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用力挖,救出他們,人人有賞。鏟深一點,用力啊……”
靠最後的幾分意志力硬撐着,裴斯洛在朦胧中聽到洞口出現了吵雜的吆喝聲。
終于,泥牆在衆人合力之下,挖出了一個不算大的洞隙,一線日光射進幽閉的山洞。
這一線日光讓裴斯洛有如久旱逢甘霖般狂喜不已,他推推倒在他身旁的千雪。“千雪,你要撐下去,你要呼吸啊!”
他貪婪地吸一新鮮的空氣,那種差點窒息的痛苦終于得到解脫了。
轟!泥牆突地破了一個大洞,山洞裏頓成一片光明。
光亮使他看清楚他腳邊幾行寫在細碎石沙上的字──
“人類是貪婪又無知的,給他一個願望,便要求可以擁有無數的願望。因這些願望,所以我存在。聽見人類貪婪渴求的呼喚,所以我出現。有人憎我如魔鬼,有人愛我如天使,只要人類永遠有貪婪之心,我便永遠存在。”
裴斯洛用手抹去字形,亦将那個記憶抹去。
他該算是達成此行的目的了。大概會有很多人将他的際遇說成是神怪小說吧!但外頭的世界不知還有多少件稀奇古怪的神秘事件正在發生呢!而他所遇見的不過是其中一件罷了。
世界之大,果真是無奇不有。
他選擇以魔鬼的名號來稱呼黑衣人,因為天使是不會搶走人的東西的,但願黑衣人和他從此不再相見。
他很慶幸,自己沒有丢下千雪。
為了千雪,他打算讓這個秘密檔案就此告一段落。
至于黑衣人,就讓他湮滅在卷起的砂石中吧!
☆☆☆
“裴斯洛,你還好嗎?”拜瓦率先沖進山洞。
裴斯洛一時之間難以适應刺亮的白光,遂閉上眼躲着日光的照射。“差一點,我就要先去地獄等你了。”
會開玩笑,表示他的狀況還不是很差,拜瓦松了口氣。“你那麽想大鬧地獄,只怕冥王不準。”
“真有你的!”他笑得嗆了口氣。
“我一接到消息,便急忙帶人來救你們,好險還來得及;至于卡隆和約瑟芬,我出了重賞逮他們,一定要他們跪着向你們賠罪。”拜瓦拿出他好久沒用的黑幫老大的權威。
“你又想使狠了?”他有些氣虛地。
“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而已。”裴斯洛是他的朋友,如今卻在島上出了這種事,他的面子怎麽挂得住?
“千雪呢?她還好嗎?”他掙紮地捉住拜瓦的手。“她比較虛弱,先救她出去。”他看到有幾個人陸續擡了用樹枝、衣裳搭做的克難擔架進來。
“好,我先救她。”他随即吆喝兩個人過來。“喂,你們兩個,過來将這位小姐救出去,輕一點,別讓小姐掉下來。”
“拜瓦,拜托你了。”他停留在千雪蒼白臉龐的眼神,溢着關愛。
拜瓦了解似地笑着。“我早說過,為了救她,你會賠上你的命,我應該跟你打賭的。”
“我才不會笨得跟你打賭。”他淡淡地說。
世上又多了一個多情種!拜瓦感觸萬千,但也不忘指揮其他人過來将裴斯洛扛上擔架。
“我透過關系,向德國訂的太陽能汽車,前幾天才送到,你們就馬上成了我的車上賓客。”島上沒有汽油,于是拜瓦想辦法弄了兩輛以太陽能做動力的汽車,他十分得意,他是島上唯一的有車階級。
“你還真會享受。”
“對了,裴斯洛,你知道這個山洞就是我看到壁畫的山洞嗎?那個只出現一次的壁畫,是真的還是我眼花看錯了?”拜瓦十分好奇。
他和黑衣怪客的對話,他記得清清楚楚,但随後他又發現壁畫和黑衣怪客早就不存在了。
究竟這是真實或是幻象,他不得而知。
或許是真實也是幻象吧。“那幅壁畫,是真的,也不是真的。”
他留下模棱兩可的答案,讓拜瓦聽得一頭霧水。
☆☆☆
拜瓦将裴斯洛和千雪送回小酒館。曾經和卡隆狼狽為奸對付他們的人,也因拜瓦以重金威勢搶了卡隆大半的權力,所以現在這些人都棄卡隆而投奔拜瓦的陣營。
留駐小酒館的人不多,因為大部分的人都被派出去尋找卡隆和約瑟芬。
拜瓦坐鎮大廳,等候手下人回報消息,而裴斯洛在補充水分、食物後,再加上休息充足,體力已漸漸恢複。
比較令人擔心的是還未蘇醒的千雪,她由溫妮和她的姊妹們輪流看護着。
溫妮替千雪處理完手臂、手肘及臉上的擦傷,然後俯視正在熟睡的千雪,現在的千雪和幾月前她看到的千雪完全判若兩人,尤其是,她玫瑰般的嬌顏,明顯的多了一份堅毅之氣。
“喂,你們說,她是不是長得很漂亮?”溫妮不服氣地問她的姊妹們。
“很多男人會想要她的。”一個個子高挑的女人老實地回答,結果得到溫妮的大白眼。
“這種溫室裏的花朵,有什麽好的,我比她更适合裴斯洛。”溫妮不悅地說。
“溫妮,你要接受事實,你不可能把他留在島上的。”
“如果他愛我就有可能。”溫妮十分倔強。
“他不愛你,所以不可能的。”睡了好久的千雪張開眼睛蘇醒了,雖然全身軟綿綿的,但她仍使力說出這兩句話。
“你為什麽不幹脆死掉算了!”溫妮看到千雪醒了,心情更惡劣了。
“因為他不想我死掉,所以我一定要醒來。”千雪用她勇敢的眼神逼退溫妮的氣勢,雖然她身體還很虛弱,不過氣勢絕對不會輸人。
“你……你憑什麽說他不愛我?”溫妮被她的态度吓退了半步,不解這個病恹恹的女人怎麽能有如此強大的氣勢。
“她說得沒錯,溫妮。”出聲的是拖着疲累身子趕到的裴斯洛。
“裴斯洛!”溫妮奔過去想扶他。
他客氣地拒絕她的扶持,直奔向床邊。“我們兩個都活下來了,是拜瓦救我們出來的。”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簡單一句話就道出他們從鬼門關繞一遭回來的激動與不舍。
“差一點他就要帶走你了。”只有裴斯洛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不管黑衣怪客是真是假,他自認做了最正确的抉擇。
果然,她歪頭反問:“啊?誰要帶走我?”
“沒有,你不是好好地坐在這裏嗎?”只要她平安就好,至于這件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好了。
她果然越聽越迷糊。“你是不是悶傻了?”
“看到你好好的,就不傻了。”他又沒頭沒腦地說。
她仔細地端詳他。“你真的是悶傻了,該叫拜瓦找醫生給你看一看。”
“不用,看着你,我就不傻了。”他的深情全然寫進眼裏。
“你是怎麽啦?好惡心咧!”千雪拉拉他的手。
這時,原本在場的人看沒自己的事了,為了不妨礙他們災難過後互訴衷情,便硬拉着溫妮離開。
“這趟探險是我遇過最驚險的一次。”其實他指的是山洞裏發生的那一段,而千雪卻誤會了。
“那你知道了,以後少到處亂跑。”她不許他再做這麽冒險的事。“不然你以後去哪裏,就帶着我一塊去。”
“啊!”千萬不要啊!裴斯洛大驚失色。
“不然讓你跑遍世界各地,在每個國家築金屋啊?”
屋外,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我哪有空啊?”他捏捏她的小鼻子。
“天知道。”她顯然還在為溫妮的事不高興。
“好,以後都帶你去,可是你一個女孩子跟着我一個大男人到處跑,不太好吧!”他一臉委屈地應允了。
“那你想怎樣?”
“既然你變得如此強悍,可能有許多男人會被你吓跑哦。”
“那還不都是你害的。”她越想越氣。
“所以喽!我做事一向負責任,我會補償你的。”他咳個兩聲,以吊她胃口。
“怎麽補償?”
“陪你一輩子喽!”他看她低着頭,心裏不禁開始着急起來。
她不言,他不語,只有雨聲打着窗戶的聲音。
她皺鼻又搖頭,準備再多折磨他一會兒。
“好啦,千雪,就答應他吧!你答應他,就有一輩子的時間折磨他啦!”出聲的是拜瓦,他上來是想告訴他們,有人看見卡隆和約瑟芬又重回出事的山洞,結果卻撞見這一幕。
“好啦!你看拜瓦都說話了。”他跟着附和。
“你們一個鼻孔出氣欺負我,我不管啦!”她又羞又氣将棉被往頭上一蓋。
“好,你不管,換拜瓦來管,我來辦個熱熱鬧鬧的慶祝會,慶祝你們歷劫歸來,也順便宣布你們的喜訊。”知道女兒家怕羞,拜瓦打鐵趁熱,擅作主張地替他們拿主意。
不等待千雪再抗議,裴斯洛便和拜瓦一塊下樓了。
待兩個大男人的大笑聲逐漸飄遠,千雪才拉下棉被。
哈,她在偷笑哩!
那抹笑比糖果還甜哩!
☆☆☆
小酒館的廳堂在拜瓦的安排下,搖身變為熱鬧的會場。
屋外的雨綿綿不斷,卻澆不息屋內一群人高漲的興致,沒人再将失蹤一天一夜的卡隆和約瑟芬挂在嘴邊,他們只是想放開心胸,享受島上難得出現的熱鬧場面。
沒有吵罵、沒有打鬥、沒有沖突,有的只是歡笑及對裴斯洛和千雪的祝福。
縱使有某些人并不情願給予他們的祝福,但在拜瓦的威脅利誘下,他們也不得不陪着笑臉。
今晚,千雪終于有機會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她一出現,便讓在場所有的男人酒忘了喝、肉忘了咬,嘴忘了合,眼忘了眨。
千雪眼一眨,便将這些個男人目不轉睛的豬哥樣全眨掉。
裴斯洛倚在吧臺前,五味雜陳地等着她來到他跟前。“你一定要讓那些男人的眼睛直盯着你看嗎?”那些男人的眼神讓他十分不痛快。
“我只想讓你一個人看而已。”她明媚的眼裏有促狹的意圖。她是想看他吃酸醋的樣子。
“那我去将那些人的眼珠子挖掉。”他的醋勁一發,蠻子脾氣又使上了。
“也包括我嗎?”滿臉笑容的拜瓦,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倆身後。“千雪,你今晚真漂亮。”他笑着對千雪說。
“只可惜有人不喜歡我這麽漂亮。”千雪意有所指地看着裴斯洛。
“誰呀!這麽沒眼光的人,我們就不用理他了。”拜瓦和千雪聯手對付他,拉着千雪就要離去。
“喂,喂。”裴斯洛急了,連忙将拜瓦喚住。“拜瓦,你不會這樣對我吧!”
“這是我認識的裴斯洛嗎?你的漠然、你的狂傲到哪裏去了?”拜瓦沒見過裴斯洛這樣着急過,忍不住想多糗他幾回。
“拜瓦,你就饒了我吧!”裴斯洛可憐兮兮地求着他。
“先問問千雪要不要饒你吧!”拜瓦撿了便宜,笑得樂極了。“千雪,你說呢?”
千雪眯着大眼睛,故意吊他的胃口。“這個嘛……”她故意拖長了尾音,害他的心髒差點停止跳動。
“千雪……”裴斯洛難得地低頭。
“拜瓦,我今天特別為他打扮,他竟然不誇我一句,你教我怎麽饒他?”千雪非整夠他不可。
“我從來都不敢說你不漂亮。”裴斯洛搶在拜瓦開口前說話。
拜瓦開懷大笑起來。“你們也別争了,反正一個俊挺,一個嬌媚,怎麽看怎麽相襯。”
千雪看看刮幹淨胡子,換了一套幹淨衣裳的裴斯洛,果然是個英姿煥發、氣宇軒昂的俊逸男子。
裴斯洛看着千雪,她換了一身朱紅露肩衣裳,香肩誘人,渾身散發出無限誘人的風情。
兩人相視片刻,而後心有靈犀的一起笑出聲。
“會笑就代表沒事了。”拜瓦摟着兩人,心裏感觸萬千。
遠處忽地傳來一陣喚聲──
“裴斯洛!”
他們三人一塊回頭,看到的是酒館一朵花之一的溫妮,她在其他女孩的簇擁下走過來。
“溫妮。”裴斯洛見到溫妮,以為她又要找麻煩了,連忙護住千雪。
“別擔心,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來找千雪的。”溫妮在姊妹們的鼓勵下說着。
“溫妮,今天是個很快樂的日子。”拜瓦沉聲提醒道。
拜瓦重奪回他的勢力,變成島上最有地位的人,溫妮自然也敬重他三分。“放心,我不會做讓人讨厭的事,我只是想跟千雪說幾句話。”
千雪撥開裴斯洛和拜瓦的手,走上前。“你要跟我說什麽?”她在溫妮臉上看到一些不安。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羨慕你。”溫妮嗫嚅地說,當千雪初到時,她只覺得她是個被慣壞的蠻橫小姐,而現在,她見到的千雪,蛻變為受愛情滋潤的幸福女人,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吧!也是她一直渴望得到的。
千雪被她的話感動了,不管溫妮以前的背影多麽吓人,她終究也只是個渴望愛情的女人。
千雪盡釋前嫌地擁抱溫妮。“謝謝你,我也很羨慕你有三個好姊妹。”
千雪竟然願意擁抱她這個有個不堪一提的過去的女人,溫妮感動得流下眼淚。“你願意接受我送給你的花嗎?”
“當然願意啊!”千雪用力地點頭。
溫妮破涕為笑,接過另一個女孩遞給她的嬌豔野花,将紅花插在她的發上,花映人,人映花,兩者皆美。
裴斯洛很難去理解女人的心态,不知她們為何在哭哭笑笑間,便解決了問題。
“拜瓦,今天該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怎麽氣氛有點悶呢?”溫妮說。
“的确有點不熱絡。”拜瓦也有同感。
“我們姊妹決定獻上一舞,祝福裴斯洛和千雪。千雪,你願意加入我們嗎?”溫妮熱切地問着千雪。
“好哇!”溫妮不假思索的,便和溫妮等人走了。
裴斯洛根本攔不住她。
連拜瓦都一塊兒起哄,吆喝一些人将長桌子清理幹淨,再指揮一些閑着的人拿起木碗、木盤子,敲擊起音樂,替她們伴奏。
在簡單原始的樂聲中,千雪和一個女孩子躍上長桌子,翩翩起舞。
裴斯洛氣炸了,直直盯住紅色裙擺翩翩飛起。
該死的千雪!他難道不知道那些男人全盯着她的裙底看嗎?
飛揚的紅色裙擺看得他頭暈目眩,他狂吼一聲後,便直沖至桌前。“千雪,你給我下來!”大庭廣衆下,他多少得先保有風度,所以先用口頭警告。
“我不要!”千雪不理會他,他的口頭警告多是中聽不中用,她早摸透了。
“千雪……”他快氣炸了,拳頭早已握得死緊。
“即使你拿出皮帶,我也不下去。”正好玩着,他說下來,就依他嗎?
沒關系,他也學精了,她不下來,他就去揪她下來。
他旋即躍上桌子,霸道地将她舞動的身子摟在懷裏,以減少別人看她的機會。
千雪沒有預警地親他一個。“你上來陪我啦!”
“那些男人別想看你。”不自覺地,他的雙腳被她帶領着,一塊兒随着節奏舞動。
“你的野蠻人個性怎麽改不了啊!”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射進她眼底,她的腰也被他摟得死緊。
“做我的蠻婆子。”他直接挑入正題,他非得親耳聽她說個“好”不可。
“做你的蠻婆子,有什麽好的?”她又開始在心底偷笑了。
“讓我做你永遠的蠻老公,這樣不好嗎?”他的眼神緊逼着她回答。
她羞怯地低下頭,還來不及回答,溫妮和她的姊妹們早有預謀的,拿出花瓣朝兩人頭上灑去。
“我現在好像沒有退路了。”她偷瞄他的眼睛。
他高興地喊:“你早無路可退了。”
其他人開始鼓掌吆喝着,拍手、跺腳、敲木碗,全都一起來。
他興奮地抱起她,旋轉在片片飛落的花瓣中。
☆☆☆
跟墨西哥人“哈布”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天,所以裴斯洛和千雪還得在島上多停留一天。
今天,難得雨歇了。
為免自己悶得發黴,千雪和裴斯洛便一起到酒館外透透氣。
他們手牽着手,在島上做最後一番巡禮時,早上被拜瓦派出去尋找卡隆和約瑟芬的手下,正好駕着太陽能汽車,載着卡隆和約瑟芬回來了。
拜瓦被外頭的引擎聲引出來,千雪和裴斯洛也擠到車子旁邊。
衆人一看到臉色難看,形消影瘦、意識不清的兩人,都吓了一跳。
“你們在哪兒發現他們的?”拜瓦問。
“在上次裴斯洛被困的山洞,他們可能在裏面躲雨躲了好多天,結果雨勢加上上次的爆炸,讓洞口的泥塊又坍方了,将洞口封住。我們聽到山洞內有微弱的聲音,才将洞口挖開,将他們救出來。”為首的一人報告着發現兩人的始未。
“他們不是去躲雨,他們是去挖金礦。”拜瓦判斷。
“金礦?”衆人的眼睛立刻變大了一倍。
“大家稍安勿躁,其實根本沒有金礦。”裴斯洛大聲疾呼,他擔心拜瓦此言一出,又會替島上帶來一次腥風血雨。
“我也一直跟卡隆說,山洞內沒有金礦,可是他不聽,一直以為是我騙他,結果現在反而害了自己。”拜瓦一一解說着。
“他們實在是太貪心了。”千雪說道。
“有時候,人的貪婪是不會因為外在環境的改變而減少的。”裴斯洛猜兩人會這麽想挖到金礦,是因為島上是以物易物的生活方式,誰擁有的物資多,誰就是老大。
忽然間,卡隆和約瑟芬一前一後地跳下車,拜天拜地,嘴裏念着一大串聽不清的話。
“他們怎麽啦?”千雪見兩人眼神渙散,不禁有些害怕。
“我們把他們拉出山洞外,他們就是這個樣子了。”拜瓦的手下說。
卡隆忽然捶胸頓足,還一直掌掴自己耳光,一連二十下,而約瑟芬則是跪了下來,不斷地哭泣求饒着。
“我想他們是被困在山洞太久了,因腦部缺氧而導致神志不清,才變成這個樣子。”裴斯洛猜測道。
“但是他們沒有辦法離開島上,去接受适當的治療。”拜瓦說道,這的确是個問題。
“他們的業障太重,又不積陰德,會變成這樣,應是冥冥中的報應。”千雪為兩人下了最後的結論。
只是大部分的人都沒有人附和,他們都陷入沉思之中。
這兩人的下場便是自己的借鏡,人不罰,自有天來懲,無法躲的。
“千雪,我們進去休息,讓他們靜一靜吧!”卡隆和約瑟芬終于也為他們的罪行而接受了懲罰,接下來的事,就不是他們兩人管得了的。
冥冥中,一切事自有天注定。
☆☆☆
一望無際的海,遠遠的,一個小黑點往岸邊而來。
“汽艇來接我們回臺灣了。”裴斯洛指着黑點說。
“你們終于要回去了。”來送行的拜瓦十分傷感。
“你如果想見我們,我們可以常來啊!”千雪與拜瓦擁別。多日的相處,她發現拜瓦早不是當年拚槍動力的黑社會老大,多年的禁锢生活,早已使他洗心革面,他現在只是個遺憾無法含饴弄孫的老人。
“這塊是非之地,你們還是少來吧。”雖萬分不舍,拜瓦還是不太希望他們再卷入島上的是非糾紛。
“那以後豈不是沒有機會見到你了。”千雪眼眶紅了。
“只要你們記得我,我就很滿足了。”拜瓦再次抱抱千雪,如果他的女兒沒被他的仇家炸死,應該有這麽大、這麽漂亮吧!
“我會替你去你老婆、兒女的墳上,告訴他們你的狀況的。”裴斯洛拍拍拜瓦的肩。
“拜托你告訴他們,我正在為以前贖罪。”要不是拜瓦的宗教信仰讓他無法自殺,他早自己了斷,随家人一塊兒死去。
“我會的。”他鄭重承諾。
“如果哪天我想見你們,就會離開島上,回哥倫比亞投案,你們就可以到哥倫比亞來看我了。你們兩個,要好好地相愛相惜一直到永遠啊!”
“拜瓦……”千雪數度哽咽。
“我要走了,我不想看你們離去。裴斯洛,雖然你是個怪人,但是我喜歡你這個朋友。”說着,拜瓦便轉過身,不揮衣袖,只是挺著有些駝的背,漸漸遠去。
看着拜瓦佝偻而去的背影,千雪不禁一陣鼻酸,她想起爸爸再過幾年,也到了拜瓦的年紀,她想回臺灣後,再和賀世元好好談談吧!畢竟他永都是生她養她的爸爸,這個事實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
裴斯洛摟住千雪,安慰道:“別擔心拜瓦了,他自己會對自己的未來作出決定的。”
千雪默默無語,直至“哈布”駕着汽艇來,她才因歸鄉的喜悅,而使心情逐漸好轉。
汽艇載着三人,劃過藍色海洋遠去。
“喂,裴斯洛,人家查克都送瑾琛一個古董懷表做訂情之物,你送我什麽?”離開歷經幾番險難的島,她的心情也跟着改變了。
“我早送你了。”他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是什麽東西啊?”她睜着比他更大的眼睛瞪回去。
“匕首啊!”
“哪有人家用匕首當訂情之物啊!”她嚷着。
“匕首可以防身,有什麽不好?”
“你果然是個怪人!”她嘟高了嘴,顯然很不滿意他的說法。
“那把匕首跟着我很久了,它的價值不比查克的古董懷表差,你真不識貨。”他神情一黯,氣她不懂得他的用心。
見他神情有異,她趕緊綻開笑靥安撫他。“好啦!你送的東西,我都喜歡。”
她的輕聲軟語似魔咒般緩和他的臭臉。
“對了,你的夢想還是沒有實現,怎麽辦?”她正納悶為何自從在山洞遇困後,他就絕口不提這檔事。
“放棄了!”他輕輕淡淡地回答。
“可是你一直很在乎這件事啊!”她訝異地問。
“我曾經很在乎,可是我發現了更在乎的事。”他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
“你還有更在乎的事?”他還有秘密?而她竟不知道,太過分了!
“就是你呀!”不管那天在山洞發生的事是真是假,他發現他都不再想探究下去了,因為愛她、惜她、照顧她,是他今後更重要的責任。
“你真敢說。”她摟着他的脖子,燦笑如花。
“夢想是神秘不能理解的,是沒有重量的,但是你就在我面前,是有血有肉的實體,而且。”他頓了一下。“還很重。”結果他胸前又挨了好幾拳。“兩者比較下,當然你比我的夢想重要多了。”
“我很重要?”她又在心底偷笑了。
“很重要。”他十分肯定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這是無人無事可比拟的,幾乎比他的命還重要。
她低下頭,鼓起了勇氣,轉身回應。“我一直忘記告訴你,你……對我也很重要。”
就是這種愛的感覺,讓她願意随他去天涯去海角,踩着他的腳步而行,就因為愛。
就是如此簡單,愛情它緊緊連系了兩顆原本南轅北轍的心。
他想通了,與其一味去追求神秘不可解的事跡,還不如得到她真實的愛那般充實。
汽艇載滿他們兩人的愛,快速航行在藍藍的大海上,激起片片美麗的浪花。
“下次記得,你去哪裏,我都跟你去,你不會再是獨行俠了。”她情深意重地說道,像是愛的誓言。
他感動地緊緊摟着她。
因為有愛,天涯海角,才能比翼雙飛……
—完—
後記
杜若唯五月十七日,不是完稿的日子,是一個可怕的日子。淡水,若唯住的宿舍,竟然先停了電,然後跟着停了水。熱呼呼的夜晚,沒有電風扇已經夠糟了,再沒有水,更是可憐。把門打開,結果又引來蚊子叮咬若唯的小腿腿,又熱又暗又癢,真是悲慘!然後若唯向同層的學妹借了随身聽,一邊聽廣播,兩只眼睛則呈呆滞樣。沒想到,蠟燭燭影搖曳,竟然也将若唯催眠到昏昏欲睡。
結果若唯還是沒睡着,因為啊!隔壁樓層一間房間,竟然藉着蠟燭的光,便開始玩起麻将,“碰,胡了,碰”的,又将若唯吵起來,往窗外一看,赫,四個大男生,一張桌子,四角插了四根蠟燭,就這麽玩起來了,真是能苦中作樂,若唯打從心底佩服、佩服。
只是,那個畫面看來,真是有點像電影中的召魂儀式,還是有點可怕。
電沒來,水沒來,又熱又無聊,若唯悶得發慌之際,拿了手電筒下樓去探險。哪知,摸黑到了樓下,卻發現僅一街之遙的學校宿舍竟是一片燈火通明,真是氣極了若唯。所幸,兩個小時後,電來了;雖然水還是沒來,但若唯早有先見之明,先儲了水,一房間的臉盆、鍋子、保溫瓶,都是水,蔚為奇觀。
那天,當電風扇正吹散若唯身上的熱氣時,突然想到這本書的地點不就是設在沒電沒自來水的小島嗎?因為感同身受,也因此對女主角賀千雪産生無限同情,連帶的,若唯又想到一個問題:我們從小就生長在一個充斥着物質文明的環境,水、電這些都是必備的生存條件,如果剝除了這些物質條件,我們的世界會變成什麽樣?而我們又剩下了什麽?
想到此,又替千雪難過起來。
另外,若唯要告訴你們一件好感動的事,有些讀者來信問我的生日,而我都只在信中答複,結果有讀者做了一束壓花,還綁緞帶的喔,這束壓幹的花捧在手中,真是覺得好溫暖,在此再次謝謝你,艾薇。
好像一般人對作者都會感到好奇。好吧!若唯就告訴你們。身高呢!差兩公分便一百六十,(恨。)體重:四十七至五十(不一定,吃多就長胖一些)年齡:二十幾(不能洩漏太多)生日:六月二十三日(偏雙子)血型:AB型,喜歡的顏色,絕對是紫色。
這樣夠了嗎?不夠下次再談。
有些讀者來信和若唯分享她們的心事,若唯很高興,我只想說,不管是面臨聯考或是其他抉擇,仔細思考,堅持自己的選擇,相信世界是有希望的。
若唯下次再和你在紙上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