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恕老夫直言啊,大小姐的臉是真的好不了了,那疤痕實在是太深了,即便是最好的金瘡藥也無用。”大夫嘆了一口氣,離開了。
宋夫人氣得大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好好的……”
宋凝脂半靠在床邊,看着宋夫人瘋狂的樣子,神色平靜。宋夫人捂着臉坐在一旁哭,“要是好不了、好不了怎麽辦?”
宋夫人神經兮兮地一個人自言自語,宋凝脂恍若未聞。她早已知道自己的處境,若是她太看重自己在爹娘心中的地位,到頭來就是一個笑話,她徹頭徹尾就是一枚棋子而已。
茹嬷嬷扶着崩潰的宋夫人出了門,回來看着宋凝脂呆若木雞的模樣,心疼不已,“大小姐……”
“嗯?”
“你別傷心,定有辦法的。”
宋凝脂随意地應了一聲。好得了或者好不了,她都無所謂,若是要她嫁給海家大公子,她不如不嫁,不,她幹脆不嫁好了,做一枚廢棋也沒什麽不好的。
看着院子裏稀稀落落的人影,宋凝脂心裏明白,身為嫡長女的價值沒了,以後她這個院子會分外的清閑,這就是她反抗的代價。但是……
宋凝脂笑了,這樣很好,不用嫁給自己不想嫁的人,也不用随時擔心爹娘在身後暗算自己,不用提心吊膽。宋凝脂的手撫摸着側臉,心情竟詭異地飛揚,她很好,她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麽會覺得她不好,覺得她可憐呢?
宋凝脂臉上的傷口已經成疤,斑斓如一條紅線從她的太陽穴延伸到她的耳後,很難讓人忽略她臉上的傷痕。
“海家可有什麽消息?”宋凝脂輕聲問道。
茹嬷嬷微怔,不知道此刻大小姐怎麽還惦記着這門婚事,雖然還未真正訂下,可兩家已經口頭說好了,“老奴沒有聽到什麽風言風語。”
宋凝脂蹙眉,心想,難道她都毀容了,那海大公子還要娶她不成?
茹嬷嬷不知道宋凝脂在想什麽,“大小姐怎麽好端端地問起這件事情了?”
宋凝脂低着頭,“我想,我如今這樣了,海家應該會上門退親……”
茹嬷嬷嘆氣道:“大小姐,老奴說句實在話,你不要生氣。”
宋凝脂看向茹嬷嬷,颔首道:“嬷嬷盡管說。”
“海家與宋家聯姻是因為利益,大小姐雖然容貌有損,可大小姐的家世便擺在那,如何也不會……”茹嬷嬷的聲音逐漸地低下去。
宋凝脂抿着唇,“為了利益,我這副鬼樣子也能容忍,還真是寬宏大量啊。”她嘲弄地說。
此刻說話陰陽怪氣的宋凝脂令茹嬷嬷心疼不已,連忙勸道:“大小姐,這些話在老奴面前說說就好,可千萬別去外面說,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
“嬷嬷,我知道的。”宋凝脂知道茹嬷嬷的擔憂,颔首道:“我會有分寸的。”她此刻才發現自己有些太天真了,以為毀了容,海家就會打消聯姻的打算,誠如茹嬷嬷所說,海家、宋家聯姻是因為利益,絕非她的容貌。至多,她的容貌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多少能給海家添幾分面子。
宋凝脂心下一慌,只怪自己做事沖動,忘記了這一層,她微惱地咬着唇。
“若不是長公主的馬車橫沖直撞,府裏的馬也不會受驚。”茹嬷嬷說到長公主,臉色漲紅,顯然是被氣的。
“嗯。”宋凝脂無所謂地應了一聲。
“前幾日還派人送了禮,便将這事揭過去了,真的是太可惡了。”茹嬷嬷咬牙切齒,“幸好後來遇到了韓大将軍,及時将馬控制住,老奴那時候看到那馬蹄都要往大小姐身上踩了,想想真是後怕。”說着,茹嬷嬷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臉的後怕。
“是韓大将軍救了我?爹娘可有派人……”
“老爺專門上門答謝,不過聽說韓大将軍不在府中,只能将禮放下就離開了。”
“嗯。”宋凝脂閉了閉眼睛。她隐約記得救她的人很高大,更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氣勢逼人,沒看清楚人,卻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了。
也許韓大将軍不要管她,讓她被馬蹄踩個重傷,也許這門親事真的能吹了。她輕撫着臉上的傷痕,郁郁寡歡。
茹嬷嬷張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大小姐如今的地位太過尴尬,過不了多久只怕會被尋一個借口趕去別的地方,如此其它小姐們才能順理成章地代替大小姐,讓人們遺忘宋府還有一個毀容的嫡長女。
正想着三小姐、四小姐,結果她們兩人便相攜而來。宋三笑呵呵地說:“大姊姊可好些了?”
“好多了。”
“三姊姊不會說話便不要說話,一開口便戳人傷口。”宋四看似為宋凝脂說話,可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幸災樂禍。
“是妹妹多嘴了。”宋三一臉的抱歉,随即提起了另一件事情,“前幾日,妹妹收到了朱家的賞花的請帖,大姊姊可要去?”
“大姊姊沒收到嗎?”宋四幸災樂禍地說:“妹妹我也收到了。”
“嗯,收到了,但我不會去。”宋凝脂輕輕地說。
“可朱家小姐一定要大姊姊去呢。”宋三說道。
“是啊、是啊,朱家小姐說什麽一定要看看大姊姊變成什麽模樣了,吓得海大公子要跟她訂親。”
宋四的話令宋凝脂臉色陰暗,這裏面的意思有些不一樣了。她心中一嘆,揉着頭嘆氣,“我身子不适,要躺一躺。”
宋三和宋四對看一眼,便離開了。
“大小姐,朱三小姐心有不甘。”茹嬷嬷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我會避開。”宋凝脂笑着說,随即在暧榻上躺下,“這樣不是吃就是睡的日子也挺好的。”
韓隐臉色微寒地站在湖邊。他與朱家大公子的關系很好,兩人從小便認識了,今日湊巧來朱府找朱大公子,結果卻看到了一場好戲。那個毀了容,本該待在府中不踏出門一步的宋凝脂卻出現在朱府,還湊巧被人暗算。
看着宋凝脂被人從身後一推,髒了湖水裏,一旁的幾個千金小姐靜等片刻後,開始裝模作樣地大呼小叫。韓隐眯着眼睛,仿佛在思考。
馮雲在一邊看着主子,低低地說:“主子,要不讓屬下去救宋大小姐?”
韓隐一聲不吭,好像是在作什麽重大的決定。湖邊因為幾個小姐的大聲呼喊,不少人趕了過來,他冷眸看着幾個粗使婆子想下水卻被擋住,唇角微微一冷,“就說她是個蠢的!”
馮雲嘆氣,到底宋大小姐在主子的眼中是蠢是不蠢阿?他都快要弄不清楚了。
不等馮雲弄清楚,韓隐腳步邁開,飛快地往湖邊走去,身子一躍,跳進了湖裏。他往水下一沉,直接抱住了那不斷掙紮的人兒,正要往上浮,宋凝脂卻因為不會泅水而恐慌地亂抓人。
宋凝脂動得越激烈,韓隐便越抓不穩她,而她更是氣息不足,喝了好幾口水。水下有些暗,他的視線卻能清楚地掃視她一番。那道疤痕倒是不可怕,他上過戰場,看過不少斷手斷腳,以及流着腦漿的半顆腦袋,這種程度的疤痕對他而言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韓隐的視線落在她那張小嘴上,劍眉微皺,她的唇已經開始泛白了。他沒有多想,直接吻住她的唇,柔軟的觸感不經意地挑動了一番他的心弦,他飛快地壓下這份悸動,渡了一口氣給她。
宋凝脂猛地睜開眼,黑白分明的水眸宛若明亮的黑珍珠,在海底閃閃發亮。她有一雙極好看的水眸,很清澈、很幹淨,一眼便能望到底。
見她并未昏過去,韓隐快速地從她的唇上移開,抱住她往上游,不知道何時,順着水流,他們已經到了湖中央,他沖出水面時,黑色的發絲黏在他的臉上,露出他分明的五官。
“宋凝脂。”韓隐平着嗓子喊,看着濕透了的她。水浸濕她的衣裳,她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現,他不懂什麽叫非禮勿視,反正他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于是他毫不客氣地将她打量了一遍。
宋凝脂的頭很暈,蒼白的臉色因為空氣多了幾分紅潤,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有着劫後餘生的驚恐,水眸如小鹿一般望着他,楚楚可伶。
“你……”她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麽,頭一陣暈眩。
“我叫韓隐。”
宋凝脂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跟她介紹他自己,腦袋一片空白,好一會,她怯懦地開口,“多謝韓公子搭救。”
他靜靜地看着她好一會,“我救了你。”
“謝謝韓公子的救命之恩。”她又感謝了一番。她不會泅水,手還搭在他的身上,身體虛弱無力,不想靠着他,卻沒有別的辦法。
韓隐抿了一下唇,沒再說話。馮雲已經劃着小船過來,快靠近的時候,韓隐看了他一眼,馮雲立刻停了下來,将頭扭開。
韓隐擁住那纖細得一下便能扭斷的腰肢,一個運功,飄然地跳到了小船上。小船上還放着兩件披風,韓隐直接将一件披風披在了她身上,再将另一件披風随意地披在自己身上。
“劃船。”韓隐吩咐道。
“是。”馮雲勤快地劃船。
船靠岸的時候,茹嬷嬷帶着快哭出來的秋蘭上來扶着宋凝脂,宋凝脂擇着發暈的頭,跨過船舷,耳邊忽然聽到一道低低的男聲,
“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許吧。”
宋凝脂覺得腦袋似乎被砰地一下,狠狠地擊打了一番。她搖晃着腦袋下了船,靠在茹嬷嬷的身上,離開之前,她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韓隐,心下一松,她應該是聽錯了。
“大小姐,太好了,幸好你沒事。”
“趕緊帶大小姐去換身衣衫。”
匆匆趕來的朱夫人連忙讓人準備了屋子供宋凝脂休憩,茹嬷嬷含淚地替宋凝脂換下了衣衫。
“奴婢就知道朱三小姐氣大小姐,奴婢看她跟三小姐、四小姐走得近,竟然打的是這樣的壞主意。”秋蘭一邊哭,一邊擦拭宋凝脂的濕發。
宋凝脂恢複了神志,可惜身子發軟,又冷又累,整個蜷縮着發抖。今天她本不該來的,可是也不知道宋三用了什麽法子打動了宋夫人,宋夫人便要她到朱家來。
宋凝脂知道這裏頭有貓膩,也盡量地避開了,可沒想到那朱三是一個膽大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将她推到了湖裏去,而她在以為自己就要死的時候獲救了,大難不死的感覺令她現在還有些膽顫心驚。
茹嬷嬷看向宋凝脂,見她一臉的失魂落魄,吓得輕拍了幾下宋凝脂的小臉,“大小姐。”
宋凝脂眨了眨眼,“茹嬷嬷。”
“你沒事吧?”
宋凝脂搖搖頭,“沒事。”
茹嬷嬷松了一口氣,“你可得打起精神來。”
宋凝脂笑了笑,“好。”
秋蘭重新替宋凝脂梳了一個發髻,茹嬷嬷找了一套衣衫給宋凝脂換上,又給宋凝脂上了點唇脂,令她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茹嬷嬷轉身想找一頂帷帽,卻怎麽也找不到。宋凝脂輕聲道:“不用找了,傷疤已經在臉上了,也不用遮。”
茹嬷嬷停下了動作,“是。”
宋凝脂虛軟地站起來,“出了意外,也不好再耽擱了,便先回去。”
“老奴去跟朱夫人說一聲。”茹嬷嬷道。
“嗯。”宋凝脂不耐跟朱家的人打交道。今日在朱家出的事情,還是朱三推的她,她倒要看看朱家人是什麽一個态度。
不一會,茹嬷嬷便回來了,臉色微黑,“大小姐,朱夫人說你身子不舒适,早些回去歇息。”
宋凝脂心中微嘆,世态炎涼,曾經她貴為宋家嫡長女,被多少人捧着,和此刻一對比,還真是一個天差地別。
但是比起這些,宋凝脂情願這樣,也不要嫁給那海家大公子,只要想一想嫁過去會是什麽樣的情形,她心裏便發寒。
如此一想,那朱三小姐跟海家大公子訂親,将怒火發在她的身上,倒也能體諒,只是朱三小姐戲弄她就算,卻想壞她名聲,讓她去死,她卻有些厭惡。
朱三小姐要是有些本事,那麽就去找海家大公子得了,何必找她呢?再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朱三小姐大可以找自己的爹娘。見她如今在宋家不得寵,便将惡氣撒在她的身上,心腸也沒有多麽善良。
宋凝脂緩緩地點頭,“那便準備好馬車吧。”
“大小姐不等三小姐、四小姐?”秋蘭問了一句。
“今日不是來了兩輛馬車嗎?”宋凝脂冷道,這場好戲沒宋三、宋四在其中推波助瀾,也不會這麽順利。
秋蘭便出去找車夫,茹嬷嬷扶着宋凝脂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突然聽到幾聲尖叫聲,茹嬷嬷狠狠地瞪過去,那朱家的幾個丫鬟們連忙低頭。
茹嬷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宋凝脂,見她神色淡定,心中欣然。大小姐即便是毀了容,這一身的淡定、從容,誰也拿不走,這才是真正的嫡長女,哪是宋三、宋四可以比的。
秋蘭準備好馬車,便眼着茹嬷嬷一起扶着宋凝脂上馬車。馬車離開了朱府,秋蘭的嘴嘟得老高,“這朱家真是了不得。”
秋蘭抱怨歸抱怨,在馬車上給宋凝脂倒了一杯熱茶,“方才連姜湯也不準備,熱水也沒有,幸好今日出門還帶着熱水,大小姐先喝一杯,等回去奴婢給你做姜湯。”
宋凝脂喝了一口熱茶,身子還是覺得冷,“嗯。”
茹嬷嬷有些擔憂,“大小姐,今日的事情怕三小姐、四小姐胡說八道,是否回去之後……”
“不用。”宋凝脂笑了笑,“我被送去鄉下、送去柯堂都沒關系。”
聽大小姐的意思,茹嬷嬷便知道她已經打算好了一切,連最壞的結果都想到了,“夫人她總歸不會那麽心狠。”
宋凝脂低下頭,唇角帶着調笑。她現在才知道,宋府裏唯一把她當親人的只有她弟弟宋青河,在爹娘的眼中,她是聯姻的工具;在其它的妹妹眼中,她是絆腳石,能踢開她簡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宋凝脂作好最差的打算,卻沒想到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望着一臉喜悅的茹嬷嬷,宋凝脂不得不再問一遍:“嬷嬷,能不能再說一遍?”
“大小姐與韓大将軍有緣,上回馬車相撞,救了大小姐一回,這一回在朱家落水,又救了大小姐一回,韓府派了媒婆過來說親呢。”
“那個叫韓隐的是護國大将軍?”宋凝脂大為吃驚。
“韓大将軍如今二十有五,十歲就去軍營了,十五歲立下了頭一個功勳,後來每回出兵都鮮少有敗的,去年剛回金陵,脫了盔甲,交了虎符,皇上賜了護國大将軍的稱號,還賜了一座将軍府。”茹嬷嬷笑呵呵地将這些事情打探清楚,一五一十地說給宋凝脂聽。
宋凝脂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聽着,聽到最後,她脫口而出,“如此他還向我求親?”
茹嬷嬷捂嘴笑着,“所以說是緣分啊。”
宋凝脂見茹嬷嬷不說實話,自己猜了一番,心中也有些無奈,韓隐救了她,她的身子幾乎被他看光,抱也被抱了,要是別人的話,還真的不會娶她,能娶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宋凝脂跟着也笑了,“是啊。”起碼她不是被當作聯姻的工具,被自個兒的爹娘給利用了,韓隐那樣的人,只怕是不會被宋府給利用了。
宋凝脂努力地回想着韓隐的模樣,卻記得不清晰,只記得他的眼格外的黑、格外的亮,任何人在他的注視下都不敢說謊。
茹嬷嬷都是揀一些好聽的話說給宋凝脂聽,可宋凝脂又不傻,但茹嬷嬷的一番好意,她也沒有戳破。
“娘答應了?”宋凝脂好奇地問。
“夫人答應了,沒有理由不答應呢。”茹嬷嬷說道。
正說着,春分紅着眼睛回來了。宋凝脂蹙盾,“春分?”
“大小姐,外面的人太可惡了,說大小姐故意掉迸湖裏,誘得韓大将軍救了你。”春分邊說邊抹眼淚。
宋凝脂一動也不動,想了片刻,便說:
“茹嬷嬷你去娘那說一聲,這事得管管。”
茹嬷嬷猶豫看着宋凝脂,“大小姐何不去一趟呢?”
宋凝脂輕笑,“要是吓到了娘,豈不是要被冠上不孝之名嘛。”
茹嬷嬷心疼不已,沒有多說,利落地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宋凝脂揉了揉春分的腦袋,“別哭了,大姑娘家一個,還哭。”
“大小姐。”春分紅了臉。
秋蘭此時走了迸來,手裏拿着一個紫檀木盒,臉上帶着匪夷所思的神情,“大小姐,這韓府的媒婆剛走,韓府又送了這個來。”
宋凝脂接過紫檀木盒一看,裏面放着兩盒罐子,“可有說什麽?”
“說是給大小姐用的藥膏,紫色那一罐擦一些在肚子上,可以驅寒氣,紅色那一罐則是給大小姐的傷疤用。”秋蘭說完,臉上有些不得勁,“大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好像是關心大小姐的身體,可又有些嫌棄大小姐的傷疤。
宋凝脂無所謂地說:“一番好意罷了。”
“外頭都說大将軍委屈呢,好心救了大小姐,結果大小姐就纏上去了。”春分說着,又有些氣憤了。
宋凝脂心中發虛,其實她覺得,大将軍還真的挺委屈的,娶了她這麽一個醜八怪,不知道三更半夜他會不會被她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