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歌的日記:八月五號 星期六 多雲 碰到了一個脾氣很差的鳥人,看起來像是星期五的老相識。星期五很聽話,廚藝也在穩步提升,似乎并沒有對我起疑心。可為什麽在我掏出血銀子彈的時候,他阻止了我和鳥人的較量?難道他能夠覺察出那是專門對付妖怪的子彈?不知道那個鳥人是不是已經離開,但這也提醒了我,島上也許不止一只妖;僅僅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計劃的。我現在只有等集團的人過來……頭疼。不寫了。]

餘歌放下筆,煩躁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下一瞬身子一歪,便倒入一個幹燥的懷抱。雲遲的手臂帶着舒服的涼意,暫時緩解了她的不适。“老大,你怎麽了?”朦胧中她聽到雲遲疑惑的聲音,“你變得好燙手。”

餘歌咬牙切齒地說到,“智障,我是發燒了……”她的眼皮沉沉地阖上,全身酸軟無力。

“什麽是發燒?”雲遲的聲音越來越渺遠。

“……你先把我扶到**去。”餘歌實在沒有力氣給一只上古生物解釋發燒的機制。看着她虛弱的樣子,雲遲心裏一陣焦急,索性把她打橫抱起。

“喂!”餘歌驚得睜眼,“你……把我放下來。你膽子大了是不是,連我的話都敢不聽。”

“老大,你病了。我抱你回房。”雲遲的語氣淡淡的,雙臂微微收緊,将她牢牢抱在懷裏。

雲遲的懷抱很是好聞,像是海邊充盈在陽光下的空氣,三分清新,七分暖意。餘歌将發燙的額頭貼近他微涼的脖頸,眼睛疲憊地緩緩合上。她眼前的最後一幅畫面,是那個抱着她的人的墨色長發,藍色眼眸,眼神如海溫柔。

看着她睡去,雲遲身上的船員服化作一襲天色廣袖長袍,衣上繁複的紋路像是層疊交織的浪花,映襯着公子如玉。他看着餘歌難得恬靜的樣子,輕輕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餘歌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裏她又回到了她的時代,回到那片她所熟悉的大海。乘風號劈波斬浪,行駛在茫茫大海之上,她站在甲板上,鹹鹹的海風迎面撲來。她腳下的那片海域,蘊藏着無盡的秘密,也暗藏着巨大的財富。而尋到這種財富的能力,唯餘歌所獨有。

——餘歌十七歲的時候,第一次随前輩出海。前輩從船上的倉庫裏,翻出一本邊緣破損的古籍,輕輕吹去上面的灰塵。那本書的名字叫做《海圖廣記》,上面記載了許多未曾被發現的上古生物。餘歌好奇地翻看了一整個通宵;天邊漸亮的時候,她揉揉有些發酸的眼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音。

她循聲而去,可除了翻騰的浪花,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太陽漸漸将雲層染成金橘色,周圍的光線越來越亮,毫無困意的餘歌靠在船尾的欄杆,輕輕唱起一支歌謠。

“風裏停着月亮/

海裏藏着故鄉/

雲朵是故人的模樣/

飄啊飄 /

随着船兒搖……”

歌聲順着海風越飄越遠,融進浪花。這是她小時候在孤兒院時,院長奶奶曾教給她的一首歌。餘歌唱着唱着,忽然聽見一聲低低的嗚咽。她翻身站起,看見海面下一只巨大的生物緩緩上浮。那是一條巨大的鯨,身有雲紋,背脊寬闊,随着她們的船悠悠前進。她清楚地記得,《海圖廣記》記載,有一種叫做“雲鯨”的妖怪,壽命極長,喜歡蟄伏于深海之底,千年才會上浮一次,世上無人能探到它的行蹤。

當太陽照亮整個海面的時候,粼粼的波光映照着一只鯨披水而出,碧藍色的眼眸在陽光下宛如藍色的寶石,巨大的身影輕盈地禦風而行,像是一朵翩然的浮雲。她聽見那陣熟悉的聲音,萦繞在耳畔,帶着雀躍和欣喜。

餘歌看着那只藍色的生物,回想起《海圖廣記》上對它奇特能力的描述。一個巨大的計劃在她腦海裏逐漸萌發,成型。

十七歲的餘歌,發現她的耳朵,能夠聽見雲鯨發出的頻率。而在這世上,能聽見雲鯨頻率并引出雲鯨的人,唯她無二。

那只和她不期而遇的雲鯨,是第一只從她眼前活着離開的,也是最後一只。

六年之後,餘歌建立起自己的制藥集團,靠的是獵殺雲鯨,獲取它的心髒為原材料。一只雲鯨的心髒提取物,便能生産大批量的藥劑。

她的下屬腳步忙碌地穿梭在設備精密的實驗室,透明的試管裏盛着淺藍色的試劑,微微泛起氣泡。集團研發的藥劑,能夠完善修複人類殘損的器官和皮膚,有着化腐朽為神奇的重生能力。

她曾讓被大火毀容的千萬富翁重獲皮囊,讓心髒患疾的王室成員健步如飛,也曾使某個財團的繼承人長出因車禍而截去的手腳。

這種藥劑的價格高昂,并伴有一定副作用:實驗表明,使用過藥劑的人,壽命會減損十到二十年。但為了修補殘缺,為了追求完美的身軀,來買藥的人依然不計其數。

餘歌的集團在修複器官這一行處于壟斷巨頭的地位,她所建立的商業壁壘使其他公司難以進入市場。除卻商業運作的原因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便是,這世上唯有餘歌所帶領的小組能找到制造這種藥的藥材:雲鯨。

雲鯨的頻率只有餘歌一人知道,召喚雲鯨的方法她也從不曾洩露給第二個人,即便是她的核心小組也無從複刻那段關鍵的頻率。

為了應對上古妖物,餘歌和她的團隊設計了專門的獵鯨設備和抓捕工具。雲鯨擅于隐蔽,游動速度驚人,并且能禦風飛行,尋常的設備極難探到其蹤跡,更別提制服。但它們生性單純,脾氣溫順,毫無攻擊性;每一只被召出海面的雲鯨都對那個能與其交流的人類女子表現出信任和友好。它們像浮雲一樣,被風托起,親切地繞在餘歌的身邊,緩緩游動。餘歌的團隊趁機抓捕雲鯨,将其鎖進合金打造的牢籠。他們劃開雲鯨的皮膚,精準地切割它的心髒,将剩下的軀體抛回大海。沉沉的鯨身在海水中不斷下沉,一大片海面被染成絢爛刺目的紅,一如源源不斷彙入集團賬戶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