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09章
裴清和将錢付了,臉不紅心不跳的拿起桌上的姨媽巾。
平日裏,來小賣部買姨媽巾的男生也有,但大多都是打籃球的那幫人,買去用來當鞋墊用,因此裴清和到顯得不那麽突兀。
這會他身旁還站着個女生,表情有些局促,面上微微泛紅,小聲道:“你好,那個還有嗎?”
雖然沒明說,但收銀臺裏的女生秒懂,遲疑的朝她搖頭,望着櫃臺上的粉色包裝物。
“這是最後一包了。”
女生看着裴清和将姨媽巾拿起就要離開,猶豫了片刻,面泛潮紅,到底還是害羞的。
但實在沒辦法,咬了咬牙,一狠心擋住了他的去路。
“同學,請問這個能……”
裴清和擰着眉,盯着她通紅的臉,看的出她有些局促。
塑料包裝紙刺啦的聲音在耳邊抖開。
骨節分明的指扯着一角,熟練的将粉色的包裝拆開,從裏面抽出兩片,全部遞給了她。
女生滿臉通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噪的,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包裝。
“拿着。”
少年的嗓音淡漠,不是變聲期的公鴨嗓,清清冷冷的卻又有點啞。
女生小心扭捏的接過,垂着頭,整張臉全部漲紅,嗓音細微。
“謝謝。”
裴清和回去的時候,夏橘已經将汽水喝了一小截了。正趴在桌上,百無聊賴的舔着水潤的唇,撥弄着桌上帶水氣的玻璃瓶。
木桌上落下攤水,順着桌子滑落,在地上落下一灘深褐色。
一旁的窗戶開了,一律發絲被風吹着,黏在了瓶子上。
聽到腳步聲夏橘擡頭,看到裴清和後擰眉,撅起了嘴,臉上是老大的不樂意,嘟囔着埋怨。
“你怎麽才回來啊,我快要挂了。在晚一步,就等着給我收屍吧。”
“遇到了點事。”
裴清和嗓音很淡,看到她微白的臉擰眉,淺點、但的眼底閃過異色。
“很痛?”夏橘被痛的縮着身子,沒看到他眼底流露的內疚和心疼。頓了頓,“下次不會了,我背你過去。”
桌上應聲落下了兩片姨媽巾。
夏橘連忙擺手,打起了精神,可憐都不裝了。“沒,我好着呢!可精神了,剛那是逗你的。要不我給跳一段?”
說着朝她伸出了手。
“衛生巾呢!快給我吧!我想早點回家。”
手裏被塞了兩片,夏橘一下沒反應過來,平日裏他都是塞給她一整包的。
“怎麽就兩片。”嘴上随意抱怨着,下一秒緊緊拽着,順帶捂着肚子往廁所奔。
裴清和抿了抿唇,将兩人的書包拿起,跟在她的身後在廁所門口停下,守在外面等她出來。
夏橘奔到隔間裏仔細檢查了一邊,終于緩緩舒了口氣。
好在裴清和來的及時,血跡還沒有映出他的校服外套,只在校服裏面染上了淺淺一塊血跡。
動作麻利的整理好衣物,夏橘出去的時侯,裴清和就背着兩個包,斜站在洗手池旁等她。
見她出來,随手遞上了一包濕巾。
夏橘沒接,兩只手心朝上,染了血漬的手便大咧咧的落下他的面前,下巴微擡。“你給我擦吧。”那神色自然的,絲毫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有的只是理直氣壯的嬌橫。
裴清和倚着身子垂眸,正對着她那滿是理所當然的小臉,挑釁的回視着他,舉着的兩只小手在他身前晃了晃。
裴清和無奈的站直身子,左手從口袋裏伸出,攤在她身前。
“手。”
夏橘笑着,很是自然的将手落在他的手心。
“喏。”
裴清和将柔軟的手斂在手心,仔細的擦拭着,夏橘便仰着頭看着他的臉。
裴清和的眼睫很長,微斂的睫毛落下的陰影在他的下眼睑處拉長,掩蓋了眼底的情緒。
夏橘有些心癢癢,想要伸手去摸,被握住的那只手,指尖無意識的撥動着。
下一秒就被清涼的指捏住。
“別動。”
“哦。”夏橘懶懶的應着,忍不住開口,“裴清和你睫毛好長啊!”
狹長的眼睫微顫,沒臉沒皮的順應下來,“是挺長。”
夏橘本來還想在誇幾句,瞬間就誇不出來了。
“臭美!我突然發現還沒我長。”
“嗯。”
夏橘挪開了眼,沒看到裴清和勾起的唇角。
裴清和一點點将她手上的血擦去,擦幹淨一只便把髒了的濕巾塞進了她的手裏,擦另一只。
擦過指尖的濕巾溫溫熱熱的,不知是否被他揣在兜裏的緣故,染上了他的體溫。
夏橘突然覺得有些癢,手指蜷縮着,一把奪過他手裏濕巾。
“你擦的好慢,還是我自己來吧。”
裴清和收了手,沒和她搶,将髒了的紙巾扔如垃圾桶,擰開一旁的水龍頭洗手。
夏橘便站在一旁等着瞬時把濕巾揣入系在腰間的外套口袋裏,又把藏在口袋裏的紙巾給他。
裴清和将紙扔進垃圾桶後,轉手便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瓶熱牛奶,抛給了她。
兩人間積攢出多年默契,熟練的接過牛奶。夏橘的書包依舊背在裴清和的身上,跟在他身後拆着牛奶。
瞄到他手裏,還拿着被自己偷偷喝了一小節的橘子汽水,有些心虛,見裴清和沒有開口追究,便沉默着閉口不提。
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後,面上淡定卻是滿心心虛,嘴裏不斷的咬着牛奶的吸管。
圓圓的牛奶吸管,被她咬的死扁。
看着他把管子抽出,将剩下的橘子汽水一口灌沒。
夏橘嘴賤,心底癢的慌,挺想問上一句,“還喝啊?”
夏橘清楚,自從中午他連灌了三瓶礦泉水後,他跑了不下三次廁所,她都看在眼裏。
就連最後那節課,雖然裴清和是借由洗臉出去的,但夏橘知道,他應該是尿急。
這會竟然還敢喝汽水,真不怕尿死。
不過這話她是不敢對着裴清和說的,就怕他反過來找自己算賬。
夏橘來了月經,沒在騎自行的回去。
夏橘的書包還在他身上,随手被他挂在了車把上,而他自己的書包則反着單肩背在身上。
夏橘晃悠到他身旁,出了校門,便飛快的跳上了他的自行車後座。怕硌屁股,跳上去前,還特意團吧了裴清和的外套,用來墊屁股。
裴清和的自行車是輛二十六寸的白色山地車,後頭生了座椅,顯得格格不入,很是影響美觀。
本來裴清和的自行車是沒有後座的,當時夏橘還騎不來自行車,蔣女士又不放心她一個人上下學。
當天晚上裴清和就在自行車上生了後座,為的就是方便帶她上下學。
為了這事,陶嘉熙沒少嘲笑他。甚至滿面悲痛的痛罵他,簡直就是暴殄稀物。
夏橘嘴裏咬着吸管,有一下沒一下的吸着牛奶。
裴清和騎的很穩,不快,好好的一輛山地車,硬生生給他騎出了腳踏三輪的四平八穩。
路過長坡時,裴清和就直起了身。
夏橘怕掉下去,下意識的拉住了他落在身後的書包帶子。
“坐穩了。”
盒子裏的牛奶已經冷了,夏橘咬着吸管含糊的應着,“嗯。”
天邊的落霞漫天。
夕陽下,少年人的身影交疊。
少女坐在後座,一手揪着一側肩帶,吸允着手裏是牛奶,悠閑慌着腿。
書包一側肩帶落在夏橘手中,另一側落在他的肩上,勾勒出肩上輪框。
少年微屢着腰,晚風吹過他碎發,帶來淺淺的香氣。又将他的衣服吹鼓,拂過夏橘散亂的碎發,又牽起她系在腰間的一側衣角。
—
夏橘回房間翻出了一套白色的運動褲套上。
一下樓,蔣女士正站在冰箱櫃前,吓得夏橘心頭一個咯噔,以為她又要出手了。
“媽,你幹嘛呢!”
蔣流穎将西瓜取出,責怪的忘了她一眼。“咋咋呼呼的幹嘛呢!”說完就抱着西瓜進了廚房。
夏橘就跟在她後頭進去。
“吃西瓜不。”
“吃。”
夏橘回答的麻溜,看着蔣流穎拿起蹭亮的菜刀,對着西瓜比劃時,又慌忙出聲制止。
“等等。”
“媽!我來。”
蔣流穎被吓了一跳,眼底滿是對她少見多怪的責備。夏橘全然忽視,連忙去拿蔣流穎手裏的刀。
“媽,我來就好。你切多了我吃不完。”
蔣流穎瞪了夏橘一眼,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刀,唰的一下就将西瓜切開。
“什麽有數沒數的,又不是給你的,這給清和吃的。”說的拿起多的一半遞給夏橘,“喏,拿着。給清和送過去,正好一會叫他來我們家吃飯。”
夏橘到了嘴邊的話囫囵咽下。
手下意識的伸了出去,原本以為是蔣女士良心發現,終于想到她那份了,結果聽到裴清和,又立馬将手收回。
“不去。”
蔣流穎将刀扔回蒸板。
“今天可就他一個人,你去不喊他,晚上讓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出去吃?”
夏橘皺起了眉,“怎麽會,清晨哥不是也在嘛。”
蔣流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從一旁摸出個勺子,随意往西瓜裏一插,朝夏橘面前遞去。
“這我哪知道!喏,你要真想知道的話就自個問清和去。”
“幾步路的事,被磨磨唧唧的。”
夏橘撇着嘴接過,到底還是捧着西瓜去了。
裴清和家樓下的大門開着,夏橘熟練的從鞋櫃裏翻出一雙純白的女士拖鞋。
夏橘來的多,以前沒給她準備拖鞋的時候,她便赤着腳,在屋裏滿地跑後,就肆意的往裴清和床上一躺。
後來裴清和嫌她腳髒,更怕她光着腳滿屋跑會着涼,特意給她買了涼拖,加絨的厚拖也有。光涼拖鞋,都不知道換了多少雙了。
這會屋裏冷冷清清的,夏橘捧着瓜,伸長了脖子朝廚房裏張望了兩眼。
廚房裏沒人,都這個點了,清晨哥不在廚房裏做飯,看來是真的出去了。
裴清和的房門關着,夏橘象征性的敲了幾下門,就自己開門進去。
房間裏,裴清和正坐着寫作業,見她懷裏捧着的西瓜挑眉。
夏橘用腳将門勾上,酸不溜秋的說着,“我來送蔣女士對你的偏愛,真的是比親媽還親媽。”
邊走邊用鐵勺剜下一塊西瓜芯吃,伏身膩了眼他寫了一半的作業,順手将勺裏的西瓜遞到他的嘴邊。
“喏,嘗嘗蔣女士對你的偏愛。”
冰冷的勺緊挨着柔軟的唇,裴清和臉上狐疑。
小的時候,夏橘曾被蔣流穎哄騙過。
曾一直堅信西瓜芯不甜,只有邊上的西瓜才甜,還沒籽。
為此還吃了許多年的西瓜邊邊。
直到後來,夏橘在別人家吃到一塊完整的西瓜,才得之真相。
也是自此以後,夏橘再也沒讓過裴清和,每次都會快準狠的略先将西瓜心挖去自己吃掉。
這會夏橘主動将西瓜心挖個他吃,實在古怪。即便知道有古怪,裴清和還是照吃不誤,張嘴将西瓜含進嘴裏。
清爽的西瓜味混合着古怪的酸味在嘴裏彌漫。
夏橘笑着眨巴着眼,一雙水眼期待的望着他。
“快說說什麽味?”
“蒜味。”
裴清和在她得逞的笑容裏,淡定的拿過水杯漱口。
夏橘将西瓜放在桌上,望着他去衛生間吐水的身影,随手抓了一把一旁剝好的石榴。
石榴一顆顆的全部剝好了,堆積在碗裏,飽滿鮮紅,瞧着就好吃。
酸甜的汁水蔓延,兩雙眼睛滿意的彎起,眼底滿是狡黠,好心情的解釋着。
“蔣女士拿菜刀切的,我本來想換把刀切,結果阻止不過,中途被她一把搶了過去。”
說着五指并攏,手起刀落後,雙手攤開,無奈的擺在身前。
“噗的一聲,就成了兩半。”
“我阻止都來不及。”
“出門前,蔣女士可是特意吩咐我,這西瓜是專門給你的,你可得多吃點。”
裴清和就看着她這幅小人得志的模樣勾唇。
“嗯。”
裴清和應的麻溜,不過那西瓜裴清和最後卻是沒吃,被好好看的擺在了桌上。
裴清和不吃石榴,嫌棄吐籽麻煩,還會把手弄髒,變成淺黃色,因此從來不吃。
這碗剝好的石榴一看就是給自己準備的,被她吃了不少。
吃着吃着,夏橘突然有了些良心。
起身捧着西瓜去廚房,用水果刀将表皮帶蒜味的那一層去掉,又端上樓獻給裴清和。
“切過去味了,吃吧。”
說完,順手拿過桌上那滿滿的一碗石榴。又從以前留下的寶藏書裏随意的挑了一本,将拖鞋踢掉,趴在了裴清和的床頭,悠閑地吃着石榴看漫畫。
裴清和則坐在書桌前,專心的寫着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