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劉爸爸和劉媽媽後,劉尚心送初九和鄭淵下樓,樓下他們又遇到了之前那個女人。

這一次,女人看到他們出來并沒有立即迎上來,而是在原地猶豫着杵了會兒。

“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的,兩位慢走。”劉尚心客氣道。

初九和鄭淵轉身離開後,才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的對話聲。

原來,女人在他們走後,趁劉尚心還沒關門就又迎了上去,不知道她跟劉尚心說了什麽,初九和鄭淵最後只聽到劉尚心很憤怒的說了句:你想都別想,煩死了。

然後就是一聲重重摔上鐵門的聲音。

初九和鄭淵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回過身去看後頭的情況,只見那個女人一臉喪氣的待立在鐵門前,轉頭看到初九和鄭淵正看着她時,立即尴尬的低下頭快步從初九和鄭淵身邊走過。

“這個女人是誰啊?”鄭淵望着女人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別管誰了,我們趕緊走吧,不然等下來不及了。”初九催促道。

雖然她也挺好奇這個女人的身份的,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們還是趕緊回去準備下東西,晚上好去姜雅的墳頭替她超度才是。

不知是真倒黴呢還是趕得巧呢,晚上竟然下起雨來了,這白天還晴空萬裏呢,怎麽一到晚上就下雨了,不過好在雨不大,對法事沒有什麽影響。

只是這不打傘會淋濕打傘又礙手的情況也着實挺惱人的。

“你跪下。”初九指着姜雅碑前的一個位置對劉尚心說。

“什麽?跪下?”劉尚心一臉不可置信的反問初九,這人有沒有搞錯啊,要她在這種地方跪下?可是她看初九的樣子又不像是跟她說笑的,于是想着跟初九打下商量:“有沒有東西讓我墊一下?你看這裏這麽髒,我新買的裙子很貴的。”

初九有種撂擔子走人的沖動了,這個劉尚心要不要這麽自私?

他們現在是在幫她啊,她還叽叽歪歪那麽多廢話,何況現在讓她跪的對象是她的閨蜜她的好姐妹,又是為了幫她才死的,她居然只想着怕弄髒自己的裙子?

“你不想跪也可以,回去吧,我不想幫你了。”初九有點看不過了。

“不不不,我跪,我跪。”一聽初九想撒手不管了,劉尚心就急了,心不甘情不願的提了提自己的裙子然後跪下了,跪着的時候只是一個勁的往上拉着裙擺,就怕自己的裙子弄髒。

綿綿小雨持續下着,初九顧不上自己的衣服被淋濕了不斷的做着法事,與此同時讓劉尚心替姜雅燒着紙錢,鄭淵幫不上其他忙,只好盡力幫忙撐着傘以防雨水把燭火跟香淋滅了。

天空傳來一聲小小的悶雷,初九不禁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心生奇怪,這種天氣只是小雨而已,沒道理會打雷呀。

“啊——”就在這時,劉尚心突然尖叫一聲,跳起來立即躲到了鄭淵身後。

手裏未燒完的冥紙被她撒了個天女散花,漫天冥紙間,碑後的墳包上赫然立了一個人,頭發散亂的挂在臉上,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就好像剛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

“你是姜雅?”初九詢問道。

“劉尚心!劉尚心!劉尚心……”對方沒有回答初九,只是一聲比一聲凄厲的念着劉尚心的名字。

“小雅,對不起,小雅,你原諒我,殺你的是謝陽,不是我,你找他別找我。”劉尚心躲在鄭淵身後用手捂着耳朵一個勁的搖着頭。

“冤有頭債有主,你這麽纏着她又是何苦?你若肯聽我勸,我可以幫你超度輪回,來世投個好人家。”初九說完拿起三清鈴心中默念幾句口訣,輕搖兩下,以防萬一的在周身設了個結界。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姜雅說道,聲音無比的空洞,臉上的頭發分出一條縫隙露出後面的眼睛,一只白色沒有瞳孔的眼珠子直直的瞪着劉尚心和初九他們,從那沒有瞳孔的眼球中,初九讀出的信息是:憎恨。

她們不是閨蜜嗎?為什麽會這樣?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姜雅被劉尚心的前男友殺了這麽簡單?

“啊——”姜雅憤恨的仰天長嘯一聲,身上的皮膚跟融化的汽水棒冰一樣,不斷的往下淌着水。

初九緊緊的盯着姜雅,不敢有絲毫的放松,今天,連老天爺都在幫姜雅,下了一場“及時雨”,周身全是水,如果這個時候姜雅想對誰下手的話簡直輕而易舉的。

若是晴天,只要驅動陽火燒了這只鬼就行了,可是下雨天,到處都是水,水鬼随處遁形,有點棘手啊。

幸好她出門前多考慮了一下。

初九不免有些暗自慶幸,出門的時候為了防止萬一把八卦鏡帶出來了。

“玄女真人,普掃不詳,天門三昧之水,地戶七日之光,吾奉天地敕,踏破九幽門,吾奉玉帝令,擊碎酆都門,急急如太乙天尊律令敕。”初九左手持金錢劍,右手食指中指抵劍刃,置于眉前念動口訣。

口訣念畢,只見從天際飛來一束金光落在金錢劍上,金錢劍頓時通體閃着金光,初九見引到天光,轉動金錢劍的方向劍頭對準八卦鏡的中心,驅動法力将附在金錢劍上的天光引入八卦鏡中。

吸了天光的八卦鏡射出一道金色光芒,鏡面上浮動着由光形成的“乾、坤、震、巽、坎、離、艮、兌”不停旋轉着。

“妖孽,你若不聽我勸,今日便叫你魂飛魄散。”初九舉起開光後的八卦鏡對準姜雅最後相勸道。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姜雅突然轉動脖子,就像一俱玩偶一樣折動着脊椎,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劉尚心憤憤的說道。

“你既不聽勸,那別怪我不客氣了。”初九說着舉鏡就要滅了姜雅的鬼魂,後頭突然傳來的一聲吶喊打斷了她。

“小雅——”

初九和鄭淵他們還未來得及轉頭看是誰,便看到一個人迅速從他們身邊奔跑而過朝着姜雅跑去。

是她!

白天在劉尚心家樓下見到的那個女人。

“小雅,小雅。”女人一邊錐心的呼喚着姜雅的名字,一邊顫抖着雙手輕輕撫上姜雅那張駭人的臉,突然,女人轉過身面對着初九他們,将姜雅護在了身後:“求你,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我女兒。”

女人哭喊着,說着說着朝着初九他們跪了下來,說的撕心裂肺。

“媽——”姜雅聲音顫抖着喊了一聲面前的女人,沒有瞳孔的白色眼球裏流出了一行血淚。

“女兒啊……”聽到姜雅喊自己,女人站起身心疼的觸摸着姜雅的臉,略微佝偻的背影在告訴初九,這是一個為女兒傷碎了心的母親。

初九舉着八卦鏡的手遲疑了。

霎時,初九手中的八卦鏡被人搶走了,是劉尚心!

劉尚心搶過初九的八卦鏡,毫不猶豫的将鏡面對準姜雅的方向,直直的伸長了手臂。

“住手!”初九見狀立即伸手想去阻止,可是,八卦鏡中的金光已經射出去了,初九錯愕的看着那道光直直的射向姜雅。

“啊——”姜雅痛苦的嘶喊一聲,然後倒在了地上。

“你在幹嘛!”初九轉過身氣憤的質問劉尚心。

“是我要問你們在幹嘛才對吧!你們是我請回來的,她要殺我你們沒聽到嗎?”劉尚心完全不能接受初九此刻的質問,忍不住憤怒的咆哮回去。

這兩個人有沒有搞錯?姜雅都是鬼了,他們是她請回來幫她驅鬼的,眼看着就可以消滅姜雅的鬼魂的,他們居然傻愣着不動,還得她自己親自動手。

鄭淵再也忍不住了,脾氣瞬間長了起來控制了他的大腦,本來他是堅決秉持着男人絕不動手打女人的,但這會兒他真忍不住了。

“喀拉。”八卦鏡掉在地上,碎了。

劉尚心被鄭淵用力的推了一把,狠狠的摔在地上,她小心翼翼的那條裙子被地上的枯樹枝刮開了幾道口子,地上的泥土由于下雨的關系變得泥濘不堪,也都盡數粘在了她的衣服上和臉上,整個人看起來都狼狽不堪。

“你們之前不是很好的姐妹嗎?你現在這麽做還是不是人!她是因為你才死的你忘了嗎!”鄭淵氣得眼珠子都快暴出來了,指着劉尚心的鼻子就是一頓破罵。

“小雅,小雅。”姜雅的母親焦急的輕輕拍着姜雅的臉頰,可是後者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

好在有姜雅的母親擋在前面,所以剛才的神光并沒有盡數照在姜雅身上,只有部分落在了她身上,大部分的神光都被姜雅的母親擋住了,而姜雅的母親是人,所以神光對她來講并沒有任何影響。

即使只照射到一點點的神光,但對姜雅的傷害還是不小的,初九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姜雅身上不斷的冒着黑煙,如果再不想辦法救她,她的身體會不斷變成黑煙往外冒着,慢慢的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初九抓起三清鈴,右手食指和中指點在額心,心裏默念一串咒語,然後指向姜雅的方向,搖動三清鈴,右手做了一個“收”的手勢。

姜雅的鬼魂被吸到三清鈴裏,初九取出一道符穿在了三清鈴的手柄上。

“阿姨,你跟我們走吧,我會想辦法救她的。”初九走上前對姜雅的母親說。

雨水打濕了姜雅母親的臉龐,頂着哭腫的雙眼,姜雅的母親看着初九然後愣愣的點了點頭,跟着初九離開了墓地。

鄭淵趕緊追上去,顧不得自己會不會淋濕了,将傘全數打在姜雅媽媽身上。

留下一身泥濘的劉尚心再也無人去過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