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不算很笨嘛。”齊夢點了點頭,“我們十二個人有各自守備範圍,在各自的範圍內我們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可以做——所以,你還能心平氣和地站在這裏嗎?”
聽到這兒,喻南的心已經沉得不能再沉了,不過好在她面不改色的功夫修煉得比較到家,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反而做出一個“心頭一松”的表情說:“既然這麽危險,那我就不跑了,你弄死我吧。”
齊夢:“……”她從未見過如此頭鐵之人。
“你不跑?”她的表情有點扭曲了,“你怎麽能不跑?不跑會死在這裏的你知不知道,意識死亡之後即使出去也會變成植物人,會在床上癱一輩子!”
“我怎麽會不知道?”喻南反問。
“那你怎麽能……”
“我怎麽不能,”喻南說得理所當然,“這個地方都被你說得這麽兇險了。你看,有十二個能力比我強的你,我只能跟玩具老鼠一樣被你們到處攆着玩,還要随時防備着被随處可見的黑霧吞噬,甚至不知道觸發吞噬效果的條件是什麽,簡直就是九死一生好吧?那我就死呗!你應該是科研所的人吧?雖然我不知道是誰派你來的,但是既然你們這麽想弄死我,那我就帶着你們想要的研究結果去死好了。”
說到這裏,她還露齒笑了笑,笑得特別、格外、無比燦爛。
“我活不了就一起玩完。”她呲着她的大白牙。
“你——”齊夢顯然是被她氣得不輕,“你真以為自己的研究成果有那麽重要?!”
“不重要你們把我扣這兒?不瞞你說,其實不僅僅是半衰周期,我連如何轉化都已經有了腹稿,雖然初期的轉化率不算高——百分之六十還是能勉強達到的!”喻南又加了一碼。
她就不信對方不動心。
如果真的這麽不在乎,科研所方面沒必要大費周折地把她弄進這個地方來,企圖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她。
要知道研究員進項目做實驗的先例雖然少,但不是沒有,即使她交代在這裏,也不過是負責人吃點無傷大雅的處分,卻不會有多少人覺得奇怪。
“你——”齊夢咬牙切齒,但她确實對喻南沒什麽辦法,一時拿不定主意,竟然僵在了原地。
喻南仔細觀察着她的臉部表情,覺得她可能是在腦內和她那另外十一個複制體交流。
這場交流持續了大約兩分鐘,齊夢渙散的目光這才重新聚到一起,恨恨地盯着喻南:“你有什麽條件?”
“我沒什麽條件,”喻南聳聳肩,“我想出去啊!”
“你難道覺得光憑一份研究報告就能讓我放你出去?”齊夢冷笑道,“誰知道你出去之後會不會交報告上來!”
“不是,你搞搞清楚,現在報告在我腦子裏。”喻南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奇怪地說,“再說,我也沒說要你放我出去啊,我只是弄不明白,這個地方連主線任務都沒了,我要怎麽才能出去?”
“出去還不簡單……”齊夢陰恻恻地笑,反手指指自己的左邊胸口,“殺了我,從這裏,一刀捅進來。”
“殺了你就可以?”喻南皺皺眉,“殺一個,還是全部?”
“當然是——不告訴你!”齊夢說,“不如你自己猜猜看?”
“……哦,那既然這樣……”
“嗯?”
喻南:“後會有期,告辭!”
喻南說完,拔腿就跑。
開什麽玩笑,那個齊夢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天知道是不是通過系統強化過哪方面能力的NPC,要知道剛剛喻南跑過來看見她的第一眼,她是站在半空中的!
跟這樣的人正面硬剛?她是膽子不小,可不代表她魯莽啊!
更何況,她的心裏有一個疑問——
像這樣的沉浸式體驗項目,即使恐怖要素再多,再血腥,也從來沒有過“殺掉哪個NPC”就能通關的說法,一般都是以劇情解謎為主。因為顯然從概率上來說,大多數NPC的戰鬥力都比進來體驗的玩家高,而且玩家一般既手無縛雞之力又沒有武器。
喻南是個例外,她在之前的副本裏得到過一把匕首,但也有很久沒用上了。
她總覺得齊夢不會這麽好心告訴她實話,至少不會完全說實話,真要做好事的話齊夢都不用進系統,直接從實驗室裏将她喚醒即可。
既然進來探聽消息,就是敵人!
喻南感覺自己從沒有跑得這麽快過,她一邊跑一邊思考着各種可能性,順便還分神記了下走過了哪幾個岔路。
直到——
跑到某一個轉角處時,她止住了腳步。
面前是一片漆黑濃霧,和前面的霧都不一樣——特別特別黑,特別特別濃,濃得幾乎要将人吸進去,濃厚到喻南都跑到它面前了,這片霧竟然還是沒有散開,有如實質。
甚至,當目光掃到霧氣邊緣的時候,她渾身都起了一層白毛汗。
這片霧,好像……會動!!!
沒錯,真的會動!
她反複眨眼确認了自己并沒有看錯。
這片霧不僅在動,而且所到之處,像是黑卡紙做成的牆壁和地面就像是被一只全身漆黑的毛蟲啃樹葉那樣,一點一點地被啃掉,失去蹤影。
吞噬,喻南可以肯定,這就是那個齊夢說的吞噬。
光用聽說不足以形容這種駭人的感覺,而當她真正站在會吞噬的黑霧面前,忽然感受到了強烈的死亡氣息。
她頭皮發麻,擡腿就往回跑。
還好齊夢似乎沒有跟上來,不過喻南也不敢原路返回,她在腦海中構建了一個四十五度俯視角的地圖,将來時的路一一畫在上面,計算着大概在一個怎樣的方向上能夠繞路繞回嘯夜的位置。
誠然這種行為很是冒險,齊夢分明已經告訴她這片迷宮的路是随機生成的,也就意味着繞路的話她随時都有可能遇見“此路不通”的狀況——但她打算賭一把。
賭繞路不用碰見齊夢,賭她運氣好,此路能通。
不得不說,越是非酋玩家,有時候越是不信邪。
不過她想着,根據ARPG規則,已經生成的地圖是不會變的,大不了就是多跑一段回頭路,晚點碰上之前的齊夢而已,好像也不是太可怕。
計算、腦內構建地圖、記路、奔跑。
每一件都是既耗費體力又耗費心神的事情,沒過多久,喻南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汗如雨下。
嘯夜……你可千萬別出事。
雙腿越來越沉,呼吸越來越粗重,唯一支撐着她的,竟然是傷痕累累的白狐倒在地上的景象。
“他是為了我,”喻南心頭倏地湧出一句話,“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雖然那只死狐貍總說自己讨厭人類,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他都這樣做了,她又怎麽可能真的無動于衷。
……
“還不說嗎?”齊夢皺了皺眉,“我是你遇到的第幾個我了?”
喻南靠在牆上喘着粗氣,她的體力本來就不行,這一路上見一個齊夢被揍一次,這會兒整個胸腔肺腑都像是被載重卡車來回碾過似的,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齊夢肯定是被強化過身體能力,否則一個正常的成年女性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
“說啊!”
齊夢揮起一個上勾拳砸在喻南肚子上,後者被打飛出去五米遠,又在地上狼狽地滾了五六圈。
“把你的研究結果說出來,我還可以考慮放了你!”她吼道,“否則你就等着一輩子被關在這裏吧!”
“聽上去……不錯……”喻南勉力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絲,“至少……還有你……陪着我……”
“那我就把你扔去喂黑霧!”
喻南充耳不聞,慢吞吞地爬到牆邊,靠着牆支撐起上半身看着面容扭曲的齊夢,輕輕沖她笑:“你威脅……來威脅去……就這麽幾句……其實……我真的變成植物人,自己也感受不到痛苦……我爸早就死了……和母親多年不……聯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牽挂……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挺希……望變成……植物人的?”
糟糕,雖然肋骨好像沒有斷,但應該有哪裏的器官在內出血——實在是疼得有些遭不住。
齊夢簡直要被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死:“那我就虐死你的狐貍!!!”
“随你,”喻南平靜地,喘着氣說,“我根本……不在乎……”
她不能表現出在乎的樣子,只有她不在乎,齊夢才不會對嘯夜下手。
也不知道嘯夜那邊要不要緊,她在路上耽擱太久了,幾乎每走一段就會碰到一個新的齊夢,照面就揍她,然後盤問她的研究成果。
喻南有理由相信,要不是為了防止她不小心被弄死,那些齊夢們會有更多的手段折磨她。
好在,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只要“齊夢”再多和她接觸幾次,她心中的某個猜想應該就能被驗證了……
“哈,好一個不在乎。”齊夢短促地笑了一聲,惡意幾乎要從雙眸裏湧出來,“是嗎?那我們就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她伸手,“啪啪”鼓了兩下掌。
随後,她身側右邊原本連成一條的牆壁忽然從中間斷開,一道走廊憑空穿過黑霧,漸漸伸長,遮掩住四面八方的無盡虛空。沒過多久,喻南就聽到了那頭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似乎有好幾個人同時走了過來。
喻南驚呆了,萬萬沒想到這天殺的齊夢居然還能随心所欲修改地圖!難怪她怎麽跑都跑不掉!
“你又弄了……什麽東西過來?”喻南擰着眉,“別白費心機了,沒用的。”
“是不是真的沒用要看看才知道。”齊夢笑得不懷好意。
喻南心裏打了個突。
她那股不祥的預感在來人終于露出真面目後得到了證實——竟然是八個“齊夢”,整齊劃一地擡了只比普通成年馬還要大一圈的六尾白狐過來!
嘯夜!
喻南的眼睛猛地睜圓了。
他閉着眼睛,頭無力地垂着,身上的傷口似乎比之前看見的更多了幾道,随着八人擡着他走的移動軌跡,身下滴滴答答流了一路的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喻南無言以對。
她想問嘯夜怎麽了,想問齊夢對嘯夜做了什麽,但又不敢真的流露出對嘯夜的過分關心,否則齊夢一定會把他當作目标。
喻南自己是沒什麽關系,她雖然想出去,真出不去也就算了,畢竟光杆司令一枚,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死也就死一個;可是嘯夜和她不同,他本來就是逃離母星尋找生路的外星生命,實在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交代在這裏。
不值得。
都已經六尾了,好不容易積攢到的經驗,他說過到九尾就可以真正醒過來的……喻南有點犯愁,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把嘯夜直接送出去。
“哈哈!還說不在乎,表情不是變了嗎?”這回,齊夢笑得無比開心,“這樣吧,只要你把實驗結果說出來,我就把他放了,怎麽樣?”
☆、chapter42
喻南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齊夢見到她這個沉默的樣子就覺得特別高興,臉上的表情堪稱眉飛色舞,她靈活地跳着小碎步來到喻南面前,繞着她轉了一圈,身上翻飛的白色裙子就跟朵旋轉小白花似的無比活潑。
“表情是變了吧?”她很興奮地打量着喻南,“變了吧?變了吧?是變了沒錯吧?我肯定沒眼花。”
如果背景不是這種漆黑一片的環境下,喻南會想鼓掌誇一誇她的靈動,并且找一本紙質的《十萬個為什麽》塞到她嘴裏。
不過由于喻南不搭理她,這場獨角戲一號齊夢并沒有唱太久,她停下來之後向後退回幾步,揮了揮手對身後站着的八個自己說:“把他擡上來吧。”
然後她們像擡一只死狗一樣把人事不醒的嘯夜拖到喻南面前一扔,白狐龐大的身影“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叫人看着都覺得疼。
喻南的全副注意力其實都在嘯夜身上,見他被扔過來,趕緊不動聲色地分了點餘光去看,她視線掠過那些猙獰的傷口,最後停在了他微微起伏的……大概是胸腔的位置上。
還好,還有呼吸,說明還活着,喻南松了口氣。
“啧,”齊夢似乎對此不太滿意,撇了撇嘴說,“我還以為他很厲害,能讓我玩很久呢,沒想到随便碰碰就不行了。”她又不能真的把嘯夜弄死,畢竟還想從他身上獲取消息。
喻南很想吐槽說嘯夜本來就是重傷狀态,根本經不起齊夢那種肌肉怪力女的“玩”法,也難怪會陷入昏迷。只是她又有點疑惑,分明走之前嘯夜說過養一養會好的,可她乍一看,那些舊傷的位置完全沒有變化,一點“曾經愈合過”的跡象都沒有。
莫非這死狐貍居然騙她?
這回她不說話齊夢卻也沒惱,她擡頭朝着不知名的黑暗深處看了一會兒,眼珠子輕微動了動,說了一句:“真可惜時間不多了。”
“?”喻南仰起頭看她。
只見那八個齊夢紛紛走向一號齊夢,排着隊撞上去,神奇的是,這些“齊夢”撞上去之後并沒有發生什麽碰撞事故,而是直接合而為一,最後只剩下了一個人。
但合體的過程并沒有就此停下,又等了一會兒,從那個新生的岔路上走過來另外三個齊夢,跟之前那八個一樣撞上去和她合體。
十二個,湊齊了。
眼前這個應該就是完整的齊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喻南的錯覺,她總覺得湊齊之後齊夢的頭發更長了一截,配上她那身白色長裙和不虞的面色,活像個話本裏索命的女鬼。
“女鬼”連聲音都是幽幽的:“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你要還是不說,我也只能在這裏殺了你,讓你徹底做個植物人。”
喻南心裏一緊,臉上卻笑道:“哦?這麽說,能量提取方法你們是不想要了?”
“總能找到下一個的,”齊夢說,“雖然你的報告的确很有價值,但是和可能會洩露的風險相比,這點成果并沒有那麽誘人。”
總算說了句大實話啊……喻南品了品這句話裏的邏輯關系,對這件事孰輕孰重有了新的估量。
“所以你說不說?”齊夢緩步靠近她。
她的步伐不緊不慢,不輕不重,嗒,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
要命的步伐。
“說?怎麽說?實驗報告幾萬字,我寫一晚上都未必寫得完,再說那麽多數據我又不可能全背下來,想讓我交報告倒也給我個機會讓我回去看存檔的資料啊。”喻南一邊說,一邊飛快地向四處瞄,但讓她失望的是,這個地方真的是除了黑霧和齊夢以外什麽趁手的工具都沒有。
難道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殺了我你就能出去麽?”齊夢說,“你既不殺我,也不肯把報告說出來,是在逗我玩麽?”
喻南搖搖頭:“我不會殺你的,我從來沒想殺人。咱們好好做科研不好麽?為什麽這麽野蠻。”
“野蠻?哈,你倒是善良……那既然這樣的話,”齊夢已經走到她面前了,說到這裏時語氣陡然一變,波瀾不驚的臉上瞬間湧出無盡的惡意,高舉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刀,直直劈下,“那就你去死吧!”
那柄大刀劈下來的時候幾乎帶起了一陣風,喻南沒想到這回一直糾結着要她把報告吐出來的齊夢會這麽果斷,心裏一沉,閉上了眼睛。
這回看來是真跑不掉了,她想,死是沒什麽關系,就是可惜了嘯夜。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喻南微微怔愣,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睜開一條縫,誰知道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手腳冰涼。
始終昏迷着的,如同死去一般的嘯夜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跳起來替她擋下了這一刀。不僅如此,那柄刀不知道是不是刺進去的時候卡在了骨頭上,齊夢扭曲着表情往外拔了幾次都沒能把大刀從他的骨肉裏拔出。
齊夢瘋狂地叫嚣着:“一個兩個上趕着找死!讓你壞我事!讓你壞我事!你他媽不是死了嗎!!你活過來幹什麽!!!”
“……嘯夜……”喻南有點懵,“你為什麽……”
-喻南。
嘯夜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的一瞬間,喻南幾乎有要落淚的沖動。
-我可真讨厭人類啊。
-那你救我做什麽?
喻南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她的力氣似乎瞬間回來了,扶着牆站起來,一言難盡地看着齊夢瘋狂地将狐貍按在地上拔着她那把拔不出來的大刀。
-誰知道呢。
喻南問他。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傻?或者說單純。
-沒有。
喻南吸了吸鼻子。
-現在有了。
-TEL377伽馬射線,通過七個空間站折射放大後能夠穿越大約一光年的距離,至于為什麽恰巧被你接收到,我猜可能是因為你運氣不好,到處飄的時候撞見了一臺探測衛星,被鎖定了位置。
-……嗯?
-所以說,你會來到地球的原因,是因為在休眠狀态上接收到來自地球的牽引電波,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意外。
-你那麽慘都是人類造成的,讨厭人類是應該的,你救我做什麽。
喻南更想哭了。
-這就是你在……你爸那裏看見的東西?
-是啊。
喻南說着。其實她在父親的屋子裏發現的東西不止這些,但她不确定這些數據是真是假,如果還有機會從這裏離開,她有必要回去驗證一下。
-可惜了。
-要是早點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現在……
-……大概來不及了。
嘯夜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不知道是徹底昏死了過去還是死透了——然而齊夢的刀仍然卡在裏面,她又反複試了幾次,終于放棄了,站起身惡狠狠地盯着喻南看。
“真沒想到還有騎士救你……不過現在他也救不了你了。”她的指甲忽然長長了一大截,尖端鋒利如刀,“可惜不能遂他意,我的意識已經能夠控制某些設定,在這個回廊裏我可以做很多事……你還是要死的。”
喻南聽完拔腿就跑,齊夢直接撲了上去。
不知道身上的力氣能支撐多久,喻南并沒有跑遠,而是在原地的一個範圍內東躲西藏,堪堪避過齊夢那已經變得不科學的刀鋒指甲,消耗着時間。
“你躲也是沒有用的!!”齊夢瘋狂地叫着,“死吧!去死吧!”
“我聽說魯尼博士有個優秀的研究團隊,待遇很好,一般人想進還進不去,”喻南突然說,“除了要足夠優秀,還得合魯尼博士眼緣才行。”
她說完,回頭看向齊夢,果然看到她表情有些僵硬。
僵硬之後就是更加的氣急敗壞,齊夢猛地一揮手,動作比剛才大了不是一星半點。喻南迅速轉身,肩膀卻還是被她刮到了,只聽“撕拉”一聲,她肩膀上的衣服連着皮肉被拉下來近三十公分長的三道口子。
“嘶……”喻南吃痛,卻笑了出來,“真兇啊,看來我猜得沒錯,你的确是魯尼博士手下的人?不過就我所知,他的研究團隊裏沒有一個叫齊夢的……”
“閉嘴!閉嘴!閉嘴!”
喻南本來身體素質就一般,跟強化過的齊夢沒法比,這下更是接連被她劃傷,肩上背上多了十七八條血淋淋的傷口。
“名字都沒進核心團隊就急着表忠心,你也真是……”
“閉嘴!”齊夢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喻南的左肩,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
這一下實在是疼,疼得喻南沒忍住罵了句髒話出來:“唔——我……操!”不過罵歸罵,她的手卻迎了上去,反手扣住齊夢的兩只手腕不讓她走。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躲嗎?”她疼得嘴角直抽,卻是笑着的,目光灼灼發亮。
齊夢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驚,梗着脖子說:“誰知道你?但是死心吧,你是絕對逃不掉的!”
“剛才我就在想,為什麽你要說沒時間了,後來我就想明白了。”喻南笑嘻嘻地說,“其實你也怕這些黑霧吧?”
她朝齊夢身後努了努嘴,那裏,一片濃重到像是化不開的墨一般的黑霧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不遠處,它經過的路段,走廊已不見蹤影,只剩虛無。
“你想幹什麽?”齊夢終于慌了。
喻南:“我想拉你一起死。”
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推推搡搡地朝着黑霧的方向拉扯,大概是求生的意志作祟,短短幾米的路程兩人已經來回過了幾十招,招招都頗具街頭撒潑中年婦女的□□。
“放開我!”齊夢崩潰地亂叫,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會被喻南死死拉住不放,“我不想死!放開我!”
喻南使盡吃奶的力氣将她猛地一推,黑霧纏上了齊夢潔白的裙擺,随後,那裏就仿佛一道漩渦似的絞住了她,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将齊夢往黑霧裏面拉。
吞噬速度驟然加快,一轉眼,齊夢就進去了半個人,她的腰部以下已經消失在霧中。
“拉我出去!不!!!救救我,拉我出去吧——你弄死了我,你也別想活!!我不會松手的!!!”
喻南翻手從背包裏摸出一柄匕首,冷靜地說:“之前我就覺得奇怪,從來只有NPC想殺玩家的,你一個和系統融為一體的人,為什麽說我殺了你才能出去,況且還口口聲聲說要殺了我,到現在為止都沒往我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過。”
“你……”
“所以我就猜到了出去的辦法。”
黑霧已經吞噬到齊夢的胸口,她的雙手直直伸出,死命抓着喻南不放,卻也阻止不了喻南的動作。
“不!!!”
喻南反手将匕首捅進了自己心髒的位置。
疼痛和無力的感覺從相反的方向湧來,漸漸彙集成一體,包裹住她全身的感官,随後她就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些濃重的黑霧像是開花了一般在她的視線炸開,染黑了整個世界。
她猛地睜開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更新的那章裏關于ARPG的定義有點歧義。
我知道大多數妹子可能并不關心這個不過還是注解說明一下,包涵“在一定範圍內随機生成地圖”這條定義的類型名稱其實應該是Roguelike,不過許多地下城類型的ARPG游戲都會用上這一設定。
就像快穿文經常跟系統綁在一塊一個感覺。
這點是我沒寫清楚,不過這個不太重要所以我不打算改了=L=
☆、chapter43
入目是一片漆黑。
不過很快,喻南就意識到這片漆黑并不是之前黑色回廊或是吞噬黑霧,而是因為她頭頂有東西。
試着動了動手指,五感漸漸回籠到身體中,她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回來了。
還好是……賭對了。
匕首刺進心髒的感覺仍歷歷在目,她難受地扭了扭身體,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汗如雨下。
“嗯?這是醒了?”
一道低沉的、陌生的,帶着些許西方口音的男聲隔着層層機器傳了進來,随後,只聽見“嘀嘀”兩聲,伴着沉悶的“嗡嗡”聲,喻南感覺到自己躺着的地方移動了起來,時隔不知幾天,她的眼睛裏終于見到了屬于人世間的光亮。
喻南暗搓搓地在自己腿上狠掐了一把,撲閃的睫毛扇動間,落下兩滴晶瑩的眼淚。
然後她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高大,乍一看幾乎有一米九那麽高,一頭微卷的金色頭發,皮膚很白,眼窩很深,臉部線條有些硬,就連笑起來的時候也會讓人覺得這個人很精明很不好親近。
“這是怎麽了,這位美麗的少女?”高大男人的目光在喻南臉上打了個轉,勾起一個自以為和善的笑容,親切地問,“看起來是在機器裏面遇見了不少可怕的東西?”
“我……”喻南吸了吸鼻子,假裝自己還沉浸在驚恐和悲傷中,“我需要緩一緩……有水嗎,先生?”
“當然有,我讓我的助理為你拿一杯進來。”男人說着,走到辦公桌前操作了幾下他的工作電腦,大概上面有呼叫助理的功能,然後他繼續和喻南搭話,“也許這位小美女願意和我說一說她的遭遇?”
“在那之前,也許我可以請教一下您的名字?”喻南問。
“當然了。瞧我這記性,”男人帶着笑意,似是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頭,“我是魯尼。”
喻南眼睛一亮,激動道:“哦,您就是魯尼博士!我看過您那篇關于鉻轉化施放熱能的論文,非常精彩!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您……”
“別激動,你剛醒來,太過激動對身體不好。”魯尼笑容溫和,輕聲細語地安撫着喻南的情緒,“你就不用自我介紹了,我已經在志願者名單上見過這位小美女的大名了,不得不說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顯然,生活上的魯尼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即使他的氣質中有着不好親近的高冷部分,但他表露出來的溫柔以及帥氣的臉龐都非常為他加分。
何況還是科研所大名鼎鼎的天才科學家之一,才華總是能為人加分的。
喻南頗有些惡意地想,齊夢這麽急着表忠心,除了想在魯尼博士的研究團隊中獲得一個位置以外,是不是也有少女思春的原因。
“謝謝。”喻南點點頭,“我能再問問今天是幾號嗎?我想知道我進去了多久?”
“三天,準确地說是六十八個小時。”
“難怪Alex不在這兒,他是回去了嗎?”喻南向外探頭。
跟着她的動作,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部敲響,一個年輕的男人端着兩杯白開水走了進來,将其中一杯遞給喻南,随後原路退了出去。
喻南接過來喝了一口,發現這杯白開水裏被人加了少許食用鹽。
雖說淡鹽水的味道不怎麽樣,不過她的身體卻是非常缺水,這樣的淡鹽水正好可以緩解她的口渴。
“我真不知道應該為我的外甥感到高興,還是應該為有人惦記那個傻小子而感到嫉妒。”魯尼聳了聳肩,拉開椅子坐下,“好了,現在可以聊聊了麽?”
“當然可以。”喻南放下空杯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我得想想應該從哪裏開始說……這個系統裏頭真是太可怕了,确定是要面向游客使用的嗎?我覺得需要給一個很高的分級……那實在是太吓人了……”
她裝作被吓破膽了的樣子,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在裏面見過的鬼魂和妖怪。
魯尼一開始還端着笑容聽着,最後聽她越扯越遠才忍不住輕輕皺眉,打斷了她的話:“只有這些麽?就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嗯,你知道,請你來是為了測試系統有沒有bug的,你說的這些應該還在正常範疇。”
“哦對,bug……”喻南縮了縮脖子,做出一副“被吓到忘記重點”的懊惱表情,擰着眉又想了一會兒,“其實我還真沒發現什麽bug,這個系統都做到十三代了,應該比較完善了吧?就是我覺得……即死flag是不是有點多?面向游客的系統這麽危險是不是有點過頭,畢竟有好幾次我都差點——要不是齊夢幫了我……啊對了,我在裏面碰見過另一個參與測試的姑娘,最後出來的時候沒看見她呢,她在這裏嗎?也一起出來了嗎?”
齊夢幫了喻南?
魯尼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硬撐着笑容說:“哦,每個測試員都是分開測試的,你說的那個姑娘不在這裏,不過沒關系,一會兒我會幫你查明她的情況,沒有危險的,不用擔心。”
“這樣啊,那好吧。”喻南接着說,“其他的倒是沒什麽,大問題沒發現,小問題挺多的,要不然這樣,我回去之後寫一份詳細的測試報告提交給您?能給我一下您的工作電郵地址嗎?”
“當然可以。”魯尼從抽屜裏取了張名片遞給她,“你需要多久?”
“快的話今晚就能寫完,慢的話……也許要兩天?”喻南歪着頭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效率有些低下,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我實在是有點被吓到了,精神狀況不太好,想回去之後先洗澡睡一覺,等醒了再整理思路。”
魯尼點點頭:“這是必須的,精神狀态的時候寫出來的報告都容易出錯。”
“謝謝您的理解。”喻南眯着眼笑了笑,随後又露出一個有些擔憂的表情,“對了博士,我能不能問問……等提交報告之後我還有其他的什麽工作嗎?不會之後就一直要在科研所裏到處做測試員吧?”
“你的工作安排我并不清楚。”魯尼笑着說,“是有什麽要求嗎?或許可以說出來,如果有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
“是……我其實挺喜歡孫教授的,但是看樣子之前的事情惹得他很生氣。”喻南低下頭,躊躇地摩挲着手指,“如果還有機會回A1實驗室的話……”
魯尼的眸子閃了閃,不動聲色地問:“可我聽說你不願意提交報告?”
“我只是想問個問題,問到答案就會交的啊。”喻南急急地為自己分辯,“誰知道這個問題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