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魇低頭看向弟弟溫潤的眉眼，伸手撫上他眼角，黑黑的眼圈。

獨孤悸抓住獨孤魇的手，追問道：“阿姐。我們回家吧。”

她抽出手，搖搖頭，悶不做聲。

獨孤悸騰地站起來，臉色漲紅，連日來的焦慮、擔憂、恐慌變成一腔怒火，在胸腔裏沖撞着。

他張嘴欲叱問，為什麽？但，她蒼白的臉色以及身上明顯松了一圈的衣衫讓他壓住了自己的怒火。

幾個深呼吸，獨孤悸緩緩開口道：“姐，你想吃點什麽？白粥怎麽樣？我先去燒熱水，你回去躺着吧。”

獨孤魇點點頭，任由獨孤悸将自己扶回床上，掖好被角。獨孤悸轉身出去。

她盯着弟弟的背影，心裏在想：有個弟弟真好。

其餘人沖進來，拉着獨孤魇說話不題。一陣寒暄過後，獨孤魇拜托言不多幫她檢錄，妖宗大會她非去不可。

夜色朦胧，獨孤魇盤坐在床榻上，四周流光流轉，光蝶飛舞。

第二日清晨，獨孤魇睜眼。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炯炯有神，自信飛揚。

她從床上起來，快速收拾自己。除卻獨孤悸，所有人幾乎同時收拾完畢站立在雜店門口。

慕容梓雙臂抱住自己，瑟縮道：“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好啊？”

言不多回答：“應該沒問題。”

巧顏緊着披風，瑟縮道：“我總覺得獨孤公子會生氣。這麽多人瞞着他….”

獨孤魇蹑手蹑腳朝門口跑，聽見衆人議論，催促道：“快走。一會兒阿悸該醒了。”

一堆人輕手輕腳，獨孤魇慢慢拉動木門，木門的呻吟在安靜的清晨中十分響亮。獨孤魇暗暗咬唇，心道遲早把門給換成沒聲音的。

一只手突然從門縫裏伸出來，吓得獨孤魇松了門把。

“你們要去哪兒？”

獨孤悸平穩無波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衆人齊齊哆嗦一下，莫名覺得背後發涼。骨節分明的手在清晨的微光下看的還算清晰，手搭在木門邊上，門再度呻吟起來。門縫漸大，獨孤悸板着臉站在門裏邊，其餘人瑟縮着身子站在門外邊。

清晨的微光将獨孤悸襯得很瘦削，微風拂過，寬松的袍子晃晃，獨孤魇不禁伸手。腦中竟然閃過一絲害怕，害怕獨孤悸就這麽随風而逝。

唉…細長的一聲嘆息，将衆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心虛不已，被人抓個正着。

獨孤悸抽身往回走，低沉的嗓音随着清風傳來：“大賽還有許久才開始，先吃點東西吧”

衆人面面相觑，縮着脖子往回走。

辛夷州郡外有一條大江，這次比賽的場地就定在江上。傳說這條大江上接神界的天河，下接冥界的黃泉，可入神界，可轉輪回。

江面上飄着八十一根圓木，圓木不過尋常吃飯用的飯碗碗口大小。圓木随波逐流，排列混亂，之間間距一會兒大，一會兒小。

所有選手被安排在江邊等候。除了等候的區域，江邊還搭着一個又一個草棚，草棚裏一應俱全，視野極佳。這是辛夷衙門斂財的手段。

一行人對獨孤魇囑咐再三後，這才将獨孤魇送進等候區。

一陣喧鬧聲，大路上來了一支儀仗隊。接連的香車銮駕，成群的小厮仆人，最外圍的是一溜壯碩打手，排場極大。

甲：“鐘離府不是都過了妖宗篩選麽？”

乙：“你不知道？聽說鐘離早年丢的少爺回來了，這次是這個少爺來參加妖宗測試。”

路人的讨論清晰的被獨孤魇收入耳中，她看向那氣派的儀仗隊，眉間染上擔憂。

辛夷的賽制和鳶尾一樣，采取的車輪戰。根據各人打敗的人數進行統計。前兩場的打鬥讓獨孤悸緊緊的擰着眉頭，眼睛一直盯着排隊的獨孤魇，強忍着将人拉走的欲望。

第三場，一紅袍男子飛身上臺，姿勢帥氣惹來叫好一片，尖叫連連。鐘離傲身着一身繡花紅袍，手持山河扇，臨空站立在江面，對四方微笑點頭。

鐘離傲的出場讓慕容梓、言不多、獨孤悸、檸栀為之驚訝，不敢相信。四周關于鐘離傲的議論聲讓獨孤魇直皺眉。女孩們花癡的尖叫成功讓獨孤魇封了自己的聽力，世界陡然安靜，她解脫一笑。

鐘離傲臨空而站，四周場景看的清晰，自然看見了獨孤悸等人。他收回視線，對着一旁空中的裁判點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言不多氣憤嚷道：“什麽眼神？當了鐘離家的少爺就看不起我們了麽？”

言不多的叫嚷引來不少好奇的眼光，巧顏連忙阻止言不多。

鐘離傲手持山河扇，一場好殺。小小一面扇子，将十來人擊入水中，一招制敵。

鐘離傲速度之快，實力之強大成功引起周圍吃瓜群衆的沸騰議論。

鐘離府的草棚裏也是議論紛紛，但更多的贊美之詞。例如什麽光宗耀祖啊，天資過人什麽的。辛夷各大家族也十分有眼力見，派遣仆人回家準備禮物，準備恭賀鐘離府大喜。

十五場比試，鐘離傲頭發未亂一絲，含笑比試。休息調整片刻，裁判長老叫了獨孤魇的名字。

有知曉的議論紛紛，不知曉的詢問旁人，再度掀起一番狂熱。

獨孤魇依舊沉浸在自己安靜的世界裏，未聽到叫喊的聲音。場面安靜下來，大家将探究的眼神放在獨孤魇身上，鐘離傲目光緊鎖江邊一身紅紗的獨孤魇。

他們第一次相見，也是紅衣，兩身紅衣。

場面安靜許久，站在獨孤魇身旁的人許是真的忍受不了這目光，伸手推了推獨孤魇。她疑惑的回頭，有事？

半空中的裁判喝道：“鳶尾獨孤魇上場，若棄權請上臺明言。”

獨孤魇暗暗恢複聽力，腳尖輕點飛向江面。她在圓木上站定，衣衫獵獵作響，對上首裁判拱手一禮，再對鐘離傲道：“讨教了。”

鐘離傲抱拳一禮，道：“讨教。”

裁判确認雙方準備好，下令。

小小的一方江面成為了萬衆矚目的地方，兩道紅影被衆人密切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