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紫衣少女正對着屏風悲痛欲絕，怒斥太白金星忘恩負義，得了性命卻将恩人與往昔情分一同忘卻，簡直令人發指。

而那一邊，我和皎仁還陷在僵局裏，難以動彈。但這樣僵持下去，也絕非妙計，想來想去，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我悄悄地把手伸進工具箱裏，顫抖地取出了罪惡之果。

“看來，你的心也夠狠。”

皎仁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雖然他未曾言語，但是我明白，他的心中一定是這麽想的。

帛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舉動，它朝我看來，眼神瞬間大變，身旁的羊們都長大了嘴，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這是……”

“如果這個可以幫到你的話，我就把它給你。”我望着帛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火紅的果實此刻被我緊緊地捧在手心裏，像一團小小的火焰，帶着我的全部希望。

“為何你會有這個東西，難道說……父親的死與你有關？”麗搶先帛一步，道明了心中的質疑，它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

“不是的，這是青蛇大娘贈予我的。”我早已了解的麗的性情，故不像初來時那般慌張，平靜地回複了麗心中的困惑。

“青蛇大娘……你是說……那個傳說中管理罪惡之果的蛇妖嗎？”麗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質疑，它似乎不相信我會認識什麽蛇妖。

“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也不管她是不是蛇妖，反正，我幫了她的忙後，她就把這果子送給我當謝禮了。”

我的義正言辭似乎起了些作用，麗眼中的質疑似乎少了些。

“我明白了。”帛轉向我，“不知道該怎樣謝你，但是現如今，也只有這樣能保住我們羊族的生命了。”

帛的語氣十分平靜，但他的神情，卻好像做了一項重大的決定。帛輕輕銜過我手中的罪惡之果，想要一口吞下。

“且慢！”麗眼疾手快，一下頂開她的哥哥，罪惡之果就這樣滾落到了地上。

“麗，你不要任性。”帛淡淡地說着，便要俯身将那罪惡之果再度拾起。

“不行，你這樣會和父親一樣死掉的！”麗似乎動了真氣，将那罪惡之果一腳踢開，堅決不讓帛觸碰。

“可又有什麽辦法！”帛似乎有些不耐煩，它明白，如果不當機立斷，可能會錯失這個機會。

“不行就是不行！你再走了，我真的沒有親人了。”麗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哀求。

“你嫂子可以陪你。我走了之後，它會替我好好照顧你的。”帛望着麗。

“嫂子雖好，和哥哥你還是不一樣！我不管！反正我就不想失去哥哥！”麗根本不想聽帛的解釋，“你想想，從父親開始，我們為了保全性命付出的代價難道不夠多嗎？之前是長滿碎玻璃和倒吃草，你再用一次罪惡之果，不知道還會出什麽亂子！這次絕對不是倒吃草這麽簡單了！你想想，你還有多少東西，能夠給天神作為代價的？！”

麗的話不無道理，它的這一番勸阻讓帛一時無言。

“所以。”麗相當幹脆地往前邁了一步，将罪惡之果踏在腳下“只要今天我在，這罪惡之果，你就別想吃。”

皎仁“噓”了一聲，揚起眉，略帶遺憾地看着我。雲朵也扯着我的衣裳，仿佛在顧及我的感受。

眼前的罪惡之果早在麗的腳下變為了一灘爛泥，這讓我覺得非常可惜，早知它會如此踐踏這果子，還不如留着來尋回我的夢境。

“麗，我明白你的心。可是，你這樣任性，葬送的可能是大家的性命！”

“對啊對啊就是啊……”

“麗啊你不能只考慮自己啊，我們也得活啊……”

“是啊，帛這樣也是為了大家好。”

平靜的羊群裏開始發出了一陣騷動。麗的眼眶裏噙滿了淚水。

“你……你們……父親在時你們誰敢這樣說話過！”她賭氣地往盯着那顆早已被踩得稀爛的罪惡之果，又狠狠地往上補了幾腳。

群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平靜了數秒，卻又很快開始了争執。

“麗，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呢？”

“是啊，我們從來都是一條心的，你父親在時亦是如此，你這樣說，豈不是顯得我們像小人一樣?”

“想當初你父親在時，我們也沒少幫過忙啊。”

“是啊是啊。”

……

“呵。”身旁的皎仁又發出了一聲冷笑。

我明白，此刻他心裏在想什麽。人心如此，獸心如此，但凡關乎自身性命，首先想到的，皆是自保。在利益權衡面前，什麽往昔情分、什麽職責義務，全都變得輕如鴻毛，脆弱得不堪一擊。

“啧啧，多好的果子啊，就這樣被你毀了。小丫頭，你心疼吧？”懷抱着紫猴的厲放肆地大笑起來，仿佛很欣賞眼前的這一幕鬧劇。

一旁的猴兵猴将們也摩拳擦掌，準備等候這羊群自亂陣腳，從而一舉獲勝。

“真是夠了。”我低聲地說道。

“你打算如何呢？”皎仁側身問道。

“我已經貢獻出了青蛇的寶貝，卻被它們這樣糟蹋。如今它們又心意不合，還有什麽辦法呢？”我有些懊惱。

“你不是個醫生麽？”皎仁說道，“而且，還會點法術。”

皎仁這一番話似乎提點了我，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帛，你願意相信我嗎？”雖然有點猶豫，但是罪惡之果已碎，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說。”

“這個辦法有點冒險，但是或許有一線希望。不過失敗了，後果也會很慘重。”我嚴肅地對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