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劉大鵬正與衆義子幹兒商議,差那個內官到揚州去清查開河等項的錢糧事宜。

這時,

內裏就正有人鑽營上來刺向吳二寶想謀個差事。

于是,

便決定下來,差派了一個叫朱小濤,一個叫李小錦。

二人領了敕,遂星夜馳驿前往。

一路上騷擾不必言。

那揚州官吏不知道是啥子事,搞得百姓亦都驚悸。

兩太監一到時,

便即刻忙迎接住,預備下齊整公館安息,每天送的都是上等供應。

朱小濤和李小錦兩太監還裝模做樣的,竟然以欽差上司自居,要運司府縣行屬官禮,讨冊籍要将這幾項錢糧即日送來。

這時的揚州知府全宣才到任月餘,運司胡樂暢到任也才三個月,都不知道這事的首尾詳情,只得各自傳書吏來問。

書吏等都說道:

挖河銀兩逐年支銷,早就不存在了,至于國公公的家私,當年并無銀兩,不過就是些家什物件,都是已被各上司取用已盡,如若還有些鹽商加罰,也都是鹽院項下支銷去了,從未經盤查過,都是一院臨行取用,就查清提去了,并無冊籍賬目存留,從何查起?

兩個官兒只得去禀知鹽撫兩院。

鹽撫兩院都說道:

此事實難處理,這班子人都不是可以理講的通,我看,你們還是多少給些與他們才好,不然恐生出別的事來,就更不好解決了。

揚州知府全宣說道:

卑府庫內并無一文,各縣錢糧都有定額,部裏移文提取各項解京,都挪移不來,那裏去找些這閑空的銀子與他們呀?卑府寧可送命與他們,但如若要擾害百姓,就實難從命喽!

兩院聽了也沒法,只得含糊答應,然後,各官辭出。

只得仍舊備酒款待朱小濤和李小錦兩太監。

席間遂便以實情告之。

二人聽後說道:

胡說!咱們欽限甚緊,明天就要冊籍,三天內就要起程的,莫說大工程急需,就是咱們讨得這差事來也是很不容易的,你們每人也該要送個幾萬兩銀子才是,如若不然,咱們就參你們了!

這兩個太監官兒發了一陣氣,散席後上轎而去。

全太守說道:

罷了,我等自科第起家,位至刺史,這兩個閹官兒也該要給我們一些臉面嘛!今天被這兩個閹狗當場叱辱,咋個能讓他們如此放肆,随他們想咋樣就咋樣麽?大不了我就拼着也像付起一樣一死而已!

次日,

便托病不出,并不理他們。

朱小濤和李小錦兩個太監竟真就上了一本去,把個知府全宣參去了,削籍而歸。

另外護印的是個推官範平華,這個人是個阿谀小人,他見參了知府,知道硬的肯定是不行的,便去欽求二人。

他原籍臨清,遂與李太監認起親來。

李小錦說道:

範親家,這錢糧的差事是劉祖爺十分指望的,我告訴你,這可是少不得的哦!你如若催收得起來,咱保你可高升,千萬要認清形勢哩!莫要去學全宣那老兒的倔勁喲?

範知府說道:

這幾宗款項,确實也不算多,如今也不能說沒有,只是還求老公公題疏上奏能減去一半,待我再想些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兩內相太監說道:

你這話也是說不過去的,你還是快點去想些辦法搞緊解決的好,我們也才好說話嘛!

知府範平華遂岀來與運司胡樂暢商議。

兩人在庫裏搜刮岀十數萬兩銀子,又向各州縣庫中挪移了幾萬兩銀子,湊成二十萬兩銀子送去,又送了許多禮物。

結果,

這兩內相太監只是不肯收。

說道:

至今也得五十萬兩銀子,咱們也才好與上邊求個情,才開得了這個口。

範知府沒奈何,只得又送上些和老老實實的禮,又費了千餘金,才讓兩個公公寫了個禀帖與劉公公告減的章本,随帶又保薦了推官範平華,說他竭力清查,辦事能幹。

劉大鵬見銀子來得如此爽利,便定要一百萬。

又将範推官升遷為吏部郎中,今且暫署揚州府事,等百萬饷銀籌清再來京供職。

範平華見了朝報,竟便開始以吏部自居。

遂一屁股就坐在察院衙門,各府州縣都用手本與他相見,并行屬下庭參禮。

他原本是只望遷升了去,就可以卸肩走路了,沒想到如今倒把這項事專門放在他身上要這項銀子。

于是,

一狠心只為要圖自己做官,便也顧不得喪良心傷天理,先把運使胡樂暢拘在公所,不讓他回署。

緊接着,

遂訟他侵匿錢糧十幾萬兩銀子,又将前任運使國天相拿住來一起監比,說他也偷盜庫帑二十萬兩銀子,又将兩淮商人名下派出二十萬兩銀子,剩餘下二十萬兩銀子就全部分派在經承書吏身上完納,只有這樣才能要湊足這百萬銀兩之數。

可憐一個胡運司,年紀高大,被範平華拘留公所。

那兩個太監遂同範平華進到他的私衙,指望想要擄掠一番。

誰知,

沒有家眷,就只随身行李用物,逐一搜查,也不過一二百金和幾件銀器,幾十件衣服。

然後,

把他的兩個家人打了一頓,要招!

家人說道:

我家主人才到任三個月,能有多少宦囊嘛?

三人大失所望。

又去把庫吏夾起來整了一頓,問他本官到底有多少銀子在庫。

庫吏被夾急了,才說道:

開始原本是有一千兩贓罰寄庫中,前些時日被胡運使家眷回去全提取去了。

範知府聽見,随即差派捕役二十名,去沿途追趕胡樂暢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