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喚着,仿佛還是過去,陳黎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得知這個消息,我沒有太多的激動,心裏有些忐忑,卻也說不上多麽慌亂。慢慢走過去看他,楚空倚在床邊,皺着眉,不斷地揉着太陽穴,有些痛苦的樣子。

他問一旁的仙婢:“我睡了多久?”

仙婢熱淚盈眶:“近六百年了,帝君,您可算醒了……”

楚空的聲音聽着意外的順耳,清淡,卻不冷,棱角也并不很分明。

見我站在門口,那仙婢小聲提醒着:“帝君,神妃來看您了。”

“神妃?”他繼續揉着腦袋,睫毛撲閃,“什麽神妃?”

“就是您沉睡前締下的婚約呀,渠喜帝君的長女,那個是她的陪嫁仙侍,叫瑞梳的。”

他順着那仙婢的目光看過來,一雙眼睛分外好看,純淨得就像月光。

他點點頭,費力地站起身,向我走來,微微欠身:“這麽多天來真是愧疚,還望你諒解。”他臉上透出些疲色來,我忍不住問道:“沉睡的六百年,你,不想說些什麽嗎?青濤告訴了我一些,但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我對他本就沒有太多好感,況且已經嫁進門,我也不想再說些什麽客套話。

“青濤來過?”他微微皺眉,“那他一定對你說了東穎果子的事吧。”

他似乎也并沒有對我的沒禮貌表示不滿,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

我略一颔首,忽而說道:“我叫做海卿。”

“海卿……”他微笑,“好名字。”

“我這兩天心裏亂得很,待我理清了思緒再向你解釋,你看這樣行麽?”

楚空這個人,向我展示的是一種完全不同于父神的溫和氣質,同樣是帝君,為什麽會有這樣大的區別……不過他不在意麽?對于自己娶了個什麽樣的妻子進門這件事……

忽然又覺得他高深莫測起來,還有一點點的讨厭。

“那……你先休息。”反正已經等了許多天了,再等兩天也沒有關系。

不對,我為什麽要用“等”這個詞?難不成,對于楚空,自己還抱有一些些的期待麽?為什麽會有期待呢,心不是早已死去了麽……

我自嘲地笑笑,行了禮轉身出門去了。

後來再會,是一個和煦的下午,他臉色好了許多,卻仍掩不去眉間那淡淡的愁緒,一絲一絲的淺笑試圖遮掩,卻欲蓋彌彰。

他來,身姿挺拔俊秀,笑道:“外面的花開了,随我去看看吧。”

一朵一朵的西府海棠,如美人的唇,輕輕抛下一串串的吻。

“東穎果子,你現在可以說了麽?”

他仍是微笑:“它,其實就是一個夢,但至于夢到了什麽,我可不可以不告訴你?”

所有吃過東穎果子的人都是一樣的反應,拒絕吐露真相。我嘆了一口氣,心下暗道,連正房妻子都不能說,莫非是春夢?念頭一轉,我擡頭問他:“我尊重你的選擇,但在此之前,你難道對我一點好奇也沒有麽?我是個怎樣的人,經歷過什麽……你不認識我,自然也不會愛我,既不愛我,為何會同意娶我?”

他側頭,看了我一會兒,又四處看了看,才緩緩道:“我沒有愛過什麽人,所以娶誰都一樣,至于你的品格如何,我會努力去了解,每個人都有可愛之處,我要做的,便只是娶你,然後愛上你。倘若你願意與我分享你的過去,我也很樂意傾聽。”說這段話時,他的臉先是紅了一紅,繼而緩緩歸于平靜。

是害羞麽?不會的吧,他可是帝君……

一朵花落在他的肩頭,我擡手拈了下來。

“謝謝。”

我不禁疑惑,他為什麽會這樣的謙卑呢?難怪叫青濤如此念念不忘……

“你有你不想說的事,我的過去,我也并不想說,我們各退一步,互相尊重吧。”我終于也被他逼得微笑了起來。

他點點頭,看了一會兒花,忽然又問:“我欠了你一個洞房,你什麽時候準備好……”他并沒有繼續說下去,卻也沒有臉紅。

顯然他之前的臉紅并不是羞澀了,那會是什麽?

他在說謊?還是別的什麽……

我雖嫁過陳黎,又陪伴癡傻的他十六年,可到底沒有夫妻之實,那方面的事,确實也不想接觸,我甚至還妄想着,能為他保留一輩子的貞潔……

于是便道:“不了,我……”

我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也罷,”他微笑,“都依你。”

其實楚空,的确是個很好的人,美麗、博學、溫柔、謙遜,完美得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可心中有個他無法打敗的陳黎,即便已是很依賴他,卻依舊不能将一顆心完完全全地交給他。

人若在記憶裏,便會迷人得叫人無法自拔。即便偷偷将陳黎的形象附着于青濤,也依舊是個楚空無法打敗的角色。

然而他對我,似乎也沒有付出百分百的真心。

但這樣也好,平日裏雖無情話,卻也沒有争吵,彼此都當做朋友,這樣看來,我似乎也算是幸福的。

也曾好奇過他的那個夢,那個名為東穎的夢,但是他不肯說,也許到了我們真正很親密的時候,他就會告訴我,又或許永遠不會。

楚空雖然是個帝君,卻因掌管着一處富庶土地,手下仙官們又紛紛拜服于他的品格,所以每日并不忙,沉睡了六百年,也并未發生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若是閑暇,他便會來陪我,拈着清淺的笑意,看我讀書寫字,種花養魚,偶爾誇贊兩句。

像這樣提出外出的請求卻是第一次。

“許久未走動了,想拜訪一下三清天尊,順道也去看看渠喜帝君,海卿你不肯回去,只好由我回去報平安了。”

确實,家中有背叛了我的澤鳳與湘本,還有設計害死了陳黎的父神,在這裏倒是自在得很。

我點點頭:“路上小心。”

他出門半月,回來後仍是微笑的,可是女人心思細膩,怎麽會看不出他從前就隐隐約約的愁緒變得更加濃烈了呢?

父神為難他了?不,一定是別的什麽事……

他似乎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專注了,面對我,也總是力不從心的樣子。

最令我感到不安的則是——他漸漸不再願意來陪我了。

終于有一天,我去找他,他一手支頤,神色稍有些痛苦,一身地府裏的隐晦之氣。

“你,去了地府?”我訝然。

“啊,”他擺出一副不太好看的笑,“冥王找我敘舊,喝了兩杯。”

冥王……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陳黎的事?所以才對我如此冷漠的麽……

我心下慌起來:“那……冥王說了什麽?”?

☆、坦誠

? 他不自然地看我一眼:“只是些往事罷了,沒有什麽。”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眉間又攏起些不易察覺的哀傷。

我一時不知所措。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他輕輕嘆道:“海卿,倘若你一直深愛的人消失不見了,但你堅信他還活着,你會不會一直找下去?”

沒有,我沒有去找陳黎……

情急之下只好扯謊:“我愛的是你。”

他笑了一下。

說不清是冷笑,譏笑,還是苦笑。

就在他快要逼出我的眼淚之際,他忽然說:“今日似乎不太适合談話,我們改日再說吧。”

他站起身來,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我,似乎不願看我一般,輕輕踏過一地清香,走了出去。

他生氣了……對于我這樣不夠忠誠的妻子,他已然無話可說了……

忽然覺得他就要這樣一去不複返了,我抹一把眼角的淚光,轉身追了出去。

他目的很明确一般,徑直飛身下了凡間。

我追着他,卻不敢叫住他,只想等到一個好時機,向他和盤托出,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諒。

畢竟陳黎已經不在了,楚空又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會原諒的吧……

楚空飛行的路線十分眼熟,竟是去往我凡間的“故鄉”——陳家與林家所在的地方。幾百年過去,已經歸到一處更大的區域中,卻因管理不善而漸漸凋敝了。陳家幾百年前興盛,現在也只餘了一只空殼,祖宅的大部分院落都已被蟋蟀草占領,好不荒涼。

往事又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來,他的音容笑貌……

飛過舊日裏林素晴的屋子,細密的針腳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日子仿佛又躍然眼前,那樣平淡而甜蜜,愉悅而憂傷,一切的一切,都只圍繞着他。

陳黎,你會不會還坐在那裏,捧着一本《爾雅》讀《尚書》?

有誰能告訴我,後來發生的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個冗長的夢?等到我醒來,他還站在窗邊看雪,陳老爺也在,老夫人也在,甚至,都允許柳銀燈在……

再讓我看你一眼好不好?哪怕站得遠遠的,哪怕不再是你的夫人……

視線模糊,差點跟丢了楚空。我趕緊擦了一擦,暫時放下思緒。

楚空很快便降下身形,穩穩地落在江邊的一處地方。

他朝着一方墓碑走去,碑前,擺着一束長發。

他一只手輕輕撫上碑面,哽咽的聲音穿越流動的空氣,傳進了不遠處的我的耳朵裏。

“素晴……你真的這麽恨我,一點線索也不留給我麽……”

他說什麽……

夾雜着眼淚的秋風劃過臉頰,雙唇已是顫抖着說不出話。

“我去地府找你,冥王好不容易翻出幾百年前的轉世錄,我發瘋一般地找,而你的名字後,卻是一片空白……我不信你這麽絕情,連我六十年的頭發都拴不住……”

“柳銀燈,她就是一個幻象,我迷戀她一世,回首才發現你,你卻……”

他身後的我終于忍不住,喉間溢出了一絲悲鳴。

楚空吓了一跳,回頭看見是我,竟下意識地伸手護住墓碑,紅着眼道:“海……海卿,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我只是……你說愛我,我受之有愧,可是,可是林素晴已經死了,不知這樣,你能否放過她……”

怎麽回答?這叫我怎麽回答?

他見我不說話,光是默默流着淚,雙手漸漸收緊:“海卿,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我欺騙了你,說我沒有愛過什麽人,其實是有的,在我做的那一個夢裏,有的。她叫做林素晴,是父母之命的妻子,然而我吃了東穎果子,一輩子都只能癡愛着那果子幻化出的人形,辜負了她的一生。而如今我醒悟過來,卻再也找不到她,只有這一方墓碑了……”楚空的聲音有些顫抖,“海卿,我求你,只當她是我的一位故友,原諒我好不好……”

我的眼淚歡快地流着,伸手擦去,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楚空,你既然說了你的故事,那麽一物換一物,我不妨也說說我的。我在嫁給你之前,父神曾允許我歷凡一世,權當做消遣。我變作俗世中一戶落魄書香世家的獨女,攀着門戶嫁了一位如意郎君,可這郎君心中有了佳人,雖待我百般好卻終究不肯付出真心。他是個多麽美好的人啊,我愛上了他,只可惜他不愛我,不愛我也罷,能嫁給他就滿足了。後來我貪心,他的愛求之不得,便懸梁自缢。死後才醒悟過來,原來這不過是春秋一夢,我仍是神,卻再也忘不了他。我又下凡去,他卻為救他的佳人堕落成魔,仍是愛着她,直伴她終老。他落淚恢複人身,進入輪回,我去尋他,他竟仍念着佳人之名,投胎做了癡傻之人。可雖癡傻,卻愛我,我上天欲渡他成仙,不幸被父神發現,降下十道天雷罰我,他跑來為我擋了一下,從此魂飛魄散。”

楚空微微瞪着一雙美目。

“你猜得出他是誰麽?”我苦笑,“這世間的巧合竟可笑至此……”

他仍是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我微微一笑:“陳黎,柳銀燈都沒有了,你為何還不站到我身邊來?”

他渾身打了個激靈般醒悟過來,走向我。我毫不客氣地抱住他,他顫抖着回抱住我,我将臉埋在他胸前,悶聲道:“除了說愛我,別的什麽都不許說。”

楚空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我愛你,素晴。”

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和海卿。”

難怪一直覺得青濤像陳黎,原來是因為他一直刻意地去學習楚空……我真是太傻了,為什麽一直都沒有意識到呢……

他在東穎的束縛下能與我結六十年的發,已經是愛的極致了吧……

不知從何處飄來絲絲縷縷的桂香,溫柔地将我們包圍。?

☆、海誓山盟

? 日子開始變得夢幻起來,雖仍是相敬如賓,可是既真心愛了,便總能活出些不一樣的滋味來。

“楚空,明明東穎只能活一世,你卻睡了六百年啊?”夜裏繁星明亮,我偎在他的懷裏,帶着幾分睡意問着。

“那東穎再怎麽神奇也只是一只果,果子要修成人形很難的,所以它借了我四百多年的神力,才修成了柳銀燈。但是那一世我死了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卻是混沌一片,一直都想不清楚,”他伸手刮刮我的鼻子,“你來說。”

我起身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啊,一心想着柳銀燈,喝完了孟婆湯還記得,作為代價,你賠了些智力,癡癡呆呆的。後來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一直叫我銀燈,氣得我老打你,你傻,也不生氣,可好玩了,就是後來……”忽然想起那次分別,心裏酸澀得厲害,便說不下去了。

“後來怎麽了?”

“楚空,我現在能不能不說?”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都依你。”

沉默了一陣,我又問道:“你為什麽又醒得那麽晚?還損傷了靈力……”

“在凡世中游歷那麽久,又叫東穎吸了好些氣力,不得養一陣子麽。”

他微笑,說道:“什麽時候将渠喜帝君請來?我要好好感謝他養出了這麽個好女兒送到我身邊……”

我現在已然不那麽恨父神了,點頭道:“還有青濤呢,他說過你醒了之後要攜妻拜訪的,到現在都沒來,也将他請來吧……東穎這麽壞的樹,你有沒有想過要去砍掉它?”

我話題轉得突然,他愣了一下,答道:“存在即有理,神境也只有一株,毀掉,會不會太可惜了……”

“但是我認為,東穎确實是個可恨的騙局。”他忽然補充上這一句,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吻已落在了我的頰邊:“它叫你傷了那麽久的心,我一定好好補償回來……”

之後發生了什麽,也就只有繁星知道了。

宴客的那一天,青濤再次叫我大吃了一驚。

“這是我的妻子,曼雀。”

“是你!”我訝然。

她也吓了一跳:“你竟是蕭則神妃了,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曼雀便是那一晚,與我講了月螺的故事的那個土地神,原來她是青濤的妻子,果真氣質非凡。

澤鳳與湘本也來了,他們向我道了歉又道了喜,再三保證我在他們心中的分量絕對無人匹敵。日子都過去了這麽久,再計較就顯得我小家子氣了:“那麽兩個人好生過日子便罷,別鬧得雞飛狗跳的叫小仙們看了笑話,弄得我這阿姊臉上也無光,記下沒有?”

席間我有幸與青濤挨着坐了,他喝了些薄酒,笑道:“楚空都和我說了,他還真是個情種,別人一世便好,他倒還念念不忘又追了一世,海卿你這福氣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他向來稱呼楚空為“蕭則帝君”,這樣看來,果真是醉了。

難怪那時去查陳黎的轉世查不着,原來其中是這麽個變數。

父神則是喝了個酩酊大醉,我從未見他醉成這般,他死死抓着楚空的腕子,說話舌頭都不利索:“楚、楚空,海卿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她什麽地方都、都好,你知道嗎,不是我誇、誇口,我這女兒,又美,啊,又聽話,還什麽都會幹,對吧,你、你小子要是敢、敢不要她了,我絕對饒不了你的啊……”楚空被他這樣強勢地抓着,倒像個被人輕薄的良家婦女,我不禁笑眯了眼。

可是父神這話,我似乎在什麽地方聽過……

“嘉環雲君真是可愛得緊。”曼雀拉着湘本過來向我敬酒,打斷了我的思緒。

一頓酒吃下來,連我也有了幾分醉意,許多年沒有這樣快活過了……

父神一把攬過我:“海卿啊,你母神走得早,我最放心不下的就、就是你了,父神尋遍整、整個神境,擠掉了多、多少家的女兒,才為你贏來,這麽一個好歸宿。原來吧,你就算不、不喜歡他,也不會受欺負,你現在過得好,我、我也放心了……”他一連打了許多個厚重的酒嗝,倒将我熏醒了,我問道:“父神,我歷凡的時候,您是不是也跟着了?”

“當然,我怎麽放、放心讓你一個人,下凡去,萬一落到惡戶家中呢,我、我可舍不得。”

原來父神,也可以是林朗,那樣的溫柔細致,那樣的疼愛我……

正淚眼朦胧着,父神似乎恢複了幾分清醒:“海卿啊,父神平時對你,太嚴厲了,我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多少人盯着你這、這神妃的位置,一個不檢點,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還有一件事,那個凡人,我真是對不起,父神不是有意那樣做的,你要是怪我,我也能理解,只是別太傷心了啊——”

“父神!”我低聲喊着,轉身抱住他魁梧的身軀,“不怪你……”

父神這樣威嚴的人,竟也會向我道歉……

歡鬧了一陣,賓客散盡,只留下我與他,皆是粉面微醺。

“海卿,”他伸手抱住我,“能夠娶你,真是太好了……”

我擡手抹一把眼淚,嗫嚅道:“我何嘗不是呢……”失而複得,我有多麽幸運啊……

他沉默着不說話,抱着我的手又緊上兩分。

“你知道嗎,我上次與你分別,真真是心疼死我了,”我聲音悶悶的,眼淚沾濕了他的前襟,“我好容易狠下心來把你推走,你還是那麽傻,劃得滿身是傷也要來為我擋那一下,還第一次,叫對了我的名字……”

“我心都碎了,知道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你,我連眼淚都流不出一滴了,後來青濤來看你,我甚至都将他當作了你……”

“你傻的時候,特別固執,非要等着我,我都說了不會再回來了,你還一個人蹲在草地裏哭,哭完了也不回家,就睡在那兒等,好可憐的,我實在沒忍住就把你抱回屋裏,哪知道你還醒着……後來我去領十道天雷,你也追過去,幫我擋了最後一道……你那時,真是太傻了。”

他輕輕的笑聲從頭頂傳來:“傻了還知道喜歡你,我眼光不錯。”

沉默了一會兒,我也漸漸止住了哭泣,忽然想起墓前的那些頭發,擡頭看着他:“楚空,你記不記得你曾經在我墓前說過,叫我轉世了還做你的妻,要疼我一輩子?”

他臉紅了一紅:“你聽見了?那時沒以為海卿就是你……”

我還想說些什麽,楚空卻握住我的肩膀,認真地看我:“我自然會疼你一輩子,不管是幾千年,還是幾萬年……凡人不相信海誓山盟,但我們是神,我信的,你也信,好麽?”

我微笑,踮起腳尖,就着臉上的淚吻住了他。

我當然信你,只信你。

陳黎,和楚空。

<完>

闊葉林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終于寫完了,說心裏話還是很喜歡這篇文的,也希望你們能夠喜歡~最後,謝謝捧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