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奎走過去,将郭小五的幾個師兄解開,拎起扔到了三娘子的面前。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是兇多吉少,但在求生欲望的驅使下,紛紛向着三娘子跪拜起來。哭喊着向她乞求一命。
三娘子瞧着磕頭如搗蒜的幾個人,笑得花枝亂顫,連聲說道:“有趣,有趣,真有趣。”說着大手一揮,将被綁縛的人全部解開。然後笑道:“凡是想活命的,都來給我磕頭,誰磕得響,我就放了他。”
她話音未落,那些道士立即連滾帶爬地向她跑去,紛紛跪在她的面前,不停地瘋狂磕頭。
唐羽的綁縛也被解開,他蹙眉望着那些痛哭流涕地人群,聽着那些肉麻的奉承話,心中感到一陣陣的悲哀,想着人竟然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為了活着将自己糟蹋的連畜生都不如。
他趁三娘子不注意,悄悄地退到了一根大柱子的陰影裏。
鼎爺突然說道:“看不出你小子還挺有骨氣,怎麽,你不怕死嗎?”
唐羽說道:“怕!怎麽能不怕!誰不想活着,但這樣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呢?”
鼎爺沉吟了一下,說道:“沖你這份骨氣,我決定救你一次。”
唐羽道:“只要你有好辦法,我豁出這條命去,也要和這個妖孽鬥上一鬥。”
鼎爺道:“只要我鼎爺想救你,你就死不了。”
豔屍三娘子笑吟吟地瞧着衆人悲苦流涕,她心情大好。一擡頭忽然瞥見一根柱子的陰影中站着一個青年人,遠遠地站着,并不前來向自己跪拜。心中微感詫異,正想出言呵責,忽聽一個聲音傳了過來:“秋棠,你好快活啊。”随着這聲音,青年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
三娘子大吃一驚,站了起來,問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青年人忽然哈哈一笑,道:“秋棠,三生湖畔上的血跡還在嗎?賤人,你以為你能逃得脫我們戶家人的追殺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三娘子沉默不語,內心裏暗忖:“難道是戶家的人,如果是戶家的人前來追殺自己,怎麽可能只來一個人,如果不是,他又怎麽知道三生湖畔的事情?難道他們還有其他人埋伏在上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心中各種念頭翻來覆去地在腦海中閃現,臉上陰晴不定,心中拿不定主意。
這個青年當然就是唐羽了,他見三娘子面露懼色,心中暗想:“看來鼎爺的計謀是成功的。”于是繼續加重語氣說道:“賤人,我戶家為了追殺你,已經派遣了數百高手,今日我看你還往哪裏逃!”
三娘子神識一掃,發現對方只是一個氣蘊境的修行者。心中懼意立去,獰笑道:“你到底是誰?竟敢冒充戶家人?”
唐羽心中一凜,心想:“壞了,自己什麽都考慮到了,卻忽略了境界問題。這可如何是好。”
三娘子一步一步逼了過來,眼中透出怒意,恨不得一口将唐羽吃下肚去。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空中傳了下來: “羽兒纏住她,別讓她跑了,爺爺馬上就到!”
三娘子停下了腳步,面色突然變白,張嘴噴出一團鮮紅色的血霧。身子倏地消失不見了。血霧在空中快速地彌漫,霎時間充塞了整座宮殿,眼前的一切頓時變得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血霧一出,唐羽立即後退一步,伸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巴。過了良久,血霧才消散幹淨。豔屍三娘子和她那口粉紅色的棺材已經不見了蹤影。
唐羽坐在地上,歇了一歇,這才向着高高的柱子上招了招手,那塊大光明天的牌子就飛了下來,落入了他的掌中。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說道:“鼎爺,多虧了你最後的那句話,不然就全露餡了。”
鼎爺還未答話,那些道士忽然掙紮着爬起來,撒腿就向出口那裏跑去。三娘子倉促逃跑,上面的石板尚未合攏,露出了一個圓形的大洞
唐羽也跟了過去。
道士們跑到洞口下面,紛紛向上跳去。雖然這些道士的境界都很低,都不能架起劍光飛行,但修真之人畢竟比普通人身體條件好。因此他們身子一縱就到了洞口。
洞口那裏有一片看不見的禁制,将出口遮得嚴嚴實實。道士們跳上去,很快就摔了下來。個個摔得鼻青臉腫,苦不堪言。但他們仍然不死心,繼續向上跳。
唐羽搖了搖頭,說道:“諸位不要瞎努力了,沒有用的。”
道士們這才停了下來,絕望地望着洞口。有人已經開始嚎啕大哭,有人則以頭撞地。
忽然有一個道士扭頭向着唐羽爬了過來,爬到唐羽腳前,抱住唐羽的腿,哭道:“你能吓走那妖孽,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仙師,仙師救命!救救我等。”
所有的道士都爬了過來,一起向唐羽磕頭求救。
唐羽彎下腰,将他們一一攙起,說道:“我不是什麽仙師,諸位快想辦法通知你們的師長吧!”
其中一個年齡大點的說道:“目今之計,只有我們師兄弟聯合起來,一起念動我們萬骨門的雲咒,靠念力将位置傳送出去,讓師門派人來救,但這宮殿內,已經被那妖孽施了禁制,咒語傳不出去,這可如何是好?”
唐羽想了想,說道:“你們不要着急,待我想個辦法。”他說完這句話,就又走到陰影中,去和鼎爺商量。
鼎爺道:“我可以傳授給你破除禁制之法,但你目前的境界太低,就算掌握了法訣,也破不了三娘子設下的禁制。”
唐羽也發起了愁,這可如何是好。三娘子應該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謊言,她一旦再返回來,自己的小命可就難保了。
鼎爺道:“三娘子走得如此匆忙,你去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遺落下來,也許能幫你破除禁制。”
唐羽走出了陰影,邁步向三娘子栖身之處走去。三娘子大部分時間都躺在那口粉紅色的棺材裏,因此她的栖身之處,什麽也沒有,連一粒丹藥都沒有發現。唐羽心煩意亂地再次向陰影走去。
他經過原先綁縛自己的那根木樁時,低頭一瞧,驚訝地發現原先死在自己身前的青年道士,肚腹上竟然長出了一株藍色的小草。雖然地上躺着許多長草的死屍,但這一具卻是自己親眼看見種子進入肚腹以後生長出來的,所以讓他更加地吃驚。
鼎爺道:“這就是修煉界的至聖藥草藍魔花。這種草只生活在屍體中,它不僅吸收人體的血肉,還吸收修行者的真元,因此是煉制丹藥最好的材料。”
唐羽嘆息了一聲,靠着木樁坐了下來,感覺一點希望也沒有了,雖然他不想放棄,但卻實在是找不到一點辦法了。
鼎爺笑了笑道:“破除禁制也不是沒有辦法,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太殘忍了,我估計你不會去做。”
唐羽道:“鼎爺,你就不要逗我了,現在是生死關頭,有一點點希望我也不會放棄。到底是什麽辦法,你且說來聽聽,看可行不可行?”
鼎爺道:“找一個已經入境的修行者,讓他大量地吃藍魔花。藍魔花入肚之後,會釋放出大量真元,真元數量越聚越多,對于境界高的人這當然是好事。但境界低的人,因為缺少神識引導流轉,真元就會擁塞在他體內,然後爆炸。可将此人放在禁制邊緣,利用爆炸所帶來的真元的沖擊力,就可以打開一塊缺口。”
唐羽沉吟不語,鼎爺的話倒是有道理,但誰來做這件事呢?讓誰去送死呢?
道士們見唐羽一會躲在陰影中,一會又倚着木樁自言自語,都一言不發地盯着他。
唐羽想了想:“這事關乎着衆人的性命,不如講出來,聽聽大家什麽想法。”于是他起身向着衆人走了過去。
衆道士聽完之後,竟然一致同意這個辦法。說到讓誰來吞吃藍魔花,大家都一起指向郭小五。
自從三娘子飛走之後,郭小五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的命運,因此他乘着混亂,藏了起來,但很快就被抓了出來。現在,他被他的師兄們用繩索捆綁在了一根大柱子上,抱着柱子,兩眼驚恐地望着衆人,身子抖得像篩糠一般。
唐羽想起他先前得意時的一副小人嘴臉,心中就升起一股怒火,因此就同意了讓郭小五吃藍魔花一事。
衆人将郭小五解開,拿起藍魔花就向他嘴裏塞去。郭小五緊閉着嘴唇,死活不開口。唐羽站在人群外面,說道:“郭小五,你背叛師門,出賣自己的師兄弟,難道你還想活命嗎?”
郭小五望着唐羽,眼神中全是哀求。
唐羽不看他的眼神,繼續說道:“今天,你吃下這些藥草是死,不吃也是死。與其因為出賣自己的師兄弟被人打死,倒還不如吃下這些藥草,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炸開禁制為大家争取一條活路,這樣你即使死了,你的罪孽也就消了。”
郭小五不再掙紮,含着淚點了點頭,自己主動抓起一把藍魔花塞進嘴裏,大口咀嚼起來。
鼎爺惋惜地說道:“這可都是世間稀少的藥材啊,就這樣給糟蹋了。”
不一會,郭小五就将宮殿裏面的藍魔花全部吃幹淨了。只見他的臉孔瞬間就變得通紅,兩只眼珠向外凸出着,面容扭曲猙獰。全身骨骼咯咯直響,身子在變大變長,道袍發出嗤嗤的撕裂聲。唐羽用神識一掃,發現無數白色的真元在他體內亂竄亂撞。
郭小五望了望衆人,想向大家說點什麽,但他一張嘴,一股血箭立即噴了出來。他緊緊地閉上了雙唇,扭過身,無比悲壯地縱身一跳,向着上面的出口處撞去。
随着“轟隆”一聲巨響,郭小五的身子在挨近禁制的那一瞬間,炸裂開來,無數血紅色的肉沫在空中亂舞,宮殿也被震得顫抖起來。
血霧和肉沫散去,那看不見的禁制上搖搖晃晃,似乎隐約露出一個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