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灰裏,馬上出現了個“錢”字。郭胖子眼裏閃過一絲厭惡,馬上被他的笑遮掩過去了,“大師,錢的事你只管放心,雖然傳說中我們謝老板只是個小鎮的首富,那只是他財不外露罷了,你看他能奪到佛掌山那塊風水寶地,就可以猜想他的實力了。”
佛掌山?我有些印象,文伯的書裏提起過,不過也沒具體的說明,所以我只是粗略地看了下。
玄大師一直嘆氣,“明天晚上是還魂的最佳時機,要是錯過了,不知道這事還能不能辦得成呢?”
這讓郭胖子更加着急,心裏七上八下的,又不敢多問。他躊躇了一陣,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叫玄大師發個賬號給他,他在手機上搗鼓了幾下,雙手捧着手機遞給玄大師看,玄大師滿意地點點頭,“明天晚上十一點,你們在太平間等我。”
不是吧?還得等一天?不過,一會兒過後,我才發現我的擔心是多餘的,眼前白光一閃,我便站在了太平間,玄大師、郭胖子、付院長都在。
郭胖子拉住正準備開壇作法的玄大師:“大師,真的能讓他們起死回生吧?”
哇塞!原來還真有起死回生這檔子事啊!我目不轉睛的瞅着,生怕在關鍵的時刻漏了什麽細節。
令人惱火的是,忽然,我嘴裏的古玉開始發燙了,手腕上紅繩一緊,我便站到了榕樹牆旁。那可惡的斷頭大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并在我臉上輕捏了一下,“嘴巴噘這麽長,怎麽,還沒玩夠啊?”
我不悅地問:“為什麽在最關鍵的時候把我拉上來?死人複活這麽稀奇的事百年難遇,”說到這裏,我抓住他的手臂晃了晃,“要不,你再放我下去,我把這裏看完就上來,好不好?”
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去吧!”
我口含通靈古玉,腕上纏着紅繩,再一次鑽進了榕樹牆的裂縫裏。在廣褒無垠的黑暗中狂奔的許久之後,我聽到前方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歌聲。
我朝着歌聲的方向走去,來到街尾的一座小房子前,歌聲,就是從這裏頭傳出來的,雖然歌詞聽得不真切,但在低沉凄婉的曲調裏,能聽出唱歌人的哀思,是的,她此刻一定傷心欲絕。
這時,一臺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了門口,車門打開了,走出一個黑衣人,他戴着大墨鏡,看不出表情。
屋內的歌聲戛然而止,一個邋裏邋遢的男人打開了門,臉上有幾條深深的指甲印,他怯怯地問,“這麽快來接人了?”
黑衣人語氣十分客氣,“是的,我們老爺吩咐了,今天必須請少爺和小姐回去,不能再拖了,否則,這筆交易作廢。”
男人沉默了,身體卻側到一邊,讓出了一條路,黑衣人大步跨了進去,門沒有關,我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進去了。
院子裏坐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聽到有人進來,她擡起了頭,滿臉淚痕,“不是說好明天的嗎?為什麽今天就來了?”
黑衣人不說話,男人讪讪地低聲答道:“今天明天有什麽區別?”
女人冷冷一笑,神情裏盡顯絕望,“她在我身邊,就是我的孩子;她一旦離開這裏,我跟她便是骨肉分離。”
“你以為我不難過?可是,權兒的病已經不能再拖了,醫院又催了幾次了,錢再不到位,恐怕他……再說了,小雲去了那邊,比在我們家的日子好多了,你說你鬧個什麽勁?”
聽了男人的話,女人像是想起了什麽,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焦灼之色,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如果不是你,我們會落到這般田地嗎?現在我能怎麽辦?一切随你做主吧!”
說完,像死了一樣癱坐在那裏了無聲息。
男人朝黑衣人點點頭,黑衣人會意地跟着他進去了,這戶人家真的很窮,房子裏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确切地說,連件家具都沒有。
空蕩蕩的房子裏鋪了一張發黑的草席,一個孱弱的小女孩躺在上面睡得正香,輕微的鼾聲起起落落,她哪裏知道,有一場噩運正悄悄的靠近她……
黑衣男人看到她的時候,皺起了眉頭,也許,他并不是在可憐這個孩子,而是覺得她長得過于瘦小,根本看不出有六歲了,這樣,不曉得能不能發揮出期待中的作用。
男人沒有洞悉出他的憂慮,在旁邊一個勁地誇女兒勤快,會幹很多家務了,“你們家老爺收留她絕對不吃虧的,別看小雲個子小,但很能吃苦耐勞,有什麽活你們盡管使喚她做就行了,她不挑食,什麽都吃,而且吃得少。”
黑衣人不耐煩的打斷他,“你說些什麽話呢?小雲到我們家,就是我們老爺的親閨女,是我們家的大小姐,上上下下的人都得聽她使喚,以後我們老爺的家産全是她的。”
男人聽得臉上堆滿了笑,一個勁的點頭。黑衣男人甩給他十幾沓錢,“我們老爺說你們養了小姐五六年,也不容易,多給了你五萬。”說完,彎腰抱起小雲時,又皺了皺眉頭。
“那個,我能問問你們家老爺的姓氏嗎?”女人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口,扶着門框期切地問道,大概是擔心黑衣人不說,又補充道,“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小雲以後姓什麽罷了,大家白紙黑字的寫清楚了,我絕不會再去糾纏的。”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男人急忙丢了個眼色給黑衣人,又對她說:“介紹人都說了,是那邊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因為老爺沒有生育能力,偶然見了我們小雲投緣,你還有什麽好問的?快去醫院看看兒子吧!”
我留意到,他塞給女人的錢,只是黑衣人給他的一少半。
黑衣人抱着孩子大步走了出去,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上了車,汽車發動時,女人瘋了似的追出來,撕心裂肺地連喊三聲:“兒啊!兒啊!兒啊!”
汽車開動了,遠遠地将女人抛在了身後,我隐約聽到她的哭聲,“兒啊,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接連路過一段很颠簸的路面時,小雲被震醒了,半夢半醒的她望着黑衣人扁扁嘴,怯生生的問:“叔叔,我爸爸媽媽呢?你要帶我去哪裏?”
“叔叔要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黑衣人的語氣裏沒有一絲溫度,讓小雲很害怕,“叔叔,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嗎?”
黑衣人惡狠狠地大吼:“你最好給我安靜點!”
小雲被吓得哇的大哭起來,黑衣人把車往路邊一靠,拿了一小瓶礦泉水,命令小雲喝下,小雲不敢再哭了,咬着嘴唇倔犟地瞪着他。
我沖上前去,攔在他們中間,“你怎麽能對你們家小姐這樣無禮?”
我沒有看清他是怎麽越過我,跑到小雲面前的,只聽到他暴躁地問道,“你到底喝不喝?”
小雲搖搖頭,他狠狠捏住小雲的嘴角,粗魯地把一整瓶礦泉水灌了進去。我扳着他手臂的手,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看着蜷在座位旁瑟瑟發抖的小雲,我有些擔心了,她真的是去某個有錢人家當大小姐去了嗎?我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腦袋,她漸漸安靜下來,躺在地上睡着了。
車裏的冷氣開得很大,我怕她感冒,想給她搭件衣服在身上,可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怎麽也拾不起副駕座上的衣服。
這時,車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