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初中,淩晨三點。
再過兩周機甲設計比賽的作品提交時間就要截止了,連渝必須在那之前完成手頭上這個機甲實體模型的建立和組裝。如果可以在機甲設計比賽拿到三等獎,她就可以被帝國軍校的初中部免學費破格錄取。
現在已經超過建德初中的熄燈時間五個多小時,在一盞即将熄滅的小夜燈下,她挑選着零碎的模型。不必擔心會打擾到舍友休息,因為這個八人間只住她一個人,舍友們在第一天就搬走了,他們不想和怪胎一起住。
突然,劇烈的敲門聲響起,幾道明亮的手電筒光束透過走廊側的窗戶照進房間。
連渝趕緊套上睡衣,下床穿鞋子。
但門口的不速之客們并沒有很好的耐性,他們直接踹開門,幾把能源槍一同指向她的腦袋。
生活老師從幾個高大壯實的Alpha中擠出來,“連渝,你東西收一下,這幾個哥哥姐姐等會帶你去治病。”
連渝手裏還緊緊拽着還沒完成的機甲模型,愣愣地說:“治什麽病?”
“你的精神體缺乏症啊,趕緊收東西,等你治好之後就有精神體了。”
連渝聽罷很激動,天知道她多想有精神體,她乖乖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想了想還是戴上機甲模型和材料配件,在醫院可以一邊治療一邊完成。
她跟着幾人上了一個四面窗子都被遮住的中型飛行器,裏面還坐着一些和她一樣沒有精神體的人。
成年人會比小孩想得更多一些,他們大多愁容滿面,提不起精神。連渝湊到一個長相慈祥和善的Omega奶奶身邊,奶奶摸着她的頭和身邊其他成年人聊天,“到底是發生什麽了,只是治療精神體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陣仗?”
一個身着職業套裝的中年男A說:“我早上在網上看到說,沒有精神體的人犯罪率高,是因為這個嗎?”
旁邊一個年輕的女A嗤笑一聲:“我還說沒有信息素的人犯罪率高呢,畢竟沒有什麽性生活體驗,欲求不滿轉而變态,這肯定不是真正的原因。”
奶奶憂慮地說:“以前從來沒聽說過精神體缺乏可以治療,要不然我早就去治了。”
一圈人讨論一路,什麽都沒有讨論出來,他們像是在做一道題幹沒有給全的應用題,費盡全力都沒辦法靠近考點。
連渝聽懂他們的話,知道未來會與自己剛剛的欣喜背道而馳,但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坐在位置上組裝模型。
一波一波人走上飛行器,座位慢慢被坐滿,人們一圈一圈地讨論,到處都是細密雜亂的談話聲。
他們被送到一個偏僻封閉的醫院,每個人都擁有自己單獨的一間房,各自分配了時間表,錯開活動時間,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發生。
大家從慌張變成平靜甚至變得麻木,沒有人知道未來會怎麽樣,甚至由于這裏優渥的條件,有些人已經把這當成度假,連渝在這兩周裏吃胖了四斤,孤兒院夥食真的不怎麽樣,完全沒辦法保證孩子成長所需的營養,她比同齡的Alpha同學矮了快十厘米。
連渝最擔心的是要是在這裏再關上一周,她就錯過機甲設計比賽的作品提交時間。
她通過機器人護士向護士長提交自己的申請,善良的護士長回複連渝——四天後,将作品放在機器人護士的肚子裏,她會幫忙提交。
兩天後,連渝完成了自己的參賽作品,在晚上的時候把它放進機器人護士的肚子裏,接着走出門,現在是她專屬活動時間,可以在外面的一小塊平地站着吹風,感受喪失已久的自由。
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石塊下長着一叢茂盛的千裏光,不懂花的連渝叫它們野菊花。
微風襲來,她跟着邊上的小花小草一起随風仰倒,躺在刺刺的草地。有小蟲子跳到她的臉上,有點癢,她伸手把它掃開。
連渝的手剛離開面部,一個小紙團砸在她的手裏,正中手心。
連渝:?
醫院二樓傳來尖銳的砸玻璃聲,連渝沒動,單眼珠子轉向那。
“時間已經到了吧,我要走了!”
“放我走!”
“我要回家了!”
一個陌生的男人被工作人員制服,壓在窗戶上,尖銳的碎玻璃劃破他的臉,鮮紅的血珠泌出,他看似無意地看了連渝一眼,視線很快就掃開,壓着他的工作人員踹了他一腳,把他拖走了。
當陌生男人出現在視線裏,連渝完全沒有辦法将眼神從那張臉挪開,明明從未相見,但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莫名的聯系。
連渝面無表情,控制自己裝作無事發生,同往常一樣在這裏躺了十幾分鐘後回房間。拿着換洗病號服到衛生間洗澡,背對衛生間裏的攝像頭打開手掌,紙團裏面裹着一個微型裝置,但她不認識,紙上寫着“D122”,是帝國版圖邊緣的一顆偏遠星。
她将紙團撕成小塊,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沖進下水道,但她不知道怎麽處置目前藏在自己嘴裏的微型裝置。
洗完澡走出衛生間,看見停在邊上還沒到換班時間的機器人護士,靈光一動,将自己的機甲模型取出來,帶到工具箱旁邊假裝修改,實則偷偷把微型裝置藏在模型裏。
它像一個無用的小裝飾,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等她重新把機甲放進機器人護士的肚子裏,工作人員才查到她身上。
工作人員踹開門,把連渝帶到一個全白的房間,像是個白色的盒子,沒有窗戶。連渝被灌下吐真劑,幾個專業人員連轉不停地審問她的身份、過往經歷,最重要的是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麽。
神奇的是這個吐真劑對她不起作用,她看上去暈乎乎,實際非常清醒,将自己的記憶美化後再告訴他們。還好,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從那個男人手上拿到了東西,她想裝傻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嘴裏套點東西,但對方很機敏,自己一個初中生并不具備這樣的實力。
兩天後,她被放回原本的房間。
接着是統一的抽血。
禍不單行,她又出了問題,重新被抓回審問室,又是熟悉的吐真劑,這次他們提問的重點放在“她的來歷”。連渝一口咬死自己在孤兒院長大,不知道自己從哪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
但這次沒有這麽好運。
兩天後,她喜提一個更高級的審訊室,迎接電刑的審判。
工作人員一邊問問題,一邊加大電量,但連渝一直保持清醒,沒有大小便失禁等一系列狀況。即使工作人員已經調到了最大電量,這種程度可以輕而易舉電死一個成年Alpha。
工作人員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和她大眼瞪小眼,最後和其他人商量了半個小時,決定給她做個全套的基因檢查。
連渝從頭到尾閉嘴沒說話,她也發現了自己的與衆不同,吐真劑和電刑對她全都不起作用,這不可能是巧合。
沒過多久,她被裝進檢測艙,艙內釋放高濃度麻醉氣體。控制檢測艙的醫生看着她的身體數據嘆氣,這個人真的好廢麻醉材料,
等氣體濃度攀升到一個難以預料的程度,連渝終于陷入了昏迷。醫生們滿意地微笑。
很可惜,連渝是裝的。
如果她的表演能力能進步的快一點,更早發現醫生們追求的昏迷狀況的具體要求,所需的氣體濃度就不會這麽駭人聽聞。
艙外醫生們的交談聲傳到耳邊。
“她真的和我們都不一樣。”
連渝:哪裏不一樣,基因嗎?
“要怎麽做?”
連渝:快說,我也想知道。
“上次那個男A現在在哪?”
連渝:對啊,在哪?
“上面說殺了她。”
連渝:???
“那我往裏面加毒氣了,這樣死得不會太難受。”
“肖醫生,你好善良。”
“害,醫者仁心嘛。”
連渝:我謝謝你啊。
連渝開始焦慮,不會真的要被毒死吧。但焦慮不到一分鐘,醫生們得到了最新指示。
“不殺,但是要把她這段時間的記憶幹擾掉。”
“為什麽”
“聽說她機甲設計比賽拿了大獎,你說她這麽聰明是不是因為基因和我們不一樣……”
手上的終端開始震動,連渝睜開眼睛,眼前是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之後接受的精神幹擾和之前的小把戲相比,有用太多,起碼連渝沒有辦法在清醒的時候回想起這段時間的完整記憶,只有在睡夢裏才可以。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再經歷這場夢,大概是因為聽船長提起和自己長得很像的男人。
他是夢裏滿臉是血的那個人嗎。
她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認真看清他的臉。
“叮——”
房間的門是指紋認證,認證成功會發出“叮”,不成功則會發出“滾”。不得不說,設計師真的是個小天才。
路奇打開門,靠在門邊,“你醒啦?”
“剛好,船長想找你。”
連渝看天花板:“……找我算賬嗎?”
作者有話說:
緊趕慢趕終于把連渝的背景寫完啦!
這篇文應該不長,大概十幾萬字,不會超過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