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這有些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腔調,蕭蘭夜倒是完全不為所動,只在面上扯出一個比萬年妖精還要妩媚邪美的勾人笑容。伸手牽上葉然歌的襟袖,冰藍眸子頃刻間便是水水潤潤的閃着光,甚是楚楚動人、惹人憐愛,聲音清甜香軟得幾乎就是膩死人不償命,"但凡夜兒有任何一丁點的長進,還不都是然哥哥的功勞!說起來,弟弟還要好好謝謝哥哥呢!只苦于哥哥的恩情比天還高、比海還深,實在是無以為報啊!哥哥說說,夜兒究竟應該怎樣做,才能夠稍稍回報哥哥這麽些年的呵護寵愛呢?"
葉然歌狠命搓着手臂上直立而起的根根汗毛,強忍着想要暴跳起來捂死他的沖動,帶着滿面笑容扯開蕭蘭夜死死抓着自己衣袖的雙手,一副恭敬十足的樣子,"在您這麽一個奇才、全才、天才級別的人物面前,在下區區一介白丁,實在是不敢有半個字的指手劃腳、妄加評論,大人您還是饒了小的吧!我……"
"夠了!"葉天問突然揚聲打斷了葉然歌的話,恨恨地瞪着他,"你說你今天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夜兒愛玩是因為他不過才一個孩子,而且又是從小就鬧慣了,他做什麽都很正常!你呢?都已經多大的人了,你和他争個什麽勁?又是做哥哥的,你不讓着弟弟也就算了,怎麽還與他計較這些有的沒的?都不知道你這哥哥是怎麽當的!"
"祖父!我……我到底怎麽他了?一直不都是這個小混蛋……"葉然歌乍然之間聽到那席話直接愣住了,好一會之後才反應過來,頓時一臉的委屈冤枉。本打算為自己辯白一番,卻是收到葉天問遞過來的一個宛若九幽飄來般冰涼徹骨的眼神,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沉默。老頭子,估計現在直接就是高興得傻了吧!哼!明明每次都是那個混蛋東西先挑事,你卻從來都只會幫着他,回回總是朝我兇!真想問一句,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孫子啊?瞟了眼仍舊滿面笑容地對着蕭蘭夜說着什麽的葉天問,葉然歌難以控制地抽搐着面皮,氣鼓鼓的在心裏不停地腹诽。懶得管他們,徑自伸手去揭開那一只只蓋子。
打開之時,每盤菜竟然都還冒着滾滾熱氣,也不知是用的什麽方法,都好似剛剛出鍋一般。一看到這般情況,葉然歌頓時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用夾刀帶棒、攜槍裹劍的目光把正無辜又無害的朝自己單純笑開的蕭蘭夜暴打一頓。好小子!原來真就是有意做一場戲來耍弄我呢!行,你做得對!今兒個老頭子在這裏,他肯定會護着你,就讓你先得意一陣吧!等他走了以後,哼哼!要再不好好收拾你一頓,怕是你個東西就得忘了到底誰才是哥!你給我等着,要是拿不下你這麽屁大點兒的東西,我就不姓葉!
他的腦中還在想着什麽,身體卻是先行一步做出了反應,而目光更是早就再次落回了桌上。
只見每道菜都裝在顏色形狀各不相同的精巧器皿裏,或為盅或為盞,或為盂或為盤,不一而足卻都是恰與所盛菜肴兩相應和。幾乎都不用試吃,光看看色澤、聞聞香氣,就能夠肯定絕對是極品佳肴。
可以看到每個器皿中的菜肴都擺放得極其精致,或青或白,或單色或五彩,卻是看上去韻味十足、意蘊盎然。各自的香味也分屬不同,有的馥郁濃厚、有的清新悠遠、有的幽深厚重。最為難得的是,這麽多甚至可以說是截然不相容的樣式氣味同時呈現在一處,每一個卻仍舊能夠悠游自在地站住自己的位置,既不會被他方蓋過了風華,亦不會搶奪了別家神采。
此等場面,就好比是一局亂棋,百花齊放、百家争鳴,卻無一枝獨秀,只講述了自尊、演繹了和諧、闡明了仁義。
盯着一盤盤精美好看的菜肴,聞着一陣陣沁入心脾的誘人香味兒,葉然歌幾乎不曉得應該從哪一處下手。終于,秉承着吃飯前先喝點湯潤潤口的慣例,從那只精致小巧的盅裏舀出幾勺顏色碧綠猶如翡翠般的湯汁,淺淺嘗了嘗。初一入口只覺得甘甜清涼、生津潤喉,連着整個人都一下子變得舒爽了。待汁液在喉中慢慢化開之後,才曉得一層一層竟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滋味,清香中游蕩着冷冽、甜軟裏氤氲着甘苦。等到所有滋味盡皆散入肺腑肝腸之後,就只留下了一股清清淡淡的餘香,久久彌漫、揮之不去。
初時只是新鮮別致,令人心魂為之一清,過程卻是最為紛繁,苦與甜的交織、樂與悲的融合、喜與愁的糾纏,交相輝映、絲絲入扣、滲入彼此,而至末端又一切歸于平淡,唯留一種刻骨不忘的餘韻。就仿佛是将人生的全部意态作為一幅完整的畫卷悠然呈現在心底深處,只帶來無窮無盡的回味、悠悠長長的意蘊、深深淺淺的感慨。
至此,漫漫一場人生路,闡釋殆盡。
"妙啊!真是妙啊!"閉着眼一分一分細細品過湯汁之後,葉然歌睜開水眸,滿臉的陶醉,笑嘻嘻地捅了捅蕭蘭夜,"小東西,這湯叫什麽名兒啊?"
蘭夜回過頭來,瞟向饒有興致的葉然歌,癟了癟嘴。不就是一道湯嘛,有的喝就不錯了,還要起名字,有必要這麽麻煩嗎?随意瞄了一眼盛着翠色的湯液的小盅,朝着葉然歌溫文雅笑着,和聲開口,"三寸浮生、潇然一夢、指間春秋……哥看上哪個、聽着哪個順耳就用哪個,您看如何?要是一個都不滿意,就勞煩哥哥自己琢磨琢磨,好不好?"
"好你個小東西,這是在找打是吧!"葉然歌一聽他這明顯不耐煩純屬敷衍的回答,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卻是想到一旁還有着一尊大神守着呢,頓時洩了氣,"算了算了,不敢勞動尊駕,您先忙着去,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我自個兒解決得了。"說話之際,又已經再次将全部心神傾注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