這樣她至少能保證自己今晚不會挨餓。

“你們倆怎麽不跟他們一起?”

南裏看着早就已經坐在餐布上的幸村和真田,總感覺他倆像是大領導似的,坐在這就等別人給他們送吃的過來。

但——

南裏看了眼這時候已經被包圍的燒烤架,不禁好奇地問:“再不過去,真的還吃得到東西嗎?”

幸村搖搖頭,表示自己其實對這些油膩的食物并不是很感興趣,吃不吃都一樣。

不過其實還有個很主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本人今天的心情着實不太晴朗。

因為他的女朋友今天臨時鴿了他。

明面上的理由是【她哥哥的女朋友要請她吃飯】,但幸村可以肯定,某人就是單純不想出來曬太陽而已。

南裏點點頭,随即遞給了真田一串年糕。

“南裏姐也太偏心了吧?”

“喏,你自己拿。”南裏将盤子遞過去,選擇性無視了幸村的“委屈”,“我怎麽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等幸村取走了一串花椰菜,南裏又問真田:“味道怎麽樣?”

“不錯。”

南裏笑起來,說:“這個我還是跟陳今學的,她就喜歡吃這些。”

“不過我這基本上都是素的。”南裏将裝了食物的托盤放在餐布上,“那邊倒都是葷的,你們倆真的不打算屈尊過去一下?”

真田将嘴裏的年糕咽下,回道:“擠不進去的。”

語氣之肯定,令人不禁唏噓。

南裏将鐵盤放在餐布上,坐到了真田身側。

她将手肘支在膝蓋上拖着腮,看了真田好一會兒以後,忽然抿嘴憋笑。

真田吃東西的動作一頓,“笑什麽?”

“笑你人設過于穩重,就是有心想要跟大家‘同流合污’怕是也很難。”

搶食這種事情,想想也不太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于是,前半個小時真田和幸村就是靠着南裏烤制的食物度過的。

看着空空如也的盤子,南裏面色郁郁地伸手将他們倆趕了起來,“你們倆光吃我的,害得我都沒吃飽。”

幸村被控訴了吃白食的行為以後倒不覺難堪,只不過還是給面子地站了起來。

他拍了拍身上,笑着道:“如果南裏姐願意吃我烤出來的食物,我倒是不介意。”

“……那還是算了。”

“哎呀——被南裏姐嫌棄了,有一點難受啊。”

南裏被這無辜的語氣氣笑,随手在一旁撈起一把沙子就往幸村所在的方向潑了過去。

但幸村是誰?

沙子別說是潑到他身上了,可能就連他衣角的邊都沒沾到。

然而偷雞不成蝕把米,恰巧一陣海風吹過來,南裏的右眼很不幸地迷了沙,想睜都睜不開。

真田這時本來也已經站起來了,聽見南裏忽然發出的輕呼又轉頭看向她。

他見南裏低着頭,在用手揉眼睛,猜到發生了什麽,他蹲了下來,單膝支在餐布上問:“沙子進眼睛了?”

“嗯,有點痛……”

南裏揉了一會兒,發現眼睛只會因此更痛以後,很快放棄了這種近乎是自殘的行為。

她現在只能期待眼淚可以把沙子沖出來。

幸村見情況不對,說:“我去幫你拿瓶水。”

周圍沒了別人,真田伸手握住南裏的手腕處,往旁邊拉去,“給我看看。”

“疼……”

真田看見南裏的眼白處已經一片通紅,一時間也有些慌了。

他身子往前傾了些,輕聲說:“你忍一下,我試試看能不能把沙子吹出來。”

南裏的右眼睜不開,左眼只得半睜着。

因為疼痛,她兩只眼睛裏都已經蓄了一眶的水汽。

這樣看着眼前的一切,南裏感覺自己仿佛是浸在水裏,而在水面之上,真田的臉距離她越來越近。

下一秒,下巴被人扣住,一只寬厚的手掌也附在了眼眶上方。

當對方指腹的溫度從皮膚表層傳達進來,南裏強忍着痛,勉強将右眼睜開了些。

可明明眼睛都已經痛成那樣了,南裏心裏卻還是有功夫去想些別的,比如這人是真的很愛皺眉頭呀。

每次遇事都是這樣,怪不得長得這麽着急。

當眼皮與眼珠之間存了些空隙以後,再有了真田吹出來的風去刺激,不一會兒南裏眼睛裏的眼淚就順利流了出來。

真田看南裏眨眼睛的速度好像放慢了,扶着她的臉頰問:“還痛嗎?”

南裏眨了眨眼睛,“好像——”

她忽然頓住。

太近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連一尺都沒到。

南裏的眼睛眨得又快了些。

“還疼?”

“沒、沒……”

南裏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那種感覺就像是缺氧了似的,腦子一陣空白,還暈暈乎乎的。

但很奇怪,她也沒缺過氧啊……怎麽會知道這是什麽感覺?

缺氧的人,會不會不太理智啊?

随着主觀意識的導向,南裏往前湊近了一些。

大概只有一秒,她溫軟的唇和真田的臉頰接觸的時間。

——或許可能就連一秒都沒到。

南裏意識到了自己剛才都幹了什麽,睜大了眼,倏地往後退去。

她輕咳了一聲,錯開視線。

南裏桑竹!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告白和追愛主動點也就算了,這都把人追到手了,怎麽還這樣呢?

南裏有些氣息不穩地撐着餐布站起身,甩下一句要去衛生間就匆匆離開了原地。

獨留真田轉過身以後面對隊友們一臉複雜的表情。

特別是幸村,他都已經拿着礦泉水準備走過來了,腳步生生被剛才的場景定在了原地。

真田外表淡定地站起了身,穩步走到一個燒烤架旁邊。

幾分鐘後——

“副部長,這個……”

丸井看着已經堆滿了胡椒面的扇貝,一言難盡。

“青春啊,青春。”仁王一邊用小刷子在烤肉上刷着醬料,一邊搖頭感嘆。

“你真覺得真田他聽不到?”柳生覺得自家搭檔他最近可能又欠揍了。

“你覺得能把胡椒面撒成那樣的人能聽得到我說話?”仁王将刷子遞給柳生,滿臉戲谑,“我看他這次是真的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