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麽彌補都可以?
黎舟舟忽然間愣住了,她好像并不需要什麽彌補。
思索了很久,她對言放搖頭:“我也不知道要什麽彌補。”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李奶奶如今的生活得很艱難。
言放環視了屋裏,又看着電視機,問道:“你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嗎?你提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完成。”
黎舟舟一聽,頓時有了思緒,她趕緊拿出手機,點進購物軟件,看着購物車裏的東西,将屏幕遞給言放看:“要不,你幫我買這裏面的東西?”
言放盯着屏幕,他知道這東西叫手機,不過,他還是困惑的問:“現在買東西都在這裏面買了?我只看得到圖片,又看不見實物,萬一被騙了怎麽辦?”
黎舟舟掃了眼言放穿着的灰色長衫,才意識到她與他之間差了起碼幾十年,有很明顯的代溝,她立刻向言放解釋手機與網上購物,言放聽得很認真,眼睛都不怎麽眨。
黎舟舟解釋完,才發覺自己離言放有些近,他褐色的瞳仁深邃又清澈,倒映着自己小巧的臉蛋和微阖的嘴唇。
言放聽完說:“所以,你要我給你彌補,其實就是要我給你買東西是吧?”
黎舟舟點頭,又說:“你要是不想給我買東西,你也可以折算成錢。不過——你有錢嗎?”
說着,黎舟舟趕緊沖進卧室,從單肩包裏翻了半天,找出半個月都不會用一次的錢包,掏出錢包裏僅有的一張一百元和一張十元錢,又折返回客廳。
她把錢遞給言放,“你看,這個就是錢。你有這個嗎?”
言放搖頭:“沒有。”他從前可沒有見過。
黎舟舟嘆氣,她算是白期待了。
言放看着黎舟舟一臉的失落,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安慰黎舟舟,可她自己能自我寬慰,已經打開了電視機打算找點樂子。
電視裏正在放一部古裝片,裏面的女主人公好像是一位妃子,正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而丫鬟則站在一旁,雙手端着托盤,托盤裏放着好幾支打造精細的步搖和朱釵。
黎舟舟看電視也看得極認真,一眼就相中了托盤裏純金打造的步搖,那步搖的一端是荷花樣式,華麗又高貴。
為了讓自己心裏好受些,黎舟舟開玩笑的和言放說:“你看見電視劇裏的那支步搖了吧?”
言放點頭,“我以前也親眼見過這東西。”
黎舟舟說:“既然你沒有辦法給我錢,要不,你給我金子吧?”
“金子?”言放呢喃道。
“是啊,就是金子,那東西可值錢了。”黎舟舟又想起自己曾無數次想買點黃金給自己儲備着用來保值,可她發覺自己根本就買不起。
既然言放想彌補自己,那不如就給自己送點金子。
言放勾唇笑笑,“你真的想要金子?”
黎舟舟點頭:“是。”她回答得極肯定。
言放挑眉,“行,那你在家裏等着我。”
言放起身,穿過緊閉的房門就不見了。黎舟舟也不管他,低頭盯着自己還攥在手裏的一百元,期盼自己可以早點發家致富。
如果我能進入劇本社,寫一個十分轟動的劇本賣出一個好價錢就好了。
等言放走了,黎舟舟不禁開始憧憬。
當然,正事還沒有忙完。
她拿着手機,開始在網上搜索南元市比較靠譜的養老院。
“黎舟舟,給你——”
言放的聲音傳來時,她微微擡首——
靠!這麽多金子!
黎舟舟驚訝得說不出一個字。
眼前,言放雙手捧着好幾根金條,那金條是長方體的形狀,如成年人的大拇指粗,這樣的金條,黎舟舟還只在電視劇裏才見過。
這麽多金子!
這麽多!
黎舟舟眨巴着眼睛,起身跑到言放跟前,“天啊,這麽多金子?你從哪兒弄來的?”不會是搶的吧?
言放淡淡的說:“我從家裏拿來的。”
黎舟舟蹙眉:“你家裏的?”
言放解釋:“我生前攢了些錢,一直小心存着。你剛剛說金子也可以用來彌補你,我就回去尋了一番,一瞧,發現它們都還在,我就拿了一些來給你。”
黎舟舟懵了,這麽多金條才叫“攢了一些錢”嗎?那她工作兩年攢了三萬塊,豈不是屁都不是?還有,什麽叫“拿了一些來給你”?言放家裏到底還有多少金條啊?
黎舟舟擡手指着金條問:“你只拿了一些啊?那你家裏還有多少這個啊?”
言放思索,“就一箱吧。”
黎舟舟:“……”是我畢生都無法追趕的財富了。
言放見黎舟舟并不來接金條,又将金條往黎舟舟跟前遞,“既然說了要彌補你,你還是把這些金條拿着吧。”
黎舟舟看着閃閃發光的金子,想要去接,可又覺得自己還不夠格,只好搖頭說:“我也只是幫了一個小小的忙而已,這金子實在是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言放說:“只是幫了一個小忙,但以後說不定也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收下吧。”
黎舟舟又擺頭,“那就等我什麽時候幫的忙夠值一個金條了,我再收吧。”
言放問:“你真不要了?”
黎舟舟擺頭,這東西她還是不能收,何況,她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和言放随便說的幾句玩笑話,真要她拿金子她會不好意思,“我真不要。你還是、放回去吧。”
言放見黎舟舟神色凜然,也不再勸,決定将金子放回原處。
黎舟舟重新坐回沙發上,問言放說:“言放,你生前到底是做什麽的?”怎麽會這麽有錢,又知道渡魂師和惡咒之類的東西?
言放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微揚的鳳眼裏寫滿了深沉。
黎舟舟以為他又會和上次一樣不會回答自己了,也就沒有抱任何希望,扭頭繼續看電視,只聽到身後傳來一句話說:“我醒來後,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死了很多年。”
剎那間,黎舟舟看向言放,他的臉上已經都是不可思議了,甚至還有一些愁怨和憤恨。
言放還記得,醒來的那天,正好是在夜裏,當時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記得自己踩在地上感受到腳下的松軟時,才知道自己踩在一片黃土地上。
他有些不可置信,慢慢地往前走,眼睛熟悉周圍後,他才看清周圍竟然都是墳,他一直走啊走啊,直到走到一片修有很多房子的地方,他才停下來。
道路是曾經并不常見的堅硬的路,路的兩邊都是路燈,房子都是兩三層的小洋房,他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只是,當他走到路燈下,看得自己并沒有影子時,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什麽。
他不願意相信眼前見到的一切,站在原地不動,試圖打破眼前的幻覺。可惜,約莫過了半個小時,他依舊沒有影子,他認命了。
往日的回憶也仿佛如潮水一般向自己湧來,他瞬間記起了許多事情。他從前是做何事的,又究竟因何而死。
言放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憑借氣息找到了為自己上了一炷香解開自己封印的黎舟舟家。
這戶人家家庭條件應該還好,房子也修了三層,還帶着院子。他穿門而入,看着一家人坐在客廳,看着一個裏面可以出現人像的大屏幕,不禁感嘆如今到底是何世。
他在屋裏走了一圈,在廚房找到了一本挂在牆壁上的日歷。
日歷還很新,他走過去一看,上面寫着很多文字,如“忌動土”之類的字眼,他明白這本東西的價值,慢慢的看着,慢慢的看着,終于明白了上面的“2021”和“4月5日”是什麽意思。
今天是2021年4月5日。
腦海裏閃過這個想法時,言放徹底僵在原地。
他的腦子一直都還算靈光,是師門中悟性極高的,他如果沒有想錯,從他去世的那年算起,他在地下應該已經沉睡了九十年。
後來,黎舟舟和父母都去休息了,家裏的燈都熄滅了。言放一直站在廚房邊的日歷旁,心裏久久不能平息。
他的腦海裏浮現是,始終是那個戰.亂的年代。
…….
“言放,你不用告訴我了。”
黎舟舟的話打亂了言放的思緒,他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擡眼時正好對上黎舟舟略顯擔憂的面容。
黎舟舟也不知道言放剛剛在想什麽,可從他嚴峻的神情可以得知,他此刻的心情應該是極差的。黎舟舟不想言放如此傷神,只好開口說話。
言放抿唇,臉上難得露出一種近乎苦笑的表情,“謝謝。”
“你以後要是想和我說,再和我說,你要是不想說,就不用說了。”
“行。”
言放說罷,有些落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