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它這麽飄着,何壤開始不淡定了。
你說說, 正準備睡覺呢, 旁邊一團紅紅的鬼魂就飄在你床邊,然後用它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你看, 你還能睡好嗎?
睡不着的何壤只好直起身子,猶豫了下後便将長發狠心一拔, 然後向小姑涼招了招手, 将一撮長發交給了小姑涼。“這給你,你拿去墊墊, 看看能不能用,這總飄着也不是個事啊。”
好奇地接過這一撮長發, 小姑涼發現這是自己能實實在在觸碰到的,再将它們擺放到地上, 沒掉下去, 就跟普通活人的頭發絲一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然後小姑涼再試試用手指戳了戳,有一種被網兜住的奇異感覺。
再坐上去試試, 已經虛化的雙腳開始漸漸往下沉去, 吓得她連忙擡起已經不成形的腳來。不過她人卻是安穩地坐在地面上, 嚴格說是坐在發絲上。這讓她有一種蕩秋千的感覺。
“能不能再給我幾根頭發絲,我好久沒能踏踏實實躺着了, 我想做個吊床,好好睡一覺。”
見自己頭發有效果,何壤很是滿足, 小姑涼的要求,何壤同樣也樂于滿足,不過幾根頭發,拔就拔吧。
滿足得躺在吊床上,小姑涼很是滿足。雖然已經是靈體的她不會感覺到疲憊,但能安安穩穩地躺着,真的很滿足。它想,它是不是該離開了呢?重新投生,就能好好躺着睡覺了……
第二日一早,小姑涼的老爹便在看護人員的陪同下來到被他賣掉的老房子裏。
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後,他幾十年前死掉的女兒正靜靜看着他。
“聽說房子有些問題,我一大早便趕過來了。請問到底哪裏有問題?我的房子雖然舊,裝修還是很好的,我住了那麽多年,就沒出過太大的問題。”小姑涼的老爹名叫葉正雄,平日裏做事一向講究速戰速決,這一聽新賣掉的房子出了問題,便立馬趕了回來。
他可還想着安心養老呢,養老第一步便是沒俗物纏身。所以為了享受他美好的老年生活,所有打攪他老年生活的障礙都要立馬解決掉。
請葉老爹還有護工進門之後,金蓮使了個眼色,示意何壤快将葉老爹帶小姑涼生前住的房間去,而她同衆人則是幫忙招呼護工,務必使這對父女有獨處的空間。
何壤曾問過小姑涼,它有沒有什麽話想同她老爹說的。
小姑涼想了想道:“那就問他,還記不記得他那個死掉的女兒。”
問人家還記不記得多年前死掉的女兒,在何壤看來很是難以啓齒,這典型就是在揭人傷疤嗎。
可是看了看一旁飄着的小姑涼,何壤咽了咽口水,艱澀開口道:“老伯,你還記不記得你死去的女兒?”
本以為是房子出什麽事,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葉老爹頓悟。“是不是鄰居同你們說了些什麽?沒錯,這房子裏是死過人,先是我老婆,再是我女兒。特別是我女兒,小小年紀,也都是怪我……
你們要是忌諱這些,也沒事,反正你們才住進來兩天,退房也行。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我女兒生前是個很善良的孩子,所以她就算是做鬼,也絕不會害人的。”
“不不不,葉老伯,您誤會了。”何壤連忙搖頭,順勢看了眼正拿小拳拳使勁錘它老爹月匈的小姑涼,可惜她是靈體,拳頭皆穿透而過,對葉老爹根本沒什麽實質性的傷害,葉老爹甚至連覺察都覺察不到。
嘆了口氣,冒着被人當瘋子的風險,何壤繼續道:“如果我說您的女兒這幾十年來一直在這房子裏,并對你賣了房子卻不帶它走的行為很是惱怒,你信嗎?”
良久的沉寂,就在何壤以為葉老爹把她當瘋子的時候,葉老爹說話了,“我信。其實這幾十年裏我經常在夢裏見到我的女兒,她和我說她沒投胎,她一直在這間房子裏。”
“那你還把房子賣掉!”這是小姑涼的聲音,她不明白,老爹在知道自己還在這間屋子的情況下竟還會把房子賣出去。
何壤轉述了它的話。
“不瞞你說,我得了絕症,活不了多久了,我想着我就快能去找她了,暫時和她的分別也不算什麽。畢竟人死前都想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不是。”
又是一陣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