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地觀察着這四周,室內的陳設何茉莉巷中并無二致。我一時竟分不清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我從床上起身,穿上拖鞋,走到洗手間,如往常一般洗臉梳頭,換好一身衣服,沿着樓梯慢慢往下走去。
尚未走下樓梯的最後一個臺階,我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心裏有些欣喜,亦有些緊張——原來,此刻客廳中坐着的,是我大學教授嚴老師的妻子,我的師母。
“夢蝶,你醒了?”
聽到我的腳步聲,師母擡起頭,莞爾一笑。
“師……師母?您怎麽……怎麽會在此處?”
我回過神來,匆匆走到師母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怎麽?不歡迎嗎?”
“怎麽會!”我連連擺手,“只是讓師母一個人在這客廳裏等我醒來,我這心中怪不好意思的……哦,對了師母,您還沒喝茶吧?我這就給您泡去。”
不知師母一個人在此坐了多久,我的心中竟暗暗覺得羞愧起來,怕被師母發現自己的窘狀,我幫借口為師母泡茶,一路小跑地進入廚房中,趁着那燒水的空檔,稍稍緩一緩內心的不平靜。
“夢蝶。”
“師母請說。”
我一邊回答着,一邊取出櫃子中的茶葉茶具。
“不是我說你,你這孩子,自己一個人住在此處,這安全問題還是得多留心才是。”
“安全?”
“是啊,我今日突然有事來訪,論道理該給你打個電話才是。可我打了許多次,不見你接,又仔細一瞧,這門是虛掩着的。我擔心你有什麽事,便擅自做主,推開門進這客廳。我見這廳內倒也沒什麽異樣,不像是有賊入侵,便稍稍放了心,替你将那門關上,在這客廳裏等候你。”
“是夢蝶疏忽了,師母,您放心,今後我一定小心。”
聽了師母番話,我心中倒有些後怕,暗暗怪罪起自己不夠小心。眼看水燒開了,我連忙用茶匙取出一些茶葉放入茶壺之中,提起滾燙的沸水沖入壺中潤了潤茶,又将第一遍的茶水倒入水池中。
“這獨居的孩子,尤其是女生,多個心眼兒還是好的。”
“謝謝師母教誨。”
我提起茶壺,将茶水斟入了茶杯中,輕輕捧起,小步快走,來到了師母身邊。
“師母,請喝茶。”
師母伸手接過了我的茶杯,輕輕點了點頭。
“師母您說,您今天是有事來訪?”我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不知師母所說的,是什麽事呢?”
“其實,前些日子,Feldman教授和他的助手們曾特地千裏迢迢地來到家中,意欲請老嚴參與他們的一個科研項目。”
“嚴教授?可嚴教授不是……”
我有些猶疑,師母看着我的神情,微微一笑。
“沒錯,老嚴早就走了。因而,聽到這一消息的Feldman教授顯得十分沮喪,他的助手告訴我,這個科研項目Feldman教授籌備已久,只待老嚴的加入了。倘若這次科研項目能夠順利執行,得出的結果對當今心理學界會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可老嚴走了,他們這下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可……師母,我有一個疑問,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嗯。我知道,這句話聽起來可能不太舒服,所以還請師母不要見怪。這心理學方面學術能力突出的專家學者并不在少數,Feldman教授完全可以尋找其他合作夥伴,為何非得是嚴教授呢?”
“這有什麽,你這孩子,也是太過謹慎了。”師母笑了笑,“為何非老嚴不可?這主要是因為這項科研項目的特殊性,Feldman教授的此次調研是為了探索夢境治療在心理學方面的深入應用。一直以來,心理學界的專家學者們對這夢境治療都沒有予以足夠的重視,因而,這算是一個相對空白的學術領域。老嚴他這個人,你也是了解的,對于這些偏門冷門的研究,常抱有極大的熱情,在夢境治療這一塊算是研究得較為深入的。”
“原來如此。”我輕輕點了點頭,“如此一來,倒真是可惜了,倘若嚴教授還活着,或許會對這個項目非常感興趣。”
“是的,所以,孩子,我今天來你這裏,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
“同我商量?”
我沒能明白師母的意思。
“老嚴雖然沒辦法去了,但我心想着畢竟是項關于心理學治療的重要研究,不該就這麽耽擱下來。你既是老嚴的得意門生,那我便把你引薦給Feldman教授,你看這樣可好?”
“啊?師母……這這……這恐怕不太合适。”我連忙擺起手來,“師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Feldman教授應該就是之前來過T市講學的那位世界著名的心理學家吧?”
“不錯。”師母點了點頭。
“師母,這樣說來,更不行了。承蒙師母和嚴教授厚愛,夢蝶心裏是很感激的。但夢蝶自己也有自知之明,那Feldman教授是業內聞名的心理學家,他身邊的助手也皆是一等一的人物,學術水平令人嘆服。我再怎麽說也只是個本科生……學術水平和他們相比實在是有太大的差距……”
“孩子,你聽我說。若只論這學術水平,我自是不敢這樣貿然将你引薦給Feldman教授。我之所以選擇你,是看重你自身的天賦。”
師母低頭抿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