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為缺少電話卡的原因,南裏的手機自從帶來了日本以後,出門約等于廢鐵一塊。
南裏本人對此倒不太在意,畢竟她不需要用手機去聯系誰,近期最想要找的人只要出了家門就能遇見。
但南裏不在意,不代表長輩們就不在意了。
于是在父母的一再催促之下,南裏只好将去營業廳的日程往前提。
那麽問題就來了,南裏不認識去營業廳的路,真田下午又偏偏要留在網球部裏——每周五是他們例行訓練賽的時間。
“要不你給我畫一個地圖吧?”
真田是不可能拒絕南裏的求助的。
于是,周五這天,當幸村在大課間來A組找真田的時候,難得看見他臉上帶了幾分苦惱。
走到近處,幸村往其課桌上看了一眼。
此刻攤在課桌板上的A4白紙上除了在正中間畫了一條筆直的橫杠,以及上面寫着【立海大校門】,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真田,你這個……?”
幸村用手指輕點了點桌面上的紙,有些不明白真田的意圖是什麽。
難道這次A組美術課的作業是布置大家畫立海大的校門?
那真田這也太擺爛了點。
“南裏姐——”話正說着,他看見南裏正往這邊走過來,“她下午要去一趟營業廳,不認路。”
幸村這才明了地點了下頭。
關于南裏桑竹認路的本事,幸村還是見識過的。
他還記得小時候和真田又一次去廟會,南裏也和他們同行。
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們因為人太多而走散了。
最後他和真田是花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找到拿着一盒章魚小丸子、坐在路邊石墩子上,乖乖等人認領的竹子姐姐。
當時真田本來是想發火的,結果當他氣勢沖沖走到南裏面前的時候,卻被她一句“我花了自己的年玉給你們買的喲~”給“呲”得澆滅了火。
從童年的記憶中脫離出來,幸村對真田道:“正好,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讨論一下今天跡部下午要來的事。”
“跡部?”
“嗯,臨時跟冰帝約了場練習賽,他今天就是過來讨論場地還有比賽事宜的。”幸村解釋完,問:“既然你有事,那要不接待環節就交給你?我想跡部的話……談話應該很快就能結束了。”
幸村原意是來找真田商量,他們倆到底由誰去負責接待跡部,這麽一來,商量這件事情就可以直接就免了。
按照他的猜測,真田跟跡部估計是聊不久。
“想不到阿市你也會教部員逃訓吶?”已經走到真田桌前的南裏出聲調侃道。
“那誰叫南裏姐不認識去營業廳的路?否則我也不至于這樣幫真田以公謀私。”
真田見表面客客氣氣的兩人說話暗流湧動,沉默地将只畫了一個校門的A4紙塞回了自己的桌肚。
他已經習慣了,這兩個人從小只要站在一起就句句話裏藏刀。
倒也不是看不順眼對方,就是相處模式已經固定了而已。
–
下午的時候,A組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課。
因為這新學期才剛開始沒多久,近期也沒什麽大事需要全班一起商量讨論,最後班會直接就改成了自由活動課。
南裏坐在教室裏将家庭作業寫到一半,忽然感覺到了什麽。
她轉過頭去,只見真田此時已經站起了身,看起來像是打算離開教室。
南裏原以為他可能只是去個衛生間,就沒放在心上,可沒想到他人直至下課也沒有回來。
于是南裏就去問了隔壁班的幸村,結果幸村告訴她,真田提前出發去找冰帝的部長了,現在人估計還在接待室。
“練習賽的事情說不了多久,他應該再過一會兒就該回來了。”幸村站在班級門口對着南裏說道。
“行,那我回班級等他,謝啦。”
回到班級,跟幾個正準備要離開教室的同班同學道了別以後,南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這時候南裏就有點想念手機的好處了,至少她能發消息詢問一下真田現在進度如何、會不會還需要很長時間之類。
掏出安安穩穩躺在書包底部的手機,看着開機之後電子屏幕上方顯示的無服務,南裏幽幽地嘆了口氣。
現在這情況,就算她知道他人在哪裏,出于禮貌,她也不能無厘頭地去找他,既失态又添亂。
–
【立海大接待室】
當跡部第四次看見真田往挂鐘方向看去的時候,他總算沒忍住問:“啊嗯?真田,和本大爺待在一起就這麽讓你不耐煩?”
真田轉回視線,有些尴尬地咳嗽一聲。
這份尴尬讓他難得沒有去跟跡部計較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态度。
“不好意思,因為我還有點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
“嗯?什麽事情?”
說話的時候,跡部單手搭在皮質沙發的椅背上,儀态滿是慵懶,就像是一只高貴的貓,眼中閃爍着審視。
跡部和真田兩人自從因為網球結識以後,關系不算遠也不算近,勉強可以稱得上是朋友,但也僅僅如此而已了。
在跡部對于真田的淺顯了解來看,真田這人除了劍道和網球,在意的事情并不多。
于是他道:“如果是網球部的訓練的話,也不着急這一時吧?吶,桦地?”
“是。”
站在沙發後邊的大塊頭應聲點了點頭。
“并不是關于網球部的事情。”
“哦?”跡部挑起眉梢,好像被提起了興趣。
此時距離最後一節課下課已經過去快二十分鐘,就近的那所營業廳關門時間應該是四點。
真田在心裏盤算了一番,如實道:“我想,關于練習賽的事宜我們剛剛應該已經讨論得差不多了,如果還有需要商榷的地方,就線上溝通吧,……或者幸村應該會在網球部。”
反正意思就是我得先走了。
不待跡部再說些什麽,真田已經站起了身。
他對着跡部的方向點了下頭,沒等人回應就離開了接待室。
“砰”
聽到門板合上的聲音,被獨自留在接待室裏的跡部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搭在沙發椅背上的手。
他舉止優雅地喝完瓷杯中的最後一口紅茶,站起身将雙手插在校服的西褲口袋中,道:“走吧桦地,我們去立海大的網球部看看。”
他倒要好好問問幸村,真田這家夥能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竟然讓他把他就這麽撇在接待室。
真是太不華麗了。
–
跡部犯沒犯他的少爺脾氣真田懶得管,他出了接待室以後,幾乎是一路跑回的教學樓。
拉開教室前門,當看見南裏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裏,他有些自責地頓住腳步。
“南裏姐。”
“Stop.”南裏舉手作出制止的手勢,道:“學校外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現在我們是同班同學,你能不能把‘姐’字去掉?”
“……”
“再叫一遍。”
“……南裏。”
聽到這一聲,南裏總算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南裏将書本合起來放進書包,提着它走到教室門口:“你事情辦完了?”
真田點了點頭。
可能是距離有些近,又或者是突然沒叫“姐”以後産生的心理作用——
真田感覺自己好像聞到了一股特屬于少女的沁香。
那一瞬間,他的局促避無可避。
意識到自己不對勁的真田連忙往後退了半步,并強迫自己改變了視線方向。
半晌後,他才道:“不好意思,還是讓你等了我那麽久。”
“沒關系。”南裏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今天辦不了的話改天去就好了。”
不過別看南裏現在将話說得那麽輕松,她很清楚自己剛才看着同學們一個個離開教室的時候,內心的情緒有多麽煩躁。
就說在等待的那半小時裏面,她手裏剛才捧着的那本書最多也就翻了四五頁,內容還幾乎都沒看進去。
再大方的人也是會有小情緒的。
而對于親近以及信任的人,任何負面情緒都會被無限放大。
她沒有表達出來,只是因為她看得出來,真田剛趕回來的時候看起來是真的很急。
所以她才會寬容地想,反正等都等了,只要他來了不就很好了?
南裏嘴角挂起笑,拎着書包,錯過真田的身子去到教室外面的走廊。
“走吧,你不是說那家營業廳不遠?我們走得快點的話,時間應該還夠。”
–
兩個人幾乎是踩着點走進的營業廳。
當購買的手機卡被放進卡槽以後,南裏重新打開手機。
過了幾秒,當看見手機上滿格的信號時,她感慨地想:總算好了,這下不用再被媽媽念叨了。
之前那幾天手機沒裝卡的時候,南裏幾乎每天晚上回去都會接到媽媽打來的國際長途。
倒也不是心疼錢……
南裏就是有點心疼自己的耳朵。
打開聯系人,南裏在鍵盤上快速按了一通,點擊了發送。
當看見屏幕上【發送成功】的字樣後,她将翻蓋合上,轉頭對着真田擺了擺自己的手機:
“你應該感到榮幸哦,我用這個號碼發出的第一則短信是給你的。”
說話的時候,真田的手機在書包裏輕微地震動了兩下。
他正要伸手去摸,卻被南裏擋住了動作。
“現在不行,回去再看。”
真田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覺得這短信裏的內容可能又是他回複不了的那種。
遲疑了半晌,他木着一張臉,還是沒忍住問:“你發了什麽?”
“你回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
在吊人胃口方面,真田不得不說,南裏她真的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