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華如此憤憤不平的咒罵,明明前一天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病房裏為白小娥端茶倒水,體貼入微,這樣的轉變,連齊思遠都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晏子钊繼續問他:“既然你前一天已經知道白小娥懷的是男孩,為什麽還要再次進行檢查?”

“我,我也是擔心,擔心再出什麽問題,但是沒想到被你們發現了。”

劉青華與白小娥認識有段時間了,他其實并不相信白小娥的為人,但是如今她懷了孩子,而且還是男孩,他自然是高興極了,沒想到他這樣謹慎的人還是上了當。

“那你母親是什麽時候知道白小娥懷着男孩的消息?”

“就是那天晚上貝貝死後,我為了安慰她說的,所以告訴她白小娥懷的是男孩。她決定第二天再檢查一遍。”

“好,我知道了。”

“晏隊長,我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晏子钊看到劉青華眼神中的渴望。

“我能不能見一下我的女兒,她出生之後,我還沒有抱過她,你知道她在什麽地方嗎?或許,我能和那位救了我女兒的王律師見一面嗎?”

“你女兒已經出院了,至于王律師,我并不知道她是否同意你們見面。”

“晏隊長,我求求你了,請讓我見見王律師吧!”

晏子钊并沒有回答他,他淡淡的望了一眼劉青華,轉身離開了病房。

一出門,晏子钊就看到在門外等候已久的趙璇,“你怎麽在這兒?誰讓你過來的?”

“我,隊長,我……是大齊喊我來幫忙,他說人手不夠,所以讓我過來。”趙璇給齊思遠使了一個眼色,齊思遠默契的收到信號,“是,是啊,頭兒,咱們現在本來人就不夠,臨時又多了這個案子,所以她就算停職了也不能這麽便宜她,不能讓她閑着嘛。”

趙璇見晏子钊并沒有趕她走,心中暗暗慶幸。

晏子钊不想拆穿他們的把戲,扭頭對齊思遠說:“這兩天找人看好劉青華,還有劉母,把他們兩個人分開,不能讓他們有接觸的機會。”

“是。”齊思遠還有問題想不明白,“可是頭兒,你真相信劉青華說的話,白小娥把田貝貝推下去的?我們審問白小娥的時候可都查清楚了,她見過田貝貝之後,一直到第二天,這段時間都是和孫凱在一起的,那孩子是孫凱的,他們兩個人秘密謀劃怎麽用肚子裏的孩子從劉青華那裏騙錢,她怎麽會來到事發現場呢?”

“你這麽明白,為什麽還要問我。”

“頭兒,你既然知道,為什麽剛剛不揭穿他呢?”

“他有嫌疑,但是我們沒有證據,在沒有确鑿的證據之前,都要再好好觀察。”

晏子钊現在幾乎可以斷定了,田貝貝是死于非命,而真正想要致她于死地的人,是時候等不及了。

“頭兒,他想見王律師的要求……”

“滿足他,明天找個合适的時間,安排他和王律師見面。”

“Yes,sir!”

5-12

僅僅過了一個晚上,田貝貝的死就從自殺變成了蓄意謀殺。如果不是白小娥孩子的身世被揭發,這些掩埋在真相背後的線索也不會浮出來。

劉青華與白小娥之間的恩怨,以及劉母、劉青華與田貝貝之間溯源已深的不和關系,到底誰才是真正把田貝貝推下去的真兇呢?

今天一大早,晏子钊就接到了消息,劉母要自首。

齊思遠在想,會不會是腦震蕩的副作用,把劉母給撞清醒了,突然良心發現。可是看到晏子钊嚴肅的表情之後,他突然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了。

“我要自首!我要自首!是我做了對不起貝貝的事情!”

晏子钊剛走到問訊室的門口就聽見劉母在那兒嚷嚷,一進門就看到了頭上纏着繃帶的劉母,“晏隊長,我要自首。”

“你先交代一下事發過程,多講細節,越細越好。”齊思遠讓劉母先平靜下來。

“那天,醫生說貝貝難産,要剖腹産,我聽到貝貝和青華吵起來了,她情緒那麽激動,要是個孫子,一定得剖,說什麽也得生下來,可要是個女孩,她要是剖了,下一次就算偷偷生,還不一定能不能懷上,她也不年輕了,要是生個女孩該怎麽辦呢!所以我堅決不同意剖腹産,我們生孩子的那個年代連醫院都去不起,還不是照樣在家裏把孩子生下來了,現在還在醫院裏,剖不剖又有什麽區別。

青華擔心她想不開,帶着她上天臺上透透氣,我兒子真的不錯了,什麽事情都聽她的,唯獨讓她生個兒子,她居然都這麽不争氣,我越想覺得我兒子越虧,憑什麽她就這麽多毛病。青華下來找我,想讓我同意剖腹産,簽字送她進産房,我不同意,就去天臺上找她。我一上去她就開始罵我,說我是封建迷信思想的守財奴,重男輕女,我就說你要是不想做我們劉家的媳婦就和青華離婚,我們沒了你照樣有孫子,她一聽我知道白小娥和青華的事情,一下子受了刺激,就說是我們逼她,朝我跑過來,伸手要掐死我!

我怎麽可能不反抗,可是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她一個孕婦還有那麽大的勁兒,我一失手,就把她從天臺上推下去了,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我當時還害怕被人發現,後來一想反正白小娥懷着男孩,她死了,正好也可以給清華換個老婆,我,我就說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我,我就是正當防衛,誰讓她掐着我的脖子不放手,我也是被逼無奈……”

聽到劉母的證詞,晏子钊陷入了沉思,劉青華指正白小娥,劉母這時候又跳出來自首,要說劉母為了救白小娥,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在田貝貝難産之前就知道白小娥懷的是男孩?田貝貝是認為你知道劉青華和小三有私生子所以才發怒要殺你,在糾纏的時候你失手把她推了下去?”

“沒錯,就是這樣,我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這麽多事,也沒想到白小娥那個騙子會這麽不知羞恥,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的話,說不定也就不會把貝貝推下去。我現在都認罪了,你們要怎麽處罰我這個老太太,我都悉聽尊便。”

劉母言辭間流露着一種別樣的情感,似乎是有種解脫。

晏子钊看着劉母暗淡的眼睛,發出一聲輕笑,“故事很精彩,內容很豐富,但是,沒有一句真話。”

一聽這話,劉母急了,她一下自站了起來,手拍在桌子上,大聲說:“你什麽意思,我都自首了,你們還想怎樣!非要看着我們劉家家破人亡,你們才高興嘛!”

齊思遠趕緊拉着劉母,把她重新按回到座位上。

“你所說的話一聽就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好像于情于理,但是卻忽略了周圍的環境人物。你說你去過天臺,可是我們調了那天的監控,你從到達醫院之後就一直在盧醫生的辦公室裏,和護士吵完,找醫生吵,根本就沒有離開一秒鐘,這一點我想盧醫生作為當事人是最好的證人,當然,還有那天當值的護士。”

劉母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整個人沒了剛剛争執的氣勢,好像丢了魂一樣。

“還有一點,劉青華昨天剛剛說了,他是在田貝貝死後告訴了你白小娥懷着男孩的事情,而你剛剛卻說,自己之前就知道,這明顯是個不合情理的地方,如果你說你沒有撒謊,那撒謊的人就是劉青華!”

聽完晏子钊的話,劉母眼睛中瞬間擠滿了淚花,她淚眼婆娑,聲音也變得顫抖,“我們劉家到了青華就變成了獨苗,是我的錯,要是我當時争氣,多生個兒子,青華也不會被劉家人看不起,說他生不出兒子,是我的錯啊,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啊……你們有什麽怨都來找我,我替老劉家受着……”

劉母傷心過度,在問訊室了大喊大叫,“如果我不是兇手,你們就再也找不到兇手了,沒有證據,哪怕是懷疑,也沒有用!”

晏子钊望着她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模樣,心中萬分感慨,一場荒誕的執念,終究還是在荒誕中結束。要不是劉母的強求,又怎會生出現在這麽多悲劇。

正當他陷入沉思的時候,劉母突然從地上爬起來,一頭撞上了問訊室的白牆,那雪白的牆面上瞬間流下了鮮紅的血液,形成一道道細條流下來,觸目驚心。

晏子钊跑過去檢查劉母的情況,齊思遠趕緊扔下手裏的記錄本圍上來。

“還有呼吸,快點送醫院!”

“是!”

救護車帶走了劉母,卻帶不走她留下的痕跡。就和作案一樣,你想掩蓋的終究會露出馬腳。晏子钊本覺得劉母是沒有達成自己的心願才要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