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無知的旅途。
前面是黑黝黝的,唐糖快速地沖了過去,躲在牆後,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別墅的門慢慢開了,一輛車慢慢開了出來。
車上坐着個男人,這人是老林,她跟着他從木魚鎮,到新疆,最後又到了蘇州。
他在新疆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回了老家去祭祖,随後就飛到了蘇州。他在蘇州有套房子,那房子裏有個女人,唐糖打聽過,那是他包養的情人。
他并不在那套房子住,他住的地方就是眼前的這套別墅。這套別墅臨河而建,樣式一如江南水鄉的風格,看似青瓦白牆,但裏面的安保卻做得非常好。而老林顯然也不是這套房子的主人,房子裏面應該還有真正的主人,因為送菜的每隔幾天就會送東西進去,來接的都是老林。
有一次,老林還說,“送些其他新鮮的水果來吧,這天天大魚大肉的,吃多了對主家的身體也不好。”
那一次是唐糖唯一一次靠近的一次,可惜差點被發現。
不過既然老林說了主家,那麽想必這主家和陳路必定是有關系的。
只是這別墅的主人卻不信陳,據說姓馬。而她也再沒見過陳路和小米。她還曾擔心枯草村發生的事會被警察查出來,卻不想事後,當日發生的事卻像是雲煙,被風一吹似乎沒發生過一樣。
想必是老林等人根本沒讓她和吳盟的名字出現在警察的口裏,後來她還找過十堰的李隊長,果然,李隊長說了陳路等人發現了兇手杜九連,雙方發生了沖突才得以讓警察找到了杜九蓮,雖然這個時候杜九蓮已經死了。
而那個陳路到底是死是活,李隊長卻是不知道的,聽說第二天陳路和小米就被人直接接走了。
唐糖看着那輛車開了出來,打了個灣,便不見了蹤影。
而身後的別墅,已經歇了燈火,除了一間,那一間房,很奇怪的,經常半夜都燈火不滅。
唐糖嘆了口氣,這棟別墅,她查了好幾次,在外面也悄悄觀察了十幾天,根本一無所獲。而老林除了兩次去情人那兒,一次也沒離開這屋子。而他那個情人,身份也很簡單,以前是個賣的,後來跟了老林就安頓了下來。對老林的事,一無所知,還覺着老林還在湖北呢。
總得找個法子進去這屋裏看一看的。唐糖回頭看了看那間燈光不滅的房間。輕輕吸口氣,她記得老林車去的方向,她撥了個電話。
不過兩分鐘,她便上了車,這車是她包的,司機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唐糖給了五百一天,司機便什麽都不問了。随時在這附近等着。
“看到剛才的那車了嘛?”唐糖說了車牌號。
司機是個長得精神的小夥子,“姐,追過去?”
唐糖點頭。
這小夥子的車技特別好,車速卻不慢。
沒有幾下,竟然跟上了那輛車。
看着車停在火車站,唐糖一愣,老林難道是出來接什麽人。
唐糖讓司機小夥子去買了杯咖啡,她便捧着咖啡等着前面停着的車。一個時辰後,唐糖見到老林下了車。
廣播裏說從西寧開來的一趟車到了。
唐糖下車,戴上帽子,跟了過去。
火車站外面接站送站的人很多,唐糖擠在人群中,差點被沖散。好在老林停下腳步的方向正是火車站的出站口。
唐糖遠遠地停在一個報刊亭前面,掏錢買了份報紙,報紙擋在面前,目光卻緊緊盯着老林。
不過十幾分鐘,一個穿着襯衫牛仔褲的青年人走了出來,一起七八的樣子,面容冷峻。他手裏只提了一個簡單的旅行包。
這年輕人後面竟然還跟着個女孩,而那女孩竟然是小米。
老林見到他,接過旅行包,也不知說些什麽,那年輕人點了點頭,一雙眼睛迅速地掃向周圍。
唐糖趕緊垂下頭。
不過才一分鐘時間,唐糖只覺無形中一股壓迫着她神經的疼痛襲來,她深深地吸口氣,默默地念着冷靜,腦中所思所想全部除掉,果然那股壓迫感慢慢地散去。
這些日子她倒是知道了,正如老甲所說,獵人對她是種危險,只要有獵人接近,身體本能就會做出反應,而只要她能讓自己空下來,這時候獵人即使接近,也發現不到她。
想來老林接的人肯定和陳路一樣,也是獵人。她深深地吸口氣,從枯草村回來後,除了那一次和老甲說話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他們的聲音了。越是她能慢慢控制住夢中的環境,控制住自己的所思所想,他們的聲音和反噬就越來越少。
她依然低頭看着手中的報紙。而身邊的身影從身邊走過。
“不吃不喝,那就想辦法讓他吃。否則怎麽能對得起姑姑的一番心意。”
“我也是這些日子過來才知道病得這麽嚴重了。”
“姑父他們也要來了。”
………
她慢慢擡起眼。那男人身上的危險比起陳路等人大得多,即便她沒讓人聞出自己,但是那種窒息之感還是讓人難以承受。
而那輛她跟着的車上,老林開着車,幾乎不敢說話,倒是小米笑了,“林叔,大哥又不會吃了你,你擔心什麽。”
老林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身邊的青年說:“我聽小米說了,你們遇到了意外。”
老林點頭:“若不是遇到吳盟那個意外,阿路也不會死,那女孩我們也捉到了。”
“竟然引來了硬茬子。”年輕人開口,眼睛卻望向不遠處那個一直站在報刊前面的女孩。
看着那輛車消失在眼前,唐糖才慢慢回到車上,車上的司機羅成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我們回客棧吧。”唐糖笑了笑,實在是有點反胃。
她住在寒山寺附近的青年客棧。
游客來蘇州大部分都在平江路和觀前街。這家客棧人非常少,唐糖住的房間是四人間,屋裏卻只有她一個人。
她經常大白天的出去,一大晚回來,客棧的老板叫葉寒,是個三十歲的女人,穿着棉質的長裙,手上戴着紅螺串,長發随意披着,她的客棧和她一樣,總有種讓人看了就靜下來的氣質。而對唐糖的早出晚歸,她幾乎沒有過問過。
如今是六月天氣,客棧倒不熱,唐糖匆匆下了車,現在還是晚上十點過,葉寒并沒睡,客棧裏除了唐糖,還住着幾個女孩和男孩,都是大學生,聽說是畢業旅行。
七個人還在院子裏玩。
“我們在玩殺人游戲,葉姐,你也來嘛。”一個長相柔美的女孩叫葉寒。
葉寒笑道,“你們小孩子家家,有精神,我就不參加了,我還要等人呢。”
“是游客嗎?”很晚才來住客,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葉寒笑笑,“是啊。”
她說話間,眉目間含着淡淡的愁,竟怎麽也勻不開。
唐糖進來時,也不和人打招呼,直接就上了樓,她的房間在二樓,直直就進了屋。
“這女孩是誰啊?葉姐。”還是先前那女孩,聽說叫張金。
她們才來這客棧一天,又是剛大學畢業,對什麽都好奇,旅途中的游客都是如此。
葉寒回答:“你們快點玩吧,她和你們一樣。”
張金還要說話,卻見羅成進來:“葉姐。”
葉寒看他:“沒什麽事吧?”
羅成搖頭,“閑了一天,能有什麽事。你這麽晚怎還不睡,我來看店吧。”
轉頭看到張金等人,忍不住又道,“她們吵到你了?”
葉寒搖頭,“哪裏的話,我在等人。”
“等誰?”
葉寒笑道:“老朋友,你也見過的。好幾年沒來過了,沒想到一來就是這種事。”
羅成還要問,葉寒卻不說話了,羅成只得泡了壺茶,過去和那幾個大學生玩游戲去了。
唐糖回到自己房間,就忍不住一陣惡心,抱着馬桶吐了一氣,竟然也沒吐出什麽來。用了半個小時,才慢慢回到床上躺着。
唐糖躺着,喚了甲乙丙丁,不過瞬間,四只小鬼便順着盒子到了自己手上,唐糖咬破手指,四只小鬼和往常一樣吸了幾滴血。
沒有了以往的吵鬧聲。
唐糖覺着随着自己越來越知道怎麽使喚他們,他們像是失去了語言功能。
果然吸完血,他們慢慢又回到盒子裏。
唐糖垂目,心裏生出幾分難過,以往至少還有他們說話。
寒山寺的鐘聲響起,一聲一聲。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只有到了這夜晚,這景才微微讓人生出同感。
而電話便是在這一時間響起的,那是她換手機後僅存的號碼,也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人。
楊帆不會沒事給她打電話,唐糖從十堰離開的時候,用公用電話打了一個電話給楊帆,留了自己的一個號碼。
當時楊帆說:“唐糖,你那屋子,我還一直給你打掃衛生呢,叔叔阿姨的墳我會去上香的,我等你回來。”
兩人在電話裏哭得不能自已。
挂了電話後,兩個再也沒通過電話。偶爾的時候她會去翻楊帆的朋友圈,曬房子,曬花,卻從不提唐糖,可是那房子是唐糖的房子,那花是她給她養的花。
唐糖知道,那些是曬給她看的。
楊帆在等着她。
所以此時楊帆打了電話,她想必定會有特別的事。
楊帆也沒料到她會接電話:“唐糖,你幹嘛要接電話啊,你神經病啊?”
她不知道唐糖為什麽要斷了聯系,可是她相信必定有原因的。這個電話她其實也是忍了很久才打的,既希望唐糖能接,又暗暗希望唐糖不要接這電話。
“要找我,總能找到的。”唐糖安慰她。
“真的會沒事嗎?”楊帆問她。
“這個電話從來沒有用過,應該會沒事的。”
楊帆這才松了口氣,“我很想你。”
唐糖忍不住微笑,“我也是,好想吃你做的紅燒排骨,還有炖豆角,最好還加上一點紅酒烤豬排。”
楊帆眼眶都要紅了,“等你回來,我給你做。”
“好。”唐糖輕聲,“楊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那些找她的人,千萬不要找上楊帆。
“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楊帆低聲,“我在蘇州。”
唐糖忍不住提高聲音,“蘇州?”
“是,夏陽結婚了。”
夏陽?
唐糖頓時明白了楊帆為什麽為打電話給她。
“你住哪兒?”唐糖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