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像是□□十年代最古老的雪花電視,模糊不清晰的畫面斷斷續續地在她腦海中呈現。

用了很久的力氣,她才能慢慢軿湊出一副總在跳躍的畫面。

灰暗的燈光下,郭雲換了衣服,長長的直發披在背後。她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過久,有人在敲門。

她起身,門拉開,一個男人沖了進來。

他進到屋裏,和郭雲不知道在激烈的争吵什麽。兩人争執間,郭雲倒在地上。

衛生間的牆已經被拆了一半,地上還堆有磚塊和水泥。

那個男人坐在郭雲做過的床上,很久,他将郭雲扶起來放在了那先前坍塌的牆裏,然後用磚塊封住了牆,最後和上水泥。

無論如何,唐糖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更看不到那個男人的正面,他始終背對着唐糖的目光。且還總是模糊的畫面呈現在她的腦海裏,唯有手臂上盤着的七色蓮花讓唐糖記憶深刻。

門哐當一聲關上,寂靜的空間裏仿佛有着時光在倒轉。

唐糖到最後,想更一步看那男人出了房間,去了哪兒時,只覺頭疼欲裂,呼吸再也喘不過來,頓時昏了過去,手上紅痕越發嚴重。

甲乙丙丁也倒在她手心上。

“哼,我就說死的是獵人,操心什麽?上次是為了她,我們才耗了力量給線索找殺陳征的人。可是這次純屬多管閑事。”老四小丁歷來不喜歡過多操心,他就想靜靜待着,但是唐糖陷在泥潭中,總是起不來,小丁也抱怨起來。

唐糖根本控制不了他們,更控制不了這突然而來的說不明白的能力,所以必須一次又一次的承受各種痛苦。

像是被鬼壓床了一般,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有人在将她往泥潭中塞。

“唐糖,死了一個獵人,也許會引來另外一些獵人,你還是快點回北京的好。”

“就是,老先生才不會來找什麽秘密。”

他們像是知道她心思一般。

“我即便是怪物,也要當一個明明白白的怪物。你們不告訴我的,我自己去查。”唐糖模糊中的意識。

“我們也不能,我們只知道需要你的血養着,需要保護你,其他的沒有人給我們說過。老先生說,你一輩子不知道更好。”

“爸爸!”唐糖的眼淚一湧而出。

第二天早死,若非隔壁有旅游團的人敲錯了她的門,唐糖根本醒不來。

醒來時,床上似乎有泥水,唐糖怔怔地看了很久,才慢慢收拾好自己。

去買完油條豆漿回來。才到賓館,就見之前見的馬瑞亞背着背包出來。

“我要走了,唐糖。”馬瑞雅和她打招呼。

唐糖問她:“你下一站去哪兒啊?”

馬瑞雅揚手,“我聽說江西有個有個古鎮,想去看看。我在這兒都待了好幾天了,武當山也看了,得走啦。唐糖,再見。”

她說完,人已經走到路邊,此時街上沒有多少人,車也少得可憐。

陽光青春,自由潇灑。

唐糖一笑,轉身進了賓館。

賓館的大廳是玻璃,能看到外面的人來人往。

唐糖進了大廳,想着一會要找什麽理由去派出所找那李隊長,卻聽廳裏的人驚呼了一聲。

手指着外面。

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過,背着背包的女孩身體在半空翻轉,頭發在空中飛舞,不過一瞬,身體重重落下。

唐糖只覺血霧在眼前彌補,仿佛被血染了一般,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過。

七色蓮花開得妖嬈美豔。

馬瑞亞的屍體到最後血肉模糊。

警察封鎖了現場,這條路上并無攝像頭,交通錄像也毫無線索。

警察将這定義為重大交通事故。

唐糖去了刑警隊,刑警隊也接到了這件事的通報,李隊長嘆息,“事情發生太快,根本無人看到車是什麽車,車牌號也無人見到。”

唐糖輕聲,“殺郭雲的兇手應該是男人。那輛車是黑色轎車。也許警察找到了殺郭雲的兇手就能找到殺馬瑞雅的兇手。”

她不相信這是意外。

那輛車雖然很快就過了去,可是唐糖在那一瞬間,卻覺着自己在血霧中看到了車上的男人。

李隊長看她,“你怎麽知道是個男人?”

“車上的司機是個男人。我看到了逃逸的車輛。”唐糖開口,“當時車窗打開的,一直手靠在車窗上,手上有七色蓮花。”

李隊長臉上有些不可思議,“你的眼力這麽好?”

唐糖垂眼,“我自小眼力比別人要好一些。”

她卻知道這不是她天生如此,而是當她的血和四個小人聯系越來越緊密後,她養他們的同時,他們也賦予了她這能力,昨晚她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當事人的血被甲乙丙丁聞到,她便能看清事情發生的經過,雖然她始終不知道起因如何,但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那些行兇經過她能得窺一二。

而此再不需要甲乙丙丁為她畫幅畫了。

但是那個男人的正面,她依然看不到。

“你提供的線索很重要。我們這就去查。”李隊長點頭,“你現在是目擊者,又和馬瑞雅發現了第一個死者的屍體,這幾日可要小心。我們查了第一個死者死亡時,賓館并沒有別的客人。賓館那些日子都在裝修,但是那兩日因為天氣很壞,裝修工人都沒來。只有前臺在,不過那小姑娘,都要吓傻了,要将屍體封好,看她樣子也做不出。”

唐糖點頭,想了想,“李隊長,也許兇手是和郭雲相識,約在這兒呢?”

“熟人?”李隊長驚訝,“我們查了,這死者身上什麽都沒有,除了衣服裏裝着的手機 ,若不是手機裏有一條短信,叫她郭雲,我們連她身份都很難證實。”

唐糖奇道:“難道她手機上沒有別的聯系人?“

李隊長想了想,令人去拿了郭雲的手機來。

那是最新的蘋果手機,已經被解鎖了。李隊長翻了翻通信錄,只有十六個號碼,所有號碼都沒有存名字。

“令人打了這些電話過去,大部分都是銷號了的根本不通。只有兩個號碼能打得通,不過都無人接聽。”

唐糖看他翻出號碼,最後指了兩個,遞給唐糖看了一眼,“就是這兩個,都是兩個月前打的。我們的人查了,這兩個號碼都不是本地號碼。”

唐糖看了看那兩個號碼,第一個是二月十八,那是除夕當晚。第二個通話時間是二十二,大年初四。郭雲死亡時間是兩個月前,那麽也就是而是二月十八之後,如今是四月二十六。

李隊長将手機遞給一個年輕的警察,才起身對唐糖道,“唐小姐,這幾日還是小心為是。查兇手的事就交給我們了。我擔心你…….”

“我會注意的。”唐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他殺了馬瑞雅,她和馬瑞雅一樣,既然馬瑞雅出事了,那麽她可能就是下一個。這兇手是在太惡毒了!

“若是你需要,我們會派警察保護你。”李隊長又道。

唐糖最終拒絕了這提議,她有些擔心自己做的事被警方察覺,反不好解釋了。

唐糖回了新住的賓館,這家賓館取了一個很俗氣的名字“東方”賓館,不過好在地理位置還不錯,離公安局并不遠。

唐糖去小賣鋪買了一桶方便面,又買了張電話卡。

回了房間,她将手機換成了新電話卡,将方才記住的兩個號碼想了想,打了倒數第二個號碼,上面并未顯示號碼是哪個地方。

聽筒那邊傳來的竟然是首古風曲長相思。但是響了足足三分鐘,那邊也無人接電話。

太奇怪了,竟然用這樣的曲子做鈴聲。

唐糖挂了電話。

開始撥最後一個號碼,沒有音樂聲,很普通。到了一分鐘的時候,唐糖正準備挂電話,卻聽那邊突然接了起來。

“你好!”低沉的聲音傳來,電話中還能隐隐聽到風聲。

唐糖覺得手心都在出汗,“你好,先生,我是平安保險公司的……..”

唐糖扯了一堆慌話。

而電話那邊竟然沒有挂斷。

唐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卻終于聽到那邊的聲音再次傳來,冷厲而沉靜,“你不是保險公司的,你是誰……..”

唐糖并沒等那邊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唐糖有些焦慮,電話那人是認識郭雲的,他是最後一個聯系郭雲的人。這人到底在哪兒呢?他會不會就是兇手?還有那個倒數第二個號碼。

第二天,第三天,十堰開始下起了大雨,李隊長這人很是負責,打了兩次電話給唐糖,确保她沒出事,并囑咐她輕易不要出門,畢竟警方依然沒有找到那個紋有蓮花的男人。甚至通過當地的一些黑社會組織也沒有發現這一號人。

第三天的時候,天色還是有些陰沉沉的。

唐糖穿了外套,外套有帽子,将帽子套在頭上,她直接去了先前郭雲出事的酒店。

如果她有能力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那麽再去那個房間,會不會就能看到那個殺人兇手的正面?

這家賓館因為出了這麽件事,生意一落千丈。

唐糖進來,前臺沒有人。只有一個電話孤零零地躺在前臺的電腦桌上。

唐糖四下看了一眼,輕輕拉開抽屜,正想去翻那鑰匙,卻聽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唐糖将抽屜關了,轉到前臺外面。

“你做什麽?”聲音很冷,正是那日她和馬瑞雅看到的賓館老板莫方。

他後面跟着小美。

小美見着唐糖,也很驚訝,“唐小姐,你來這兒做什麽?你不是去外地了嘛?”

是,那日她和馬瑞雅在公安局大廳裏随口提了兩句,自己第二日就要去外地的。

唐糖笑:“我前兩天是去了外地,可是我有樣重要東西掉在賓館了。所以只得回來取。”

“什麽東西”莫方冷冷問她。

唐糖答道:“我的身份證。你們打掃房間有沒有看到過?”

那莫方半信半疑地望小美,小美趕緊搖頭:“沒見着啊,要是見着了肯定會送到前臺來的。”

“我能上去再找找嗎?”唐糖問。

身份證畢竟很重要,莫方看了小美一眼,小美拿了鑰匙出來,“我帶你去看看吧。”

唐糖趕緊道謝,和小美轉身上樓。

才上了幾步樓梯,卻聽到前臺傳來了手機的樂聲,鈴聲居然是長相思。

一個大男人竟然用這樣的鈴聲!

唐糖皺眉,微微放慢了腳步,她決定不去那個注定已經被鎖了的房間。

電話響了很久,莫方卻沒接。

唐糖看小美:“你們老板不接電話?”

“不知道啊,我們老板的電話這幾天總響,他都沒怎麽接。”小美笑了笑,“可能是和他老婆吵架了吧。我們老板娘可兇了。”

唐糖哦了一聲,“我聽你們老板的口音和你們不太一樣啊。”

小美笑道:“我們老板是廣東人,不是湖北人呢。有錢着呢。”

“那是,開賓館很賺錢。”唐糖笑。

小美搖頭,神秘嘻嘻的:“是我們老板娘有錢,要不然你以為我們老板怎麽能那麽怕我們老板娘。”

“你們老板娘做什麽的啊,這麽有錢。”唐糖問。

小美皺眉:“做什麽的我倒是不知道,反正一年四季經常不在家。聽說是個大美人。不過反正我是沒怎麽見過,她也很少來這兒的。你快點找找。”

說話間,她已經将手機拿出來,依然在看甄嬛傳。

唐糖進屋,随意看了兩下。慢慢走了出來,旁邊出事的房間是鎖着的。唐糖想了想,看向小美:“找不着,可能在別的地方丢了,對了,你看的這是什麽啊?給我看看呗。”

說罷也不管小美說話,直接将人手機拿過來。然而手一滑,手機便掉在了地上,手機屏幕便碎了。

小美臉色一變,“唉,你怎麽這樣啊?”

唐糖趕緊将手機拿過來,“我看看,我看看。哎呦,真的壞了。不好意思啊,小美,這樣我賠給你一個。我這個蘋果是上個月剛買的,要不咱兩換一換。你将卡拿出來,我們換一下吧。”

說罷,将自己手機拿了出來,也沒等小美反應,直接遞到她面前,“你看看。”

小美半信半疑,接了過去,小美自己的手機就是個普通的國內山寨機。拿了唐糖遞過來的手機,不斷劃來劃去。

而那邊的唐糖手上卻沒閑着,複制通信錄,很快便完成了。

待小美試用完畢手機,唐糖已經将小美卡裏的信息複制出來。這些技術還是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和同學學來的。

她那個大學同學,也是個神奇的,她們叫他瘋子,但瘋子對這些卻有着不一樣的天賦,瘋狂的迷戀一切高科技東西。大學畢業後,他和唐糖楊帆都在北京,瘋子去了一家外企,拿着高工資瘋狂加班,但是一次車禍後,瘋子頓時覺得留在大城市沒意思,背着包去了西藏。自此就留在那兒了,再也沒回來。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老板莫方正在打電話,唐糖微微點了點頭,就和小美告辭了。

小美拿着手中的新換來的手機,臉上喜氣洋洋的,邊上打電話的莫方皺着眉看她,“那姑娘還在本市,住在哪啊?”

小美搖頭,“誰知道呢。”

小美的通訊錄裏存了不少號碼,唐糖很快便找到了莫方的電話。

號碼竟然和郭雲除夕夜打的號碼一模一樣。

唐糖合上電話,将摔壞的手機直接丢在了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