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夢的一席話像在我的心頭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冰冷的感覺刺激着我的神經。
雖然見難不救顯得十分不仁義,但此刻,我對于自身安危的考慮勝過了救助青龍金蛇的念想。因而,我趁着青蛇與金龍不注意,急急加快了腳步,希望能走到青蛇與金龍的視線之外避一避,待那青蛇失去尋人的耐心後,再與雲朵一起摸索着走出這片山林。
青蛇的呼喊聲從耳畔穿力啊,我連忙抱着雲朵匆匆往那交錯的樹根底下一趴,順手扒拉過來幾片掉落的大葉子朝後背一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動不動,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試圖營造出自己早已離開的假象。
“孩子,別躲了,我知道你還未走遠。”青蛇幽幽地說道。
我的心頭猛地一顫,但馬上又恢複了鎮定。那一定是青蛇用來試探我的話。我心裏想着,又将頭往下深埋了幾分。
周圍如死一般地寂靜,我在心中默默丈量起青蛇與我的距離,算起來,和金龍交纏住的她,根本無法到達此處。想到這裏,我的心中便多了幾分安定,默默祈禱,希望青蛇快點死了這條心。
但很明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對方可是有上千年修行的蛇仙,即便功力失了大半,要找到我的藏身之所,卻仍舊是易如反掌。
被樹葉掩蓋的我突然聽到了“嗖嗖”的風聲。這風起得好生古怪,我的心中飄過一絲不詳的預感,便下意識地抓緊樹葉,死死掩住自己的身子。
可這陣風來勢洶洶,就像是一個蠻橫無理的潑婦,硬是要将我身上這片葉子給搶了去。在這場拉鋸戰中,我的體力與耐心一點一滴地被消耗。漸漸地,我的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那風抓住機會,趁虛而入,順利将那葉子翻了個翻。
“啊!
”我一聲尖叫,驚覺自己已被那狂風帶起,若不是我的雙手依然死死抓着葉子,我估計得從這半空中摔下去。而在我一旁的雲朵則死死地抱住我的大腿,機智地免去了摔落的命運。
我心驚膽戰地坐在這片葉子之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這并不是普通的大風。你猜怎麽着?這原本落葉滿地的山林此刻竟無一片落葉,而那原本的落葉則被那一陣青風帶起,盡數飄浮在半空中,泛着青色的微光。
忽然,那青光一閃,飄動的樹葉便在頃刻間“刷刷”落地,聲如大雨,卻獨留下我這一片葉子飄浮在半空,彷徨無依。我暗暗吞了吞口水,驚恐地等待着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只見那閃動在一片片葉上的青光突然射出,擰成一股麻繩狀的東西,迅速向我揮來。
“天哪!這是什麽鬼東西!”
我的臉色煞白,可上也上不去,下又下不來,如此困境,當真讓人感到絕望。
很快,那“麻繩”揮至我的眼前,靜靜地定了幾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我的脖子上拴了幾圈。冰冷而滑膩的感覺從脖子上傳來,加之這“麻繩”還在不斷蠕動。讓我感覺無比惡心,我的背上不由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豆大的汗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但這“麻繩”似乎不像是要奪走我的性命,反倒像是享受起這種折磨我的快感,所以,被拴住脖子的我此刻并沒有感覺到窒息。
“雲朵,你不要過來,讓我自己試看看。”
擔心雲朵受到傷害,我果斷地拒絕了她上前幫我咬開“麻繩”的好意。我顫巍巍伸出一只手,忍住心中的厭惡,想将這團東西從脖子上拽下來。雲朵也在一旁龇牙咧嘴,以她的方式為我助陣。
可當我的指尖觸到“麻繩”的那一刻,麻繩似乎被激怒了,發瘋一般地緊緊勒住我的脖子,我的腦子一陣發昏,感覺全身的血液全部沖到了臉上,滾燙、膨脹、呼吸艱難,眼前的樹林逐漸變得模糊,顏色越來越黯淡,舉起的手逐漸變得蒼白,連動一動指尖的氣力都沒有了。
“喵!喵!”雲朵急急在我身邊呼喊着。可是,為什麽,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了呢……感覺就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的世界,漸漸陷入了一片黑暗。可是,為什麽,我突然感覺不到痛苦了呢……
意識彌留之際的我,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耷拉着腦袋,雙眼半睜着,卻如死水一般,沒有一絲神采。
突然,一陣幽幽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意識模糊的我已聽不清這聲音究竟說了什麽,只隐約聽得“不得無禮”四個字。不知為何,這聲音讓我感覺像是泛着淡淡的微光,有種莫名溫暖。
“啊。”
我的脖子似被鞭子甩了一道,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奄奄一息的我從黑暗中掙脫出來。
“咳咳……咳……”
我趴在葉子上,無力地幹咳着,覺察到自己竟恢複了尋常的呼吸,便艱難地垂眼看了看,脖子上的“麻繩”早已不見。可我已沒有心情來慶幸,劫後餘生的我提一次體會到人的生命是多麽的脆弱。我閉上眼睛,什麽都不想考慮,只想好好恢複一下自己的體力。
可有一事卻讓我不得不睜開眼睛——那就是我身旁的雲朵。若是往日,見我這般模樣,她早就該湊上前來,體貼地蹭着我,“喵喵”叫着詢問起我的感受。但此時的她卻沒有這麽做,她的聲音中似乎還帶着幾分戒備與憤怒。
“雲……”
剛剛分開的嘴唇再也無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