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透亮的湛藍雙眸幽深莫測,緩緩滑過已經戰意高漲的一群人。雖然只是輕輕柔柔地一眼,卻是自然而然地帶出了橫掃千軍、肅清天下、君臨寰宇的霸氣,讓人不自覺地想要立刻下拜、匍匐在他的腳下,就此臣服。

蘭夜的唇角微微揚起,悠然起身,眸光直射而出,“既然是這樣,那麽,衆将聽令!”

“末将在!”

“鄭天嘯、鄭天戰,于明日亥時,各自領五萬精兵,從東西面悄悄靠近天穹大營。子時,其中一支便偷襲其一側,見帳就燒、見人就殺,待到醜時,另一兩支便襲擊剩下的一側。記住,每一次均以一刻鐘為限,打了就趕緊走,退回原處歇息。待見到我方信號之後,便從左右合圍過去,給我将那一片,夷為平地!”

“吳郡,你率五萬精騎,于卯時三刻從正面奔向天穹軍營。不過這一次,你們的任務不在于襲擊,只需要在他們面前做做樣子就跑。因為,天穹一定已經做好準備等着你們了,并且會派出大軍追趕。而你們,必須一開始就拼命的跑,将它們引出大營,越遠越好,切不可與之力戰。信號一起,立時轉頭,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拼殺!”

“張寧宇,明日白天,堅守城關、照常迎敵。等到夜晚,帶上十萬精兵,等候在凜川城之外三十裏。一見信號,全速沖向敵軍,任務就一個,殺!”

“而到時候,我滄淩軍隊會負責從後面攻向天穹大軍,至此,四面圍攻形成。這一戰,我要讓天穹四十五萬大軍,一夕之間,化為烏有!都聽清了嗎!”

“領命!”

鄭天戰斜跨一步,走出隊列,抱拳行禮,“七殿下,末将有個問題不甚明白。”

蕭蘭夜輕輕笑開,雍容優雅地坐回椅中,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喝了兩口茶,方才淡淡出聲,“不知鄭将軍,有何不解之處啊?”

“七殿下,如果說第一次的偷襲的确是出其不意的話,那麽,難道在我軍第二次偷襲之時,天穹還是沒有任何防備嗎?為何您就能夠肯定,天穹會在我方的第三次攻擊之前做好準備呢?殿下,懇請您,為我等解惑!”話頭一起,鄭天戰便跪在了地上,可是,目光卻是定定地望着蕭蘭夜,毫不畏懼。

“問得好!”蘭夜幽幽一笑,冰藍瞳仁飄飄忽忽,似乎是落在了他身上,卻更像是根本什麽都不在他的眼裏、什麽都入不了他的眼。晶瑩如玉的雪白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着手中的茶盞,神色平靜淡然,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探究其深淺,“想必久翼之人都知道,開戰至今,始終都是天穹在主動進攻,而雪依一直都在被動防守。因此,正如你所言,天穹絕不會料到此番我們會突然出擊,這才有了子時的偷襲。”

“而偷襲又是什麽,所謂偷襲,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目的就是要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依照常人一般的思維,同樣的方法,誰都不會連續用兩次。因為有了第一次,對方便自然而然地有了防範,再來一回,也就成了無用之功。不過,李常侍卻是個難得的聰明人,見我方襲擊了一次之後,反倒不會加大巡邏力度,因為他很放心不會再有一次。而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就是要将他的自信,徹底颠覆!”

“至于說卯時,那就更簡單了。依照前兩次的規律來看,人會下意識地認為這第三次應該在寅時,可是,呵呵!另外,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誰都不想它發生,只要是個正常人,不管會不會有第三次的情況,都會做好充分的準備以防萬一。作為堂堂大國數一數二的名将,被人如此的戲弄挑釁,換做是你,打,是不打?追,還是不追呢?”

都已經聽到了此處,既然可以當上軍中将帥,那也都不是蠢人,當然是能夠想得通透。鄭天戰也不例外,毫不猶豫就深深下拜,“殿下英明!末将清楚了!”

“清楚了就好。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希望你最好能一并記住。”蘭夜微微笑開,一臉似乎很是欣慰的神情。清淡安恬的眸光一一掃過下方的所有将領,空靈清越的嗓音悠悠而動,仿若清泉擊石、流雲漫卷,“諸位要是有意,也都順便聽聽吧!”

衆将盡皆踏出一步,萬分恭敬地垂首而立,“七殿下盡管吩咐,我等莫敢不從!”

“今日,是蕭蘭夜第一次,為他下達的命令作出解釋,也必将是,最後一次。”他的腔調潤朗柔和、舒舒緩緩,好比和風拂面而來,溫婉而輕柔。甚至是完全沒有一丁點的起伏波動,更談不上什麽淩冽血腥的殺伐之氣,可是,明明就是這般不疾不徐、不高亢亦不低沉的語聲,卻是帶出了一股濃濃厚厚、深深沉沉、重重疊疊的死亡意味。絕對的氣勢、無上的權威,不容許任何人膽敢有分毫的質疑,就算是吐出半個不字,都将被毫不留情地絞殺、抹滅殆盡!

這一刻,铮铮鐵骨的将軍大帥們盡皆感受到了這種至高無上、絕不可逆的威勢,竟是不由自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蘭夜殿下恕罪,末将銘記于心、永不再犯!”

蕭蘭夜并不在意地稍一揮手,示意他們起來,輕輕一笑,“要是沒什麽事了,就各自下去,該幹什麽,還接着幹吧。”

“末将遵命!”重重抱拳施禮之後,一群人便魚貫而出。

三言兩語之間,便将這麽一幫子粗狂難馴的桀骜漢子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而且是從內到外的又敬又怕!想必之後,但凡你的任何命令,不管有理沒理,也沒有人再發出半分質疑,定會毫不遲疑地執行下去。從頭至尾都默不作聲的秋辰瑾此時卻拍起了掌,直直盯着正自悠閑散漫地倚靠在椅背上、淺抿茶水的蕭蘭夜,邪笑出聲,“真不愧是我的夜啊!幹得漂亮,實在是太漂亮了!連我這個太子,都不曾得到他們如此打心眼兒裏的敬畏,真是吃味兒呀!”

“可不得多謝瑾呢!”蘭夜極度敷衍的意思了一句,便徑自起身,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