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燿這會兒心裏還在漾着暖意,沒想到下一刻他就覺得冷風飕飕,像是沒穿衣服一樣?
“吓!”衆人的抽氣聲讓赫連燿終于注意到這陣寒意何來。
她居然當衆脫他衣服?!
“你這是在幹什麽?”他難得慌了手腳,衆人也難得一睹北淵凜王面紅耳赤的模樣。
不過這衆人不包括脫凜王衣服的阿寶,她這會兒還氣呼呼地沖着宰相張牙舞爪。
“你懷疑他存的什麽心?那你要不要看看他身上的這些傷疤?這都是他一次次為了北淵上陣殺敵的證據!”她氣沖沖地指着赫連耀胸膛上的疤痕。
“難道你當他是吃飽閑着沒事幹才拿自己的命去作戰?圖将軍跟胡将軍還有北淵所有的兵将都一樣,他們都是在賣命保衛北淵!而你們這些自诩忠心愛國的大臣呢?就只會吃飽閑磕牙,順便給他們冠上一頂又一頂捏造出來的罪名!”
阿寶這一次是不吐不快,她實在厭倦了這些小人的虛僞,但她沒想到她這一番肺腑之言會讓圖強幾個将軍都紅了眼眶,情緒很是激動,像是心裏的委屈被人說出來一樣。
這些阿寶統統都沒注意到,她只知道身旁的男人在迅速把衣服穿好之後,便一把将她摟在懷裏。她乖乖地由着他抱,可是胸膛裏的心卻狂跳不止,完全不敢猜想他此刻的心情。
“你這刁民竟敢這樣對我說話?”蘇承到這時候還想教訓她的無禮,不過顯然現場沒有人理會他,包括皇帝。
“舅舅,您也沒一次好好叫我啊,似乎也沒立場說她吧?”赫連奕這話無形中賞了蘇承一個好大的巴掌,只是現場除了蘇承以外,似乎沒有人對皇帝今日的“直言不諱”感到驚訝。
“奕兒,你今天是怎麽了?難道你也懷疑舅舅的一片苦心?”蘇承臉色發白,似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我從沒懷疑您的苦心啊,我只是懷疑您的苦心都用到了哪裏?”赫連奕慢條斯理地道。
靠在赫連耀懷中的阿寶這時候就覺得跟剛剛一樣滿臉笑的皇帝,這會兒看起來怎麽像只狐貍?
難道那弱不禁風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奕兒——”蘇承似乎還想替自己辯駁,可是已經被赫連奕一個揮袖止住話。
要是在之前,他可能還會端出母舅的架子主導情勢,不過今日這時候,他已經不敢再将北淵皇帝當作是幼兒般哄騙了。
“算了,這天冷了,舅舅就先回去歇息吧。”
“……臣遵旨。”蘇承立刻鞠躬作揖,恐怕也想早點回家,好把通敵西戎的責任撇得一幹二淨。
“舅舅,還有件事忘了跟您說。”赫連奕忽地又開口,止住蘇承邁向門邊的腳步。
“什麽事?”看得出來蘇承很是心驚膽戰。
“奕兒早就覺得您年事已高,不該再為國事操煩。今日既然攆了趙太尉跟呂尚書這兩顆老鼠屎,以後就不再需要擔心北淵被人給賣了,所以特準舅舅您告老還鄉,安享天年。”龍椅上的狐貍笑笑道。
阿寶現在可以肯定,這個皇帝的弱絕對是裝出來的,他剛說“引蛇出洞”,說的應該是宰相這尾滑溜的蛇。
“可老臣還想為——”蘇承上前幾步,似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朕都這麽說了,愛卿理應懂得朕的苦心才是。”赫連奕這次不但稱謂改變了,狐貍笑臉也瞬間轉陰,竟是跟發怒的赫連燿極為相似。
阿寶心頭一愣,又往溫暖的懷抱躲了躲。就在這時候,終于明白大勢已去的蘇承猛地一軟腳,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暈了過去。
對此,赫連奕只是随便揮了揮袖子,讓人把蘇承送回宰相府,随後一雙眼睛就巴巴地黏在阿寶身上。
“果然是久聞不如一見啊!我聽小七講的時候,還不相信這世間竟然有這麽有趣的女子?你剛剛幫我三哥脫衣服的那一幕,我到死都不會忘記的!”赫連奕笑嘻嘻地道。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做什麽?”俊臉再次浮上紅暈的赫連耀一把将懷裏的人兒護在身後。
“我不過是想,如果三哥不娶她,我就要收她到我的後宮!”赫連奕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立刻凝結成冰,赫連燿的臉色更是有如修羅。
“你再說一次。”赫連燿的口氣溫吞,卻帶着吓人的陰冷。
“才不要咧!”赫連奕忽然賴皮起來,還對赫連燿做了個鬼臉。“小氣鬼!開開玩笑也不行!就你這古板個性,難怪老天爺給你配一個這麽有趣的女子,就是怕你哪天真的無聊死了!”
“你帶她入宮到底想做什麽?”赫連燿還想繼續就這點興師問罪。
就算知道赫連奕這人一向有分寸,他剛剛講的确是玩笑話,但他還是很不喜歡有人觊觎他的女人,就算只是覺得有趣也不行!想當初他就是因為有趣,後來才對她用情越來越深。
“還不都是你害的!母後臨終之前交代我們兄弟成親要長幼有序,也就是說我還不能繞過你這慢郎中跟我心愛的女子成婚。結果我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今時今日你這塊木頭找到了心儀女子,你居然還不趕快把婚事辦了?我不把她抓來鬧你一下,心理能平衡嗎我?”原來赫連奕存的是這種心思。
原來當皇上還可以這麽幼稚啊?
阿寶奇怪地看皇帝一眼,之後又更奇怪地指着自己。
“皇上,您說的人該不會是我吧?”被抓來的人就是她啊!可是皇上怎麽可能是在說她?
“正是!”
現在不只赫連奕露出一臉狐貍笑,常聿等人也對她笑得好溫柔,讓她渾身不自在極了,直覺就想否認。
“皇上恐怕找錯人了,民女不是——”
赫連耀射來的眼刀讓阿寶的話生生噎在喉嚨裏,随後她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怒火沖天的男人一把抱起,迅雷不及掩耳地消失在現場。
“啧!這個三哥老是不聽人把話說完!”赫連奕撲通一聲坐回龍椅上,模樣像個嘔氣的小孩。
“皇上還想告訴王爺什麽?微臣可以代為轉告。”常聿帶上一臉輕松的笑。
“常聿,你不必代為轉告,你直接幫你家主子張羅喜事就好了!”赫連奕這會兒又咧了一嘴笑。
“皇上不必心急。王爺的喜事,我等早已籌備甚久,現在就等新娘子點頭了。”常聿的話讓皇帝的嘴咧得更大了。
“好好好好好!”赫連奕連聲應好,臉上的笑就跟常聿等人的笑容一樣的燦爛。
這凜王府當真要辦喜事啰!
凜王府裏,阿寶抱着一肚子的懷疑跟孩子吃飽喝足了之後,又繼續抱着一肚子懷疑跟孩子讓赫連耀攙扶到床上坐着。
他的臉還黑着呢,還以為她這下回來肯定要遭罪,可是這會兒她肚皮都快撐破了,他還是不說話也沒不動手,讓她真的一頭霧水。
是不是她誤會些什麽了?
正這樣考慮着的阿寶一擡眼就看見出去一會兒的赫連燿正朝她走來,手裏還端着一碗熱湯。
不,那是一碗烏漆抹黑的藥湯!一定是打胎藥!
認出赫連耀手上的東西之後,阿寶立刻往床鋪的最角落縮去。
“快過來把它喝了。”他的聲音溫和,表情溫和,卻讓她瑟瑟發抖。
“不要!我不要喝!”她不要打掉孩子!
“你不是天天都有喝藥,怎麽這會兒就不敢喝了?”他耐着性子哄她。
“我不要喝!我不要打掉孩子!”她抱着肚子,把身子縮到最小,仿佛這樣別人就傷害不了她跟孩子了。
“誰說讓你打掉孩子了?”赫連燿神色一正,這才察覺不對。
“就是您啊……”她怯怯地指着他。
“我?我何時說過要你打掉孩子?”他臉色又黑了。
“王爺是沒這樣跟我說過。可是、可是我有聽人家說過,以前有個侍妾就是偷偷倒掉湯藥懷了您的孩子,您很生氣還弄了個一屍兩命。難道這傳聞也不是真的?”關于他的傳聞太多,她都快分不清楚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