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有個人叫做來恩,本是嘉靖皇帝之女宣寧長公主的兒子,原任錦衣衛指揮。

因同僚張偉忠與他不合,專尋他的空隙。

遂又差派番子手查訪來恩的過失。

聞聽他在家穿蟒衣,就去揭發他,卻又拿不出實據來。

後又打聽到他家人李才剛做人奸滑,因壞了事,受到來恩屢次責罰他。

張偉忠便叫李才剛去揭發來恩,并許他有官做,叫他說主人身穿蟒衣,令家人呼萬歲,欲謀不軌,直接告到東廠。

來恩知道後也趕忙去上下請托走關系,費盡家私。

但只是因為張偉忠這班幹弟兄夥一心要扭他的死罪。

結果,

還是被發刑部收禁,與付起同在一監,漸漸兩人便在獄中相熟,來恩談及前事,這付起是個口快心直的人。

遂說道:

如若論足下也是長公主之子,他們也該看在皇帝面上嘛!就是蟒衣那都是先朝賜驸馬之物,子孫也可穿得,咋個就能拿來陷害人哩?我看,這都是這些奸賊遇事生風,故意要整人害人的!

不料,

這話卻被劉大鵬緝事的人來法司衙門探聽時,聽見了他這一人之言,忙去報知。

劉大鵬大怒說道:

我本是饒了他的,他倒還來讪謗我!

于是,

吩咐廠衛各官校再去查訪他所有的不法之事,狠心定要砍去他的顱頭,才得快意!

再說,

這付起在監中缺少盤纏。

遂叫家付好回家去置辦得二百五十兩銀子來京用。

付好剛進家門,就撞見了個叫葉勇的混混,以前就在寓所旁邊住。

這葉勇知道付好是付起的家人。

便上前抓住說道:

聽令,你家主兒诽謗了劉爺,現正差我來拿你哩!

把付好吓得面如土色,不得脫身,只得就用銀子讓他隐瞞,遂同到了僻靜處給了他一百兩銀子。

葉勇還是不依,付好只得又稱了二十兩銀子與他才去。

這付好心中不平,想道:

如若主人看了家書信,問起這筆銀子少了這許多,咋辦?就是将事情與他說了,我想他也未必會信。

又趕忙走到主人的表兄丙雲家,與他說知。

丙雲說道:

這葉勇是咱附近的人,他咋個就敢青天白日的詐人銀子呢?我明天就同你到城上告他去!

次日,

告準了。

城上出票就拿人。

卻不想這葉勇已被京內外巡捕李披蓬那邊拿住去了。

是因為他妝假番役去詐人的銀子拿住的。

及至審問時,才知道這葉勇是吓詐知縣付起的家人。

李披蓬便将葉勇丢開了,卻是想要在付好身上弄些事來,便叫将葉勇收監,明天再審。

又細想道:

如若只說他攀緣拉攏關系,也不至于死嘛!

思量了一夜,忽然猛省道:

有了!

前天東廠不是曾拿住了一起犯人朱大民嗎?

這個人平日專靠符咒與人家祛邪消災的術士,娶妻江琳琳,容貌醜陋,又無子嗣,遂又娶了一妾李清清,卻有幾分姿色。

朱大民遂就不睬江琳琳,常引得琳琳争鬧,一旦朱大民不在家,便與李清清厮打,彼此都不相安。

一天,

朱大民對李清清說道:

等這□□再日怪時,我便畫一道符咒壓死她!

其實不過是哄李清清的一句戲話,那知這李清清便恃寵定要這符咒,朱大民被她纏不過,便随手畫了一道符咒與她,李清清便當真就将此符咒藏在梳盒內。

不想,

江琳琳因丈夫朱大民不理睬她了,李清清又專寵,便就氣出了個氣怯的病,奄奄待斃。

她兄弟江六來看姐姐,這江六是個有名的江騷子,本就是個不安靜的人。

江琳琳便向兄弟江六哭道:

我被這李□□同那王八的家夥用符咒壓住了!我死之後,你切記要為我報仇呀!

江騷子見姐姐一把淚一把涕的說得可憐,便躁了起來說道:

姐夫原是個為符術的人,咋個能咒你呢?等我先去打這李□□一頓,與你岀氣!

說罷,

就跑到李清清房裏去,那李清清早已聞風而逃,那江六遂将她房中床帳家物一陣亂打,又從梳盒中找出了一道符咒來。

便來向姐姐江琳琳說道:

有證據了!明天咱們就拿着這張符咒去讨她的命!

剛好朱大民回來了,江六還在房中亂嚷。

朱大民問道:

你在幹啥子?咋個在屋頭亂整,到處打得稀巴爛呢?

江六見了朱大民立馬氣憤憤的指着大叫道:

你兩人做的好事,畫符咒壓得我姐姐好慘哦!死了不怕你兩人不償命麽?

朱大民說道:

有啥子見證麽?

江六說道:

你這符咒不是見證麽?

朱大民說道:

我終日畫符,難道就是咒你姐姐的嗎?你一天吃飽了沒事幹就打胡亂想的跑到我這裏來無故打壞了我的這麽多東西,還抄搶了我的家私,該得何罪?

說罷,

兩人便扭鬥在一團。

那江琳琳原就是個病久之人,再經這麽一驚一吓,早就吓死了!

江騷子見姐姐已死,忙跳到門外喊道:

四鄰聽着,朱大民畫符把我姐姐咒殺了!

朱大民忙去掩他的口時,也來不及了,只得且買棺木收殓。

江六已去告發在東廠裏了,掌刑的是都督同知楊貴富,接了狀子,差人拿住朱大民和李清清到案。

朱大民正待分辨,誰知楊貴富先把李清清夾緊起,遂已一一招出這符是丈夫朱大民畫了壓江琳琳的。

既有此符,又有李清清親供,也不需再辨了,又夾了一夾,然後,都收監,一面拟罪具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