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金禦史府,唐羽朝着大商的王宮方向走了過去。葉田田還在王宮的織補坊裏做織女,這個時候,應該是放工的時間了。

大商的王宮外面有一條寬闊的大道,大道兩邊種着一丈多高的松柏,個個都有一人懷抱般粗,看上去樹齡都逾百年了。此時,夕陽晚照,松柏都沐浴在夕陽柔和的霞光裏,像是一對對雄壯的士兵。

唐羽正在對着松柏出神,就聽馬蹄聲響,一隊騎着高頭大馬的士兵走了過來。馬上的士兵個個盔甲鮮明,英武挺拔。隊伍緩緩走近,唐羽忙向路邊躲了過去,然後目送隊伍向前走去。

在隊伍的中間,竟然有一輛裝飾着彩色羽毛的辇車,辇車的四周圍繞着六個宮女,個個身材高挑,走起路來,矯健有力,一看就是身懷武技之人。

辇車走到唐羽所占的位置的一側,忽然停了下來,辇車外面的布帷似乎被掀開了,但很快就又放下了。

隊伍繼續向着王宮走了進去。

葉田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唐羽,她立即舉起手中的一條藍色的包頭的頭巾,向着唐羽揮舞了幾下,喊道:“小羽!”

兩人雖然已經住在一起,成為了事實上的夫妻。但她仍然叫他小羽,而他也依然叫她姐姐。他們對于這兩個稱呼都很滿意。因為這兩個稱呼總是會讓他們想起初遇時的那份感動和美好。

“姐姐,我來接你放工!”

唐羽站在葉田田的對面,從她手裏接過一個黃色的包裹。

葉田田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說道:“怪道我今天眼皮總是跳,原來是郎君到了!”

兩人沿着朱雀大街,向前走去。

路邊有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肩上扛着一個用稻草紮的草靶,上面插着幾十串鮮豔欲滴的糖葫蘆,周圍站着四五個身穿彩衣的少女,每人手持一串,正一邊吃一邊笑。

葉田田望了草靶一眼,唐羽立即走了過去,問道:“這糖葫蘆多少錢一串?”

老頭伸出五個手指道:“五文!”唐羽立即取出十文錢,買了兩串。

葉田田一邊啃着一個裹滿糖漿的山楂,一邊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想吃糖葫蘆?”

唐羽笑道:“你的眼神輕輕一瞟了,我就知道你想吃什麽了?”

葉田田将一個山楂核吐了出來,說道:“你真有這樣的本事?你看着我的眼睛,看我這次想吃什麽?”

她一邊說一邊轉動眼球,眼球轉過去卻很快地又轉了回來,臉色紅了一下。

唐羽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禁不住笑了,原來她剛剛瞄到了一對年輕的情侶,兩個人正牽着手在她身側走着。

從龍雀大街的中部向右拐,就進入了柳枝巷。這條巷子是神京的繁華街區,裏面店鋪林立,各種大酒店,小酒鋪鱗次栉比。店鋪裏擺着天南地北的貨物,小巷中飄着各地的方言。巷子的深處有青樓、茶館。青樓裏有妩媚的姑娘和風流的王孫、茶館裏有說書的藝人和扛大包拉貨的苦力。神京的繁華和凄苦,紙迷金醉和貧苦度日在這裏天衣無縫地融合在了一起,成為一大奇觀。

暮色深了,巷子裏的店家都在門口挂上了紅燈籠,将一條巷子照得風姿綽約,像個蒙着紅紗的美人。

兩人走到了一家胭脂鋪裏面,葉田田買了一小瓶胭脂,兩人走了出來。剛剛跨出胭脂鋪的門,就聽見有人大聲道:“唐羽,真巧啊,咱們又碰上了。”

唐羽和葉田田擡起頭,就看見了唐順和端木瑩正站在自己面前。

唐順穿着一件金色的袍子,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他一只手摟着端木瑩,另一只手裏提着一個竹籃,裏面放着十幾個精美的小瓷瓶,摟着端木瑩的那只手上,有一枚紅寶石的戒指熠熠閃光。他乜斜着眼,打量了唐羽和葉田田幾眼,說道:“唐羽,這是你娘子嗎?”

唐羽對于唐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非常厭惡他,壓根就不想理他。但他們既是一個村子裏出來的,又是一個學院的同窗,好多場合又必須在一起,因此唐羽有時候就會感到尴尬,就好比現在,他壓根就不想将葉田田介紹給唐順,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話。

葉田田落落大方地說道:“我們還沒有成親,因此我還不是他的娘子。你懷中的這位可人兒,是你的娘子嗎?”

唐順點點頭,很自豪地說道:“我的娘子!”

唐羽不想再繼續和唐順交談下去,于是一扯葉田田的衣襟,說:“姐姐,我們走吧!”

唐順狐疑地盯着唐羽,說道:“大家都在雲中仙大酒樓聚會,談論前往北山捉狐妖的事情,你不去參加?難道你沒有收到金公子的請柬嗎?”

“請柬?”唐羽心中咯噔一下。他沒想到金公子竟然下請柬給衆人,邀請大家一起去捉妖。他當然沒有下請柬給自己,因為捉妖狐這件事本身就是自己提出來的。

見唐羽不說話,唐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斷,那就是金公子沒有下請柬給唐羽。他得意起來,心想,終于有機會可以好好地羞辱一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