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從此之後,就在萬骨門住下了下來。他在鼎爺的指點下,将各種煉制通天丹的藥草同那塊一直珍藏在懷中的白玉源一起放進了通天爐中,開始專心煉藥。

他每天仍然堅持打坐,吸納靈氣,鍛造真元。每夜堅持苦讀道書,培養神識。在煉丹的這段時間裏,谷子山每天前來給他送飯,兩人漸漸熟稔起來。通過谷子山之口,唐羽了解到萬骨門的掌門人姓茍,叫茍三龍,是一位離凡境高級的修士。那個許師叔叫許更,是萬骨門的教谕,擁有離凡境初級的境界。萬骨門門下有一千多位學生,大多都是剛剛入門的修士。

在這段時間裏,青鳳為他帶來了幾封葉田田的信箋。信中說她在織補坊做了一個小小的頭領,月俸翻了一翻。囑咐他在外好好修煉,勿要挂念。

隆冬已過,春天漸漸來了。丹房後面的樹枝上,已經隐約可見一些鵝黃的芽孢,小蟲子也開始在地上爬行起來。

這日,唐羽忽然發現爐子有些不對勁。聲聲龍吟自爐子中傳出,無數條青光溢出爐蓋,在爐身四周缭繞不散。爐蓋晃動,奇異的香氣在丹房裏四溢。

唐羽激動不已,說道:“鼎爺,丹藥是不是要成了?”

鼎爺道:“快了,這些丹藥現在正是九分的火候,今夜子時左右,它們就安靜下來了,到那時,你就可以揭蓋取藥了。”

恰巧谷子山前來送飯,見唐羽滿臉喜悅,又見爐子四周青氣盤旋,來不及将飯菜放到桌上,就大聲嚷道:“唐兄,通天丹是不是就要成了。”

唐羽喜道:“是,到夜裏就可以取丹了。”

谷子山将飯菜朝桌子上一丢,轉身就向外跑,說道:“我去告訴師叔。”

唐羽還沉浸在第一次煉丹成功的喜悅中,鼎爺冷冷地說道:“快點做好逃命的準備吧。我估計你活不過今夜。”

自從發生了幾件事之後,唐羽對鼎爺的話基本上是信服的。但聽到鼎爺讓他逃命,他還是眨了眨眼睛,問道:“為什麽?他們難道要來搶我的丹藥?”

鼎爺嘆息一聲道:“你讀過不少書,難道不知道懷璧其罪的典故嗎?”

唐羽冷靜下來,想了想,鼎爺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但他一想起許更那和藹可親的笑容和谷子山的熱情,就自己又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如果想要丹藥,我分給他們幾粒也就是了,不用逃命。”

鼎爺道:“如果他們要你的命呢?”

唐羽道:“為什麽要我的命?”

鼎爺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放着這麽多丹藥,他們憑什麽要和你分享。”

唐羽雖然口頭上反駁鼎爺的話,但其實他內心裏已經認可了鼎爺的分析。

萬骨門東南的一座小院中,在一間裝飾華麗的雲房內,正在打坐的許更猛然張開了眼,臉上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成了,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煉出了通天丹。”

正在這時,就聽院門哐當一聲響,谷子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許更立即站了起來,走出了雲房。對着滿臉喜色的谷子山斥道:“什麽事,慌慌張張的,哪像一個修道之人?”

谷子山扶着自己的雙膝,大口喘氣,說道:“師……師叔,那個唐羽終于煉丹成功了。”

“哦”許更假裝驚喜,轉身回房拿了一個黑色的壇子,遞給他,說道:“恭喜他,這是師叔的一點小心意,你代表師叔去敬他幾杯素酒。”

谷子山接過壇子,轉身走了。許更一拍後腦,身下立即浮起一道劍光,他跳上劍光,飛了出去。

唐羽面對着谷子山遞來的酒碗,一再推辭,說道:“谷兄,我真的不會喝酒。”

谷子山仰脖将自己碗裏的酒幹了,喝得涓滴不剩。然後說道:“就算你真的不會喝酒,今天也必須喝上一碗,你今日煉丹成功,這是大喜事,怎麽能不喝酒呢?”

唐羽沒有辦法,只好喝了半碗。谷子山卻是一碗接着一碗,展眼之間就将一壇酒喝了個精光。喝完酒,他臉紅脖子粗地站了起來,醉眼乜斜,噴着酒氣正想對唐羽說點什麽,張了張嘴,卻“啪”的一聲摔倒在地。唐羽沒辦法,只好将他拽到了自己床上。

夜色漸漸來臨,通天爐裏的龍吟聲愈來愈響,奇異的香氣更加濃厚。爐蓋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沖出來一樣。

“不虧是上天賜予的精華,裏面蘊藏的靈力竟然如此強大。”鼎爺在牌子裏說道。

入夜時分,許更望着桌子上茶碗裏碧綠色的茶,一點想喝的欲望都沒有。掌門人茍三龍更是面色焦灼,雙眉緊鎖。在他們的桌上放着一個玉筒,四周萦繞着一股紫氣。

“掌門人,我看我們還是搬走吧?自從大梧山一戰之後,現在門內具有神游境的也不過十幾個人,更遑論通玄境、離凡境了。憑咱們的實力,抵抗只有加速滅亡?”

茍三龍正在走來走去,聞言陡然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卻斬釘截鐵地說道:“許師兄,我想好了,這一戰即使我萬骨門全門覆滅,也不能退縮。如果這次我們退了,以後在修真界,我們還怎麽混呢?”

“可是……”許更欲言又止,心中暗忖:“敵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前來。眼下大敵當前,自己是走不開了。可那爐通天丹……”想到這裏,他拿出一個玉筒,寫了幾句話,丢了進去。玉筒冒出一陣青煙,突然消失了。

天上繁星閃爍,時辰已經迫近子時。

煉丹房裏靜悄悄地,除了丹爐裏愈來愈急促的“哐當聲”就是谷子山的鼾聲。唐羽伏在房子的大梁上,緊張地向外望着。忽然傳來了“嗖嗖”兩聲聲響,兩條人影自空中落了下來,蹑手蹑足地進了丹房。

唐羽神識一掃,發現來的是兩個穿着皂色道袍的年輕道士,兩人都是神游境初級。他的心放了下來,心中只是奇怪為何許更沒有來。

通天爐開始向外溢出紫光,光色愈來愈濃厚。漸漸在爐子的四周形成了一個紫色的光圈将爐子找個圍了起來。

兩個年青的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露出抑制不住的貪婪之色。剛剛師父傳信讓他們來取通天丹,他們以為來到這裏會有一場大戰,所以一進來就驅動全身真元,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哪知道丹房內,竟然空無一人。

以兩個人的境界,他們應該能發現隐藏在大梁上唐羽,但這兩人認為唐羽本身境界就低,不是他們的對手,師父留他在山中,無非就是把他當成一個煉丹的仆役而已,再加上聞見丹藥的香氣,貪婪之心大起,因此竟然沒有想到用神識去掃視一下四周。

忽然,通天爐猛地一震。圍繞在爐子周圍的紫色氣體像是被什麽吸引一般,迅速聚攏在爐子的上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紫色光柱。一聲清朗的龍吟之聲響起,紫色光柱向天冉冉升起,通天爐的蓋子緩緩浮起在半空,停滞不動。

爐子內十粒閃着紫光的通天丹練成了。

唐羽握緊了手中的黑劍。

兩個年青道士彎下腰去搶通天丹。

唐羽瞅準機會,一道劍意從黑劍上射出,直接刺向了其中一個道士。劍意無聲無息,卻頗鋒利,穿過了道士的脊背。彎腰撿拾丹藥的年青道人身子晃了一晃,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就倒了下去。

另一個道士吓了一跳,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擡頭看見了伏在大梁上的唐羽,他怒吼一聲,一甩袖子,一柄青色的短劍飛了出去,直刺唐羽。

唐羽急忙使出“獸吼劍”,劍光幻化成一虎一豹兩只巨獸,張牙舞爪地迎着道士的短劍撲了上去。

霎時間,房間內虎豹吼聲驚天動地,撼人心魄。那道士不慌不忙地驅動着飛劍,将虎豹的幻影絞碎。而後,飛劍直直地刺向了唐羽。

唐羽大吃一驚,匆忙中忙舉起黑劍去迎,就在這時,院子內傳來了一聲山崩地裂般的響聲,這聲音如此之響,以至于丹房都顫抖了起來。唐羽從大梁上直接摔了下來。

年青道士被響聲驚了一下,一個疏忽,驅動飛劍的真元猛地消失了,那飛劍失去了控制,“铿”的一聲紮進了梁中。

唐羽摔倒在了地上。

院子內又傳出了幾聲巨響,屋頂開始簌簌抖動,有灰塵落了下來。突然一聲響亮的嘯聲響起,年青道士撒腿就向外跑,剛剛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獰笑着向唐羽走了過來。

唐羽已經站了起來,見年青道士又走了回來,瞧着他猙獰扭曲的臉,心想不妙,忙舉起了手中的黑劍。

年青道士愈來愈近,突然嗖的一聲響,鼎爺的劍意刺了出去。一股磅礴之力穿過道人的胸口,又倏地回到了牌子中。

唐羽額頭上大顆汗珠滾了下來,摸了摸牌子,說道:“鼎爺,你又救我一命。”

年青的道士躺在地上,一個血洞出現在胸口那裏,鮮血泊泊流淌。

唐羽來不及多想,忙打開儲物袋将通天丹放了進去。正想向外跑,就聽一陣厮殺聲傳了過來,聲音尖銳雜亂。他用神識一掃,吃了一驚,院子內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群蒙面人。他們正在與萬骨門的衆道士厮殺。各種法寶滿天飛,不時有人被劍意所傷,死在院子中。

許更手持一柄長劍正在與一個白胡子的邋遢老人苦苦纏鬥,銀色的劍光在空中閃爍。他一邊連連揮劍,将一道道具有萬鈞之力的劍意劈向對方,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盯着丹房,防止唐羽逃跑。

唐羽沉吟了一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粒通天丹吞了下去。丹藥入肚,立即有一團靈氣在他體內散開,沿着經脈流轉起來。他內視自己的丹田,見那片真元之海開始微動,泛起片片漣漪。

他略一沉吟,又取出了兩粒通天丹服下,真元之海漸漸開始翻騰,如沸水一般,急遽滾動着。

突然,他看見一道銀色的絲線自真元之海中浮起,沿着經脈開始在他體內游動。與此同時,他覺得全身一輕,身子說不出來的舒服,拳頭之上,有雷聲在隆隆轟鳴。

他破境了,進入了神游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