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只覺頭皮有些發麻,頂住胸腔中的惡心,她伸手将馬桶蓋水箱打開,一切正常。

“你先關了水龍頭。”唐糖吩咐那姑娘。

馬尾姑娘趕緊關了洗手臺上的水龍頭,沒了水聲,但是卻有什麽東西在滴滴答答地滴。

“是死人的聲音。”耳朵邊突然響起了老甲的聲音。

唐糖的手一頓,又聽老三丙的聲音說了一句,“死人的血,臭的很。”

“死的還是個女人。”乙的聲音很不客氣。

唐糖仰頭,浴霸上一滴一滴的血正往下滴。

警察來得很慢,前臺女孩看見警察,臉都綠了,“我們這兒能有什麽事?是誰瞎報的警啊,李隊長?”

來的是四個警察,一個老的帶了三年輕的。

那老警察也就是她口上的李隊長很不客氣,“有個姓馬的姑娘說你們這兒死人了。在哪個房間,快帶我們去看看。”

姓馬的?

前臺姑娘叫小美,瞬間臉色氣得綠了,“我就說這女的是要将我們氣死吧。什麽死人?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她就是嫌棄我沒給她換房間才鬧得這一出。”

“我可沒胡說,警察同志,你最好來看看。”馬尾姑娘姓馬,叫馬瑞雅。

“唉,我說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前臺小美氣得要死。

瑪瑞雅看她一眼,“你趕緊叫你們老板來吧。”

李隊長也懶得理這兩人打罵人官司,直接帶了其餘三個上了樓。

房間唯一的窗戶挨着走廊,李隊長領了人進來,看到一個姑娘正盯着衛生間四處看,見到他進來,那姑娘轉頭,“屍體應該在牆壁裏面。”

李隊長這麽多年吧,見過的漂亮女孩不少,但是沒有一個漂亮女孩開口說的是這話。他身後的三個年輕警察也是一愣。

“不錯,我也覺得。警察同志,你好好看看這衛生間,這蓬蓬頭,流的都是血。還有這馬桶,裏面全是頭發。”馬瑞雅進來,臉色一片發白。

小美擠進來,“能有什麽頭發,不是你們兩人在搞鬼吧?我都看了幾次了,根本沒你說的這些鬼東西…….”

話才說了兩句,就沒了。

人卻一頭倒在地上,只因為馬桶中一團一團的頭發,而水龍頭滴下來的确實是血。

真是見了鬼了。

賓館很快被圍了起來,警察在屋裏轉了一圈,也沒看到屍體。最後才半信半疑找人來鑿開了牆,在馬桶後面的牆壁裏,一具女人的屍體保持得完好,絲毫沒有腐敗。

頭豎着的地方,正是馬桶,頭發很長。而奇怪的是,那血竟然沒有完全凝固。

這家賓館自然是住不成了,警察将所有人都拉去問話。

到唐糖的時候,是那李隊長親自問的,剛開始的時候問的不過都是些常規話題,哪兒人,多大,去哪兒,什麽時候到的湖北,來湖北做什麽。

唐糖快速答完。

那李隊才慢吞吞問她,“你怎麽知道死者就在牆壁裏?”

“我猜的。”唐糖回答,她看了,那衛生間很小,地上也看不出任何挖過的痕跡,唯一只有馬桶後面。牆壁敲上去,有些空。而甲乙丙丁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聽到這樣的答案,李隊長只得嘆氣,“你這姑娘膽子也太大了。”

唐糖笑了笑。

在派出所待了好半天,唐糖和馬瑞雅實在不是什麽嫌疑人,派出所登了記就将讓兩人在大廳裏等着。而那個前臺的小美也在大廳裏,眼睛有點凹下去,想來剛才被警察問話問得有點害怕了。

見到唐糖和馬瑞雅,像見鬼似的,坐得遠遠的。

“我剛才聽說了,死者叫郭雲。之前曾住在這家賓館,也在我住的那房間。”馬瑞雅輕聲,眼睛看向一邊的小美。

唐糖哦了一聲,旁邊的小美卻哼了一聲,“前兩月翻修房子,當時賓館沒裝修好,這女的非要來住。我們也為了賺錢,就讓她住了進來,可是沒過幾天,她人就走了。東西也沒了,就留了兩百塊錢在我們前臺。我想着她肯定是早走了的,誰知道死在這兒啊。你之前住的也有好幾撥了,有本事警察慢慢查,反正不是我。”

一家沒裝修好的賓館,為什麽非要住進來?唐糖沉默。

馬瑞雅低聲,“我覺得兇手要麽是賓館的人,要麽是住在賓館的人。不過當時沒有其他客人,那只能是賓館的人了。”

後來入住的人肯定幹不出鑿開牆,将屍體塞進去這種事。

“當時翻修的水泥工都回去過年了,我一個女的,天天替我們老板看房子,她又不是什麽有錢人的樣子,我動她幹什麽。”小美覺得自己很冤。

那郭雲穿着什麽的完全不是個有錢人的樣子。

唐糖問她,“那郭雲為什麽住你們賓館,你當時沒問?”

小美道:“我當時也奇怪啊,這附近也有其他地方啊。但是人家怎麽會和我說,就只說了附近的賓館都滿了。”

三人說話間,卻見警察帶了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進來。

“老板。”小美站了起來,很是惶惶不安。

那中年男人姓莫,叫莫方,看到小美和她身邊的唐糖和馬瑞雅,眼神很是犀利。

警察并沒有讓唐糖和馬瑞雅留下很久,查了一翻,也沒見到唐糖二人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只得放了兩人。倒是小美,畢竟是賓館的前臺,還是被留了下來。

“我可是冤枉的啊。”小美眼淚都流了出來。

唐糖只得說了句,“你留兩天,警察查清楚了。你就沒事了。”

警察卻沒說唐糖的話,“你冤不冤枉,老老實實交代好了,才能下定論。”

小美哭死了。

這家賓館自然是住不成的了。唐糖在附近又找了家酒店,叫做東方賓館,剛住進去,就見馬瑞亞也跟了來。

兩人遇到同樣一件事,自然有話說。

馬瑞雅問她,“你去哪兒啊?”

唐糖說道:“我去神龍架。”

“旅游?”

唐糖點頭。

“那得去木魚鎮。”馬瑞雅對這一代顯然很熟,“你這個季節去,景區裏面估計人更少,可得小心。尤其有個村,叫什麽枯草村的,裏面可是有野人出現過的。”

唐糖耳朵一動,“枯草村在木魚鎮裏面?”

馬瑞雅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要去看野人?我告訴你,我上次就是好奇,聽了人家說,就自己進去找。誰知道啊,這麽倒黴,野人沒看到,還差點迷路。裏面人又少。黑燈瞎火的後來摸到大九湖去了。當時要不是遇到個來探險的,估計都到不了那個村。大九湖裏面現在只開放了幾個湖,我到的地兒,後來聽說是第八個湖。那個村就在湖邊。不過很小,只有幾家人。聽說以前本來有不少人家的,就是什麽野人出來,把人都吓走了。”

唐糖點頭,“你說的是,我也就是進去轉轉。”

“那兒最美的五月和十月,聽說五月杜鵑花開,現在才四月,花都沒開呢。不過你到了木魚鎮,買票進神龍頂景區,到了華夏屋脊,還是值得一看。原始森林,奇觀溶洞,高山草甸,還是挺美的。你看看景色就是了,千萬不要去找什麽野人。”馬瑞雅顯然是個常年出來旅游的人,所以說起各種景點倒是很熟悉。

兩人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才相互道了晚安回去各自屋裏。

回到屋裏,唐糖上了網,将神龍架景區的介紹快速過了一遍,果然大九湖景區如今只開放了1到5五個湖泊。要去那個枯草村,估計得到木魚鎮包車了。

唐糖關了手機,躺在床上,剛閉上眼,眼前卻突然出現了那個牆壁裏的女人張着嘴沖着她笑,唐糖吓得一下子就睜開了眼。

眼前什麽都沒有。

唐糖拍拍胸口,又躺了下去。

可是眼睛剛閉上,那個女人卻又在沖着她笑。

她脖子帶了一把很奇怪的鎖,血染在鎖上,鎖上有紋路,那血越了幾縷,竟有些像是蓮花的模樣。

糖糖只得坐了起來,這個女人恐怕有些死不瞑目。

這也是,她死得有些奇怪,屍體在實體牆壁裏,實體牆中沒有空氣,所以不會腐爛,但是為什麽血沒有凝固呢?

她想了半天,始終找不到理由。想要躺下,那個女人的臉還有她脖子前的鎖一直在眼前晃。

鎖…….

唐糖下床,将自己的盒子拿了出來,盒子很小,外面有一把鎖,眼色銅綠色,上面刻有細小的紋路,蓮花瓣的樣子。

和那女人脖子前面的鎖竟然有幾分相像。

唐糖嘆氣,難道是讓她求助四張剪紙。

伸手,根本不用打開盒子,四只小鬼就從盒子中悄悄滑出來到了她手上。

自黔城回來後,她和四只小鬼之間沒有像從前一般相互厭惡恐懼,可能是因為彼此确實需要對方,所以自然地關系好像好了一點。

她定時的喂養,他們對她的反噬也就沒有以往來的頻繁了。

“為什麽那個女人的血不會凝固呢?”唐糖很奇怪,

四只小鬼在她手心跳來跳去,很顯然,能出來呼吸點不一樣的空氣讓四人的臉色都好了一些。

“因為她是獵人啊。”以前一般最先開口說話的人多是老甲,但是這次首先出聲的是最小的老四小丁。

唐糖問她,“獵人是什麽?”

“沒有血。”小丁躺在她手上,看起來是跳得有些疲憊了。

唐糖再去看其他幾個,都是這幅樣子。

唐糖翻了翻白眼,“你們既然和我是一體,我想知道的事你們就得告訴我。我是主人,明白嗎?”

唐糖滴了幾滴血下去,決定教教他們什麽叫規矩。

果然幾人又生龍活虎了。

“這世上有我們這樣的存在,就有不想讓我們存在的人。獵人就是專門追蹤殺嗜血者。獵人和你是天然的仇敵。獵人認為你有怨靈,會殘害生人。”老甲的聲音很低。

“你們就是怨靈?”

“不知道啊,我們一出生就是這樣了。”

“我們被鎖了很多年,所以還沒有能力判斷哪一個活人是獵人。可是死了的獵人血還是能聞出來的。”老乙的聲音一向很淡定,“所以你一進去那個房間會難受。那個女人也不簡單啊,她死了,血還是能讓你難受,還能讓人發現自己的死,說明這個獵人厲害着呢。”

“那個女人是怎麽死的?”唐糖問。

“被人打暈活埋進去的。”

“誰這麽殘忍?”

四人都沉默半天,相互看了一眼,四只如豆芽大的手突然伸到一起。慢慢地,唐糖只覺手心有些濕潤,唐糖垂目。

四個小人的身上都有紅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