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歡離合總無情

采蓮莊南門柳樹下。

笛飛聲靜靜的看着一旁棺木前落淚的的李蓮花。

方多病抱着昏迷不醒的漆時慢找到李蓮花,一臉興奮的說:“李蓮花!你看我在門口發現了誰?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漆時慢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又看到李蓮花身前的棺木,不免疑惑道:“李蓮花你這幹什麽呢?這誰的墓啊?”

李蓮花收斂住自己的情緒,解釋道:“方多病,這個呢,就是你的舅舅單孤刀的遺體。”

聞言,方多病愣神了,定定的看向棺木中的人,半響,才慢慢與自己記憶中舅舅的模樣重合。

“其實我們一直在找的就是他,來,過來拜拜你舅舅。”李蓮花眼中含淚,将方多病喊過來。

方多病看着這突然的一幕,久久不能回神,将懷裏的漆時慢放到一旁,靜靜的走了過去。

李蓮花看到一旁昏迷不醒是漆時慢,詢問道:“漆姑娘怎麽受這麽重的傷?”

方多病回神,搖了搖頭,說道:“她那麽自負,誰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反正我剛剛在門口就看到她暈倒在那。”

李蓮花走了過去,替漆時慢把起了脈,說:“她這外傷都是其次,最難纏的是她體內中了毒。”

“毒?”方多病疑惑的回頭。

李蓮花點點頭,說:“雖然有些麻煩,但好在并非無藥可解,我待會寫個藥方,你去城中藥鋪抓幾副來。”

方多病點點頭,替李蓮花尋來紙筆,又拿着李蓮花寫的藥方去抓藥去了。

等方多病一走,李蓮花就将漆時慢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要救她?”笛飛聲皺眉,李蓮花現在的狀态實在不适合動用內力救人。

李蓮花故作輕松的解釋道:“好歹是我的師妹,我與師兄走後,還得靠她伺候師娘百年呢。”

笛飛聲聞言,嗤笑一聲,道:“我還以為她是假冒的呢,原來你還真有個師妹。”

李蓮花笑着搖了搖頭,開始催動內力救人。

一番功夫下來,漆時慢的毒是解了。李蓮花體內的碧茶之毒卻是險些壓不住了,李蓮花匆匆運功替自己穩住碧茶之毒。

漆時慢蘇醒過來,看到自己面前眼熟的幾人,下意識就要抽出采桑。

“诶诶!我們可是剛救了你啊!”李蓮花意識到漆時慢要做什麽後,立即伸手攔住漆時慢後面的動作。

聞言,漆時慢運功發現自己的毒果然好了。只是自己體內這股陌生的內力,怎麽和自己的內功心法有幾分相似呢?

“我說,漆女俠,前陣子在百川院英勇奪劍的飒爽英姿還歷歷在目呢,今日怎麽就如此狼狽了?”李蓮花将走神的漆時慢叫回來。

漆時慢頗有些不甘的回道:“我去金鴛盟給師兄報仇,不小心着了角麗谯的道。”

李蓮花聽到漆時慢的話,也有一瞬間的出神,沒想到十年後,竟然還會有人替李相夷報仇。

李蓮花見漆時慢一身的傷,摸了摸自己鼻梁,好心勸道:“要我說,漆姑娘,你武功雖然不弱,但是只身一個人對付金鴛盟,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啊。”

漆時慢聞言卻是不以為然,道:“一次殺不成,便殺兩次,三次……總有一日,我能成功。若因所求之事困難險阻便畏手畏腳不敢上前,還談什麽報仇?”

“愚不可及。”一旁的笛飛聲卻是冷笑出聲,哪怕隔着半塊面具,漆時慢也能感覺到笛飛聲的嘲諷。

漆時慢一時動怒,卻因此扯到了傷口。

“別生氣別生氣!”李蓮花見情勢不妙,連忙出來打斷兩人的劍拔弩張。

李蓮花岔開話題,問道:“你和你師兄關系很好嗎?”

漆時慢聽到李蓮花的問題,神情卻是有些低落,沉默良久才道:“其實……我沒有見過我師兄。我被師傅撿回去的時候,師兄們已經離開雲隐山了。但是我從小,就從我師傅師娘口中聽到我兩位師兄的故事,尤其是相夷師兄,若不是他,如今的江湖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太平……我從小就把相夷師兄當做我的榜樣,終有一日,我一定能和相夷師兄一樣厲害!”

“哦~原來是這樣。”李蓮花點頭附和道,“那既然這樣說,今日也算是趕巧了,我和方多病他們剛找到你另一個師兄單孤刀的遺體。”

順着李蓮花所指的方向,漆時慢這才注意到身前不遠處還放着一個棺材。

漆時慢看着棺木裏的遺體,有些茫然,問道:“這是單師兄?”

李蓮花點點頭。

“我們打算将他葬回雲隐山,漆姑娘不如一起吧。”李蓮花提議道。

漆時慢聞言,默默點了點頭。

當初師傅囑咐單師兄,一定要救回相夷師兄,只是沒想到十年間,兩位師兄都失了音訊。

漆時慢和李蓮花他們一起前往雲隐山,沒想到自己離開雲隐山還不到一個月,就又要回去了。

方多病看着一言不發的衆人,主動開口問李蓮花道:“你,認識我舅舅?”

李蓮花點點頭,解釋道:“是有一段故交,你舅舅曾言,若身死,當長眠在學藝的雲隐山,我只想遂了故人遺願。你跟我去雲隐山葬了他吧。有親人相送,總是好事。”

漆時慢聽到二人的對方,不免多看了幾眼方多病,問道:“你是單師兄的外甥?”

方多病看了一眼漆時慢,點點頭。

得到答案的漆時慢,不免挑剔道:“你這武功倒是一般,沒我兩位師兄厲害。不過你既是單師兄的外甥,那也便是我的外甥了!叫我一聲姑姑,我教你武功怎麽樣?”

方多病聽完,更是不屑,道:“你年歲還沒我大了,還想做我姑姑?是是是,你漆女俠武功厲害,也不知道是誰,一身是傷的躺在采蓮莊門口,還是我這個武功一般的人去抓的藥救的你呢!”

“我那是一時不察,遭了暗算!”漆時慢反駁道,“有本事,葬了我師兄後,咱倆打一場。你若是輸了,輸一招就叫我一聲姑姑!”

方多病不上漆時慢的當,轉頭去向李蓮花問單孤刀的事情。

好不容易到了雲隐山漆木山的埋骨之地,漆時慢幫着李蓮花一起将單孤刀葬在漆木山墳旁。

“漆姑娘,此後有什麽打算?”李蓮花葬完單孤刀,問道。

漆時慢看了一眼背上的少師,道:“既然都回到這裏了,自然是帶少師劍去見師娘,這十年來,師娘一直很傷心相夷師兄的死。”

李蓮花聞言,點了點頭:“理該如此,雖說當年是金鴛盟的人先殺了單孤刀,可終歸是李相夷一意孤行,才落個殒身東海的結局,更是讓活着的人為其傷心落淚,着實不該。”

“你說什麽?”漆時慢聽到李蓮花的話,震驚的看向對方

李蓮花不解漆時慢緣何如此震驚,問道:“漆姑娘,怎麽了嗎?”

漆時慢追問道:“李先生剛剛是說,相夷師兄之所以會去東海,是因為金鴛盟的人殺了單師兄?”

“這江湖上人盡皆知,有什麽問題嗎?”漆時慢的反應,讓李蓮花心底也泛起了疑惑。

漆時慢強壓住自己此時內心的驚濤駭浪,再次确認問道:“敢問李先生,相夷師兄去東海前,單師兄已然身故嗎?”

看到李蓮花點頭,漆時慢的心更亂了,下意識就反駁道:“這不可能!”

當年,自己親眼所見,明明是單師兄帶着相夷師兄被金鴛盟圍困東海的消息來到了雲隐山,更是因為聽到相夷師兄遇險的消息,師傅才會一時運功不甚,走火入魔而亡……

為何李蓮花卻說,相夷師兄去東海前,單師兄就已經殒命了?

見漆時慢反應如此奇怪,李蓮花也是十分疑惑,問道:“漆姑娘為何說這不可能?”

漆時慢看了一眼李蓮花,強行讓自己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道:“時慢先謝過李先生義舉,尋我單師兄遺骨,還帶回雲隐山安葬。只是眼下時慢還有些事,得先行離開了。”

漆時慢提出要離開,李蓮花也不好再追問什麽。

漆時慢同衆人告別後,便只身一人背着少師劍,朝雲隐山山上而去。

漆時慢心情複雜,李蓮花說,單師兄死于東海之戰之前,江湖上人盡皆知。可十年前,自己雖然年幼,就算自己不記得容貌,難道師傅也會認錯?

漆時慢無比确定,十年前,單師兄回過雲隐山,絕不會是死于東海之戰前。

正當漆時慢回憶着這些往事時,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入了師娘設的迷障之中。

“師娘!是我啊!”漆時慢無奈的大喊道。

誰料空中卻響起岑婆的聲音:“一月前,不是你自己要死要活非要離開雲隐山嗎?怎麽,這才一個月不到,就發現江湖不是那麽好闖的了?既然有本事走出去,就憑本事自己走回來!”

漆時慢無奈,知道師娘這是生氣自己非要離開雲隐山的緣故,只能沉下心來破解這迷障。

好在師娘的迷障,自己這些年早就摸透規律了,不到半柱香,漆時慢就已經到了門口。

站在門口的岑婆看到漆時慢,語氣裏有欣慰也有嗔怪:“真是長本事了,當初剛來雲隐山的時候,可是連一個人睡覺都不敢的。”

漆時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正色道:“師娘,我将少師帶回來了。”

岑婆聞言一怔,眼眶似有淚水要溢出,道:“先回屋。”

回屋後的岑婆迫不及待的接過少師,看着自己弟子的佩劍,岑婆更是幾滴熱淚下來,道:“是相夷的少師,那相夷他?”

漆時慢知道師娘想問什麽,有些歉意道:“少師劍是我從百川院手裏搶來的。”

岑婆聽到漆時慢的話,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氣道:“你還是這麽莽撞,練功也是,闖蕩江湖也是,有了一點小本事就恃才傲物。你這次既然回來了,就繼續陪我這個老婆子練功,等你什麽時候真正學會穩重了,再離開雲隐山也不遲。”

漆時慢聽到岑婆的話,有些為難的開口道:“師娘,我還得出去,有些事,我還沒弄清楚。”

岑婆剛要勸,看到漆時慢低頭,一副認罰的模樣,随即嘆了嘆氣,無奈道:“算了,孩子大了,總是要離開的。只一點,不許學你師兄。”

漆時慢見師娘沒有怪罪自己,頓時撒嬌道:“謝謝師娘,我就知道師娘最疼我了!不過師娘,師兄的少師我不打算帶走了,但是百川院把我登上破刃榜了,要是他們知道我把少師劍留在雲隐山,會不會給師娘你惹麻煩?”

“你呀!”一聽到自己這個小徒弟才離開師門不到一個月,就把自己弄上了江湖通緝的第一榜上,又是氣又是無奈,“你放心就是,相夷是我雲隐山弟子,他的佩劍自然要留在雲隐山。若真有不長眼的要來找麻煩,師娘讓他們門都進不了。”

聽到岑婆的話,漆時慢這才放心了,在雲隐山休息了幾日,就打算離開了。

只是出門前,漆時慢看着自己身上鵝黃色的裝扮,突然想到那個破刃榜對自己的描述,轉身特意換了一件水綠色的衫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