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死亡抹去了那幾個不幸之人的痛覺…】

一個身寬體旁的高大男人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哐當趴在地面上。當他磨磨唧唧爬起身的時候已經落後到了隊伍的末尾。

煥-汀乏力地移着步伐,低着頭沒有注意到前面這個人,差一點撞在他寬闊的背脊上。

他走在她的前面,繼續跟着隊伍前進。

“我說,你最好跟緊隊伍。”

那個男人嗓音粗啞地說了一句。

煥-汀反映了一會兒,确定前面這個人是在跟自己說話後她望着他的後背,“這些怪物不會讓我掉隊的。”

“唔,現在是不會,一會兒可就沒人管你了。”

在他側臉說話的時候她瞧見那張臉上長滿了亂糟糟的胡子,簡直就是風幹的稻草,五官中只能看得見眼睛,他說話的時候是一堆胡子在動,仿佛馬嚼着的草料一樣。不過這個老男人走路的神态倒是活躍得很。

“一會兒怎麽了?”煥-汀問。

“看見了嗎,前面,就要到了。”

汀把頭歪離隊伍,視線中出現一座陰森的建築物。

那是一座剛建成的堡壘,五層高,外部建造以繁多的椎體構型為主,如果一個巨人從天而降砸落在這座建築物上是會被紮死的。

建築物內除了底層有星星點點的蠟黃色光亮外幾乎全部籠罩在黑暗之中。

最頂層,一群黑鴉逆時針地繞着圈子。

“那是他們的源地?”煥-汀緊鎖眉頭,感到身子在發抖。

“那是魔羅新造的駐點。”滿臉胡子的男人回答說,笨拙而有力地邁着步子。

“魔羅是誰?”她又問。

“誰把粲尼羅搞成了這樣?”男人以反問來回答。

“他也和他們一樣?”她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幾個駝峰獸,她總是不敢正眼瞧那些怪物下半身蠕動着的三條觸角。

“說句公道話,他比這些家夥長得順眼多了。”滿臉胡子的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叫什麽名字?”

“煥-汀。”

“有點別扭…”

汀沒有理會他對她名字的評價,繼續問道:“進去後他們會把我們怎麽樣?”

“這只是又一批接力的苦力,因為上一批死光了,所以這一批填充上去。這座萬惡的堡壘三年來快消磨盡這個國度所有的生靈…”大胡子老男人以一種很随意的語氣講述着,“已經完工了,就差內部的零丁幾處構造…所以這一批人大概等不到被活活累死就得死了,要知道,累死總算是一種自然死亡…”

說話間隊伍停了下來,偌大的堡壘就展現在前方不到一百米遠的崖壁上。

如同海洋中一座孤立的島嶼,堡壘就築造在一座從崖底拔地而起的孤立山崖上,與各個方向都無銜接。

想要抵達海中的島可以用游的,在這裏,想要抵達對面崖上的堡壘,恐怕只能用飛的了。

煥-汀悄悄地問那個老男人:“我們這些人要怎麽過去?”她的兩只手因為極度緊張揉搓成一團。

“一會兒,該是魔羅巡邏隊出動的時間,懸崖那邊會放出一座鏈橋,時間很緊張,鏈橋只會滞留幾十秒的工夫。”

這時隊伍兩旁的林子裏突然亮起一對對光束,忽閃忽滅…汀想看清楚這些光束來自什麽,卻被閃得睜不開眼睛。

“那些是樹枝上食人鹫的眼睛,它們睡醒了,等巡邏隊沖過來後它們就會飛起來找到各自的主人,一同去巡邏。”

“我們等巡邏隊過來後再過去?”

“巡邏隊全部過來後鏈橋就會被收回。”

“那我們…”

“在他們沖過來的時候,我們沖進去…”

“那要是…”

“落隊的人就會死…鏈橋收回還在橋上的人會掉下崖摔死,還沒有擠上橋的人,留在這邊會被這些還沒喂食的食人鹫活生生啄死。”

“可是…”

滿臉胡子的男人回頭看着煥-汀,“你是這批隊伍的最後一個…所以我叫你最好跟緊點。”

汀半張着嘴,膽戰心驚地掃視着兩側隐含在黑暗中的食人鹫,她的力氣不多,又受了傷,隊伍這麽長,就算輪到她上鏈橋,巡邏隊沖過來的時候也會把她沖下來,她可能連在鏈橋被收回時摔下崖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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鏈橋放出來了…

“沖!”

懸崖這邊的受難人像脫去缰繩的野馬一股腦向鏈橋上沖湧去,與此同時,鏈橋的那邊,魔羅的巡邏隊也烏壓壓地沖了出來。

煥-汀是隊伍裏的最後一個,她驚恐地張望着前方,受難人的隊伍只上到了一半,而氣勢滂沱的巡邏隊中已經有人抵達過來了…

樹林中一只食人鹫撲扇着翅膀飛落到它主人的肩上,眼睛中的兩道光束正照在煥-汀身上,看來她已經被它們鎖定了,等到鏈橋收回、巡邏隊全員抵達,她就是它們的喙中食。

“跟緊了!”

一聲吼喚回了汀被死亡預兆拉離的注意力…

現在雖然巡邏隊抵達的人數增多,但也相對應意味着他們在橋上的人數變少,所以這時候是拼盡全力沖刺的最好時機,汀前面那個滿臉胡子的男人用力撥開擋在他前面的人群,如同河流中的一股湍流洩将出去,汀就在那偉岸的肩膀沖出的縫隙中貼近他身後,一步步前進,當她左右兩邊的力量頂着她要脫離開這道安全縫隙時她馬上伸手抓緊他的腰際,這才發現他的體格龐大有一部分功勞歸屬于他十分厚重的衣着。

在大胡子男人的帶動沖擊下,往堡壘方向去的這部分過橋人占據了優勢,絕大多數都已在了橋上,前面三分之一的人已經過了橋,但是巡邏隊的大部分現已集中在對岸,被擠回去的幾個人沒有機會再擠上橋了…

鏈橋收回後,煥-汀聽見對面冒出尖銳無比的慘叫聲,數不清的光束升升降降,交叉在一起…

很快,死亡抹去了那幾個不幸之人的痛覺,沒有了痛苦的嚎叫,一陣貪婪的啄食聲過後,食人鹫們跟随自己的主人消失在黑暗的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