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醫生的力氣很大,見火箭飛了過來,他只輕輕動了動,我就被他按跪了下來,“老不死的東西,你以為你能對付得了我?”

眼看着火箭就要穿透我的胸膛,一個半透明的滴着血水的家夥閃電般的移開了我,讓火箭不偏不倚射在了崔醫生的右腳跟上。

他舉起雙手,發出絕望的慘叫。而後整個身體宛如點着的煙花,一條條拖着長長尾巴的亮晶晶的東西直沖上天,綻放出無與倫比的美麗。

每一朵盛開的花朵中,都噴出一條淡淡的如人影的東西,在空中飄搖四散。有兩條落了下來,一條鑽進了老艄公體內,一條鑽到了碧瑤姐姐體內。

碧瑤姐姐終于止住了笑,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想不到靈魄離去這麽難受。”

我不解地問她,“你剛才不是笑得特別開心嗎?”

她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越難受,就越想笑。”

最後一朵煙花消失在夜幕中了,崔醫生木然的看着我們,自言自語的說道:“完了,都完了……”

我走到老艄公面前向他道謝,他擺擺手,對我說:“女娃,該道謝的人是我。若不是四年前兩位道長經過銀月河時,我一直拿那崔醫生當好人。”

我一愣,“阿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笑了笑,“這裏天寒地凍的,還是去我家暖和暖和,我再将事情的經過一一告訴你。”

事情原來是這樣子的,崔醫生大學畢業後便在銀月河開了一家小診所,不過醫術并不高明,對付一些小感冒、發燒之類的還可以,根本對付不了疑難雜症。

可是九年前的一天,年邁體弱的老艄公過渡時不小心墜入河中,第二天,人們才在下游打撈出他的屍體。這老艄公無兒無女,左鄰右裏湊錢買了口棺材,準備将他草草入葬。

誰知就在下葬前一刻,崔醫生突然一手按住棺材蓋,斥責大家不該将活人埋掉。他言辭激烈,說得大家面面相觑,以為他腦子出了問題,随他鬧了一陣,也就沒有人再搭理他了。

崔醫生堅持說老艄公還有一口氣,只要擡到他的診所,就能立馬将他救活。大家拗不過他,就派了兩個人把老艄公送去了診所。

不料兩個小時不到,死了超過24小時的老艄公居然笑得滿地打滾,大家又驚又喜。

從這以後,只要誰得了絕症,或者命懸一線時,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送到崔醫生的診所去救治。更令人稱奇的是,幾乎所有送過去的人都是手到病除,而且崔醫生還分文不取,他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也是扶搖直上,得了神醫的美譽。

“直到那天我渡兩位道士過河時,才明白了其中的玄機,”老艄公拿火鉗往火爐中加了些炭,房子裏暖和極了,“男道士一眼便看出我少了一只魄,我開始也不大相信,他便答應幫我把魄找回來。”

我想起從天際落入他體內的那條暗影,默默的問道:“最後失敗了?”

他點點頭,“道長發現崔醫生體內藏了許多魄,所有的魄交織在一起,除非崔醫生自己釋放出來,要不然的話,很有可能讓這些靈魄灰飛煙滅。”

文伯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而且他又好強的很,若不是事情難辦,他絕不會認輸。

老艄公接着說:“本來兩位道長是誠心幫助大家的,不料卻被崔醫生發覺了他們的動機,然後便開始鼓動大家,将兩位道長逐出銀月河。”

這一點我表示理解,在人們的心裏,只有河神才是大家信仰的神,因此,他們根本容不下其他的信仰的存在。

“這麽說來,我媽媽和文伯并沒有在這裏呆多久?”我的心又是一沉。

老艄公稍微想了一下子,“他們在這裏住了不到半個月,”做了頓,他又說:“女娃,你可千萬不要怪大家,他們只不過是被那個崔醫生所蒙蔽了。”

我嘆了口氣,剛剛找到點線索,又這麽斷了。老艄公以為我對他們心存怨憤,馬上又愧疚地勸解我,我也懶得解釋,又問起了崔醫生的事。

他吧嗒吧嗒吸了兩口旱煙,慢吞吞的說:“這些事情也是兩位道長告訴我的,其實那崔醫生早在九年之前因為誤嘗草藥而險些喪命,當時有尊金佛救了他,還在背地裏幫助他成為神醫,但那尊神的條件是,崔醫生得按他的指揮行事。”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就是老艄公為什麽要拿火箭崔醫生的腳後跟呢?”

他滿眼感激的說:“兩位道長離開銀月河的時候,對我是千交代萬交代,告訴我這尊邪神屬金,而火刻金相克,萬一哪天發現對付不了他,就用他們留給我的霹靂火種來射他的腳後跟。”

“難道他腳後跟就是命門所在?”碧瑤姐姐也稱自己從未聽說有誰把自己的性命懸在腳後跟上的,用她的話來說,這個部位太危險了,如果鞋子打腳,那可就死得太冤了。

不過,這點老艄公也解釋不了,他憨憨地笑道:“反正兩位道長是這麽交代的,我就這麽做。”

從老艄公家出來,我馬上拉住碧瑤姐姐,“姐姐,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就是怕魄歸位後,大家會有性命之憂?”

我點點頭,原本他們是用自己的魄與崔醫生達成的協議,更确切的來說應該是邪神,現在邪神被誅,那協議就已經作廢了。

“剛才我在他們身上種了護魂蠱,可以将他們的魂魄封于體內,暫時沒有什麽大問題,”說到這裏,她表情嚴峻起來,“但是,如果遇上勾魂使者就不太好說了。”

我陡然想起前幾天在河畔那邊看到的雪地裏的黑影,頓時感覺大事不好,也許那些便是勾魂使者了,他們大概已經等了很久了,“有應付他們的辦法麽?”

碧瑤姐姐低着頭沒有答複,直到回到旅店,她才露出一抹頗有深意的笑,“辦法也不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