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洛提了兩桶熱水進來後,不待千雪趕他,他就識相地自行離去。
記起裴斯洛的百般叮咛,千雪小心地檢查門窗後,将匕首、手槍和換洗衣物放在一起,她才放心地準備洗澡。
說是洗澡,也不過就是在房間放個大木桶,便充當是浴缸。在足以塞進兩個人的大木桶裏洗澡,對千雪來說,倒是個難得的體驗。
熱氣緩緩升起,籠罩着千雪。她卸掉全身衣物,裸着光滑的身子踩上小矮椅,踏進水裏。
她閉着眼,全身浸在熱水裏,讓熱水洗滌她一天的疲累。她感到全身舒暢,全身上下每根筋骨好像都得到了解放,舒服極了。
她整個人癱在熱水裏,享受熱水的撫摸,舒服得快沉睡在水裏了。
突然,一聲殺風景的雜音破壞了此刻寧靜──
她豎耳一聽,好像有人在轉動門把,再仔細聽着,沒錯,果然是。
熱水再舒服,她也不要了!她跌跌撞撞地爬出大木桶,拿起襯衫往身上套,急忙扣了幾顆扣子。
她右手拿着手槍,左手拿着匕首,對着門大喊一聲:“裴斯洛……”
她想來人如果是裴斯洛,他一定會應聲;如果來人不是裴斯洛,他聽到她的叫聲,就會猜到她已經發現他了,而且隔壁房間的裴斯洛也會聽見她的呼叫而前來搭救。
門把轉動的聲音似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大力的敲門聲。
警覺心再度升高,她舉起手槍對準門扉。“不準亂來,我手上有槍。”
“是我,千雪,你沒事吧?”門外傳來裴斯洛着急且關心的聲音。
是裴斯洛!她安心地打開門讓他進來。
她手上的一刀一槍讓他發出會心的一笑。“有老鼠還是蟑螂?叫這麽大聲。”見她沒事,他存心開她一個小玩笑。
“是啊!我以為那只叫裴斯洛的老鼠在門外鑽洞。”她沒好氣地反将他一軍。
他摸摸鼻子,沒想到自己反被說成鼠輩。“裴斯洛在房裏擦紅藥水,沒空鑽洞。怎麽,你蛇美女召喚,有何貴幹呢?”兩人正好湊成蛇鼠一窩。
千雪哪有空想蛇美女原意是貌美舌毒,只瞧見他的臉紅紅紫紫的。“剛才有人想闖進我的房間。”
事情果然越來越不對勁。“你确定嗎?”
“別太侮辱我的智商,我說是就是。”她大受屈辱。
“或許有人想偷窺美人出浴吧!”為免她太害怕,他故意打哈哈。
“那也有可能,像我這樣的美女不多見吧!”千雪又被哄得飄飄然了。
“那倒也是,尤其是在島上,實在沒什麽娛樂。”他立刻将她的美夢打碎。
千雪挑眉瞅他。“那你說,等會兒睡覺,會不會又有人想闖進來?真讨厭,連澡都不能好好地洗。”她氣極了。
裴斯洛看得出來她洗得并不盡興。“要不要再幫你提兩桶熱水上來?”
“沒心情,不洗了。”她身體濕答答的,水一滴一滴地從襯衫內滴落,頭發又濕又亂,像個瘋女人似的。
裴斯洛打量着她狼狽的模樣,拼命忍住笑,否則又要被捶死了。
“你為什麽在發抖?”見他眼裏閃着兩簇異樣的火花,她恍然大悟地叫道:“不準看!”她只着一件襯衫,而裴斯洛這個調情高手絕不會乖乖地不讓腦裏的色情思想運轉。
她刀鋒一轉,對準他的咽喉。“再看,就先挖了你的眼珠子,切了你的手,割了你的舌頭。”
她天真地以為那把匕首是萬能寶刀,能做這麽多事啊;.“你把我宰了,誰來保護你啊!萬一又有人闖進來侵犯你,怎麽辦?”他不以為然地輕輕一撥,撥開尖利的匕首。
“你在這裏更危險。”少了匕首,槍口可是對準着他的心髒。
“這句話,我應該當它是贊美還是指責?”他輕佻地沖着她一笑,然後抽出煙,叼在嘴裏點燃。
“又抽煙!我這裏不歡迎煙槍,你馬上出去!”
趕走了裴斯洛,千雪解脫般地松了口氣。
比起那個不知是何人的偷香客,裴斯洛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更讓她顫抖。
他的眼神有說不出來的古怪,古怪得讓她想不通。
她倦了,帶着這份存疑,她爬上那張原先讨厭得很、現在卻看起來挺可愛的木板床。
她将匕首捧在手上觀看着。
看似簡單的匕首,仔細看,便能看出刀柄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其實是雕了一條雙頭龍的圖形。
雙頭龍匕首似乎能帶給她一種安全感。她将匕首安放在枕頭旁邊,經過這驚險刺激的一天下來,她實在累極了,她也不想爬起來弄熄那兩根蠟燭及一盞煤油燈,倒頭就卧倒在可能隐藏着無數只跳蚤的木板床上沉沉睡去。
她實在太倦了,睡得既香又甜,當然她也不會知道裴斯洛在她門外打了一整晚的地鋪,只為了守護她。
☆☆☆
讨厭的,該死的裴斯洛!
一切都是他害的。
千雪又氣又惱地數着手背上點點緋紅的疹子,看來跳蚤很喜愛她又白又嫩的肌膚。
另一邊,換上一身勁裝的裴斯洛,正在和約瑟芬結帳。
“裴斯洛,島上也沒幾個定點好玩的,你準備去哪裏,需不需要個向導啊?”約瑟芬話中過度的關心讓裴斯洛起了疑心。
“不需要。”他以一貫滿不在乎的态度回應。
“帶着那個小妞兒上路,挺困擾的吧!”她意有所指地說。
“這是我的問題。”他扔了一根金條給她,以物易物的原則,他不會忘了的。“多的就當是賠償昨晚打壞的桌椅。還有,這五枚碎鑽戒指是賞給你和那些女孩兒的。”他另外從暗袋取出五枚鑽戒。
“啊,我也有啊!你真是大方,難怪那些女孩兒愛死你了。”約瑟芬将戒指套上,滿意地左瞧右瞧。
“一點心意。”他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喂,女孩們,還不快點過來謝謝裴斯洛大爺。”約瑟芬高聲叫喚四個青春美麗的女郎。
千雪注視着四名女郎輪流在他臉上獻吻。他那副很享受的模樣,讓千雪氣憤得扭過頭。
和溫妮結束長長的吻別後,他也不抹嘴,就走向她。
“偷吃腥的貓,終于知道回來啦!”她将他的背包踢給他。
“我是偷吃腥的貓,那你是什麽?拿着棍子打野貓的女主人嗎?”他拍拍背包上的灰塵。
“哼!”她只顧着生氣,卻忘了氣憤的理由。“你真大方啊!”她指的是他出手大方。五枚碎鑽戒指,眉頭也不皺一下,就送了出去,而他只送過她一對骷髅頭耳環,簡直是天壤之別,差太多了!
“如果你也給我來這麽一下,我就送你一枚。”千雪生氣根本是沒有理由的,她那對骷髅頭耳環可是他冒着生命危險,硬從一個強盜手中搶回來的,還害他差點命喪意大利羅馬呢!
“誰要給你來那麽一下啊!你以為你是誰啊!”她懶得再扯下去,背着塞得鼓鼓的背包,徑自推開兩扇木門,走了出去。
不管自己是誰,反正就是不可能是她喜歡的查克,裴斯洛沮喪了一分鐘,随即恢複鎮定,随着她走了出去。
酒館外的空地聚集了一些準備看熱鬧的人,可惜卡隆那幫人并未出現,所以也熱鬧不起來。
千雪正在和受了輕傷的拜瓦寒暄。“拜瓦伯伯,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傷了。”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再嚴重的傷,我都受過了,只是,小姑娘,昨晚我們這些粗魯的家夥沒吓着你吧!”他關心地說。光從外表看,很難相信他曾是一個大毒枭。
千雪搖搖頭,她那頭引以為傲的柔亮長發也随風起舞。“沒有。”
“果然夠膽量。小姑娘,接下來,裴斯洛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拜瓦擅自提出一個不情之請。
奇怪,拜瓦是老糊塗嗎?她糾正道:“應該是他要保護我吧!”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總之,你将我的話記在心上,不會錯的。”裴斯洛将他從不離身的匕首送給了她,他的心意太明顯了。
“拜瓦,千雪,該道別離了。”裴斯洛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催促她該上路了。
“再見,拜瓦伯伯。”千雪在拜瓦的兩邊臉頰上各親了一下。
“再見了,小姑娘。”拜瓦和裴斯洛來個大大的擁抱。“保重了,兄弟。”
“你也是。”裴斯洛情意真摯地說,因為今日一別,他日要再相見,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裴斯洛和千雪在飛揚黃沙中離開了這間酒館。
☆☆☆
又一顆!
裴斯洛沉住氣,不吭聲。
地上無數石粒被千雪的纖纖足尖挑起,直撲他的膝蓋、小腿。
呵,他可真忍得住,才不信他沒脾氣。千雪選中一顆大如雞蛋的石頭,使力一踢,石頭淩空而起,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屁股。
她大樂。“正中紅心,耶!”
他愀着一張像黑白郎君的臉色,以迅捷如閃電的速度轉過身,大手一揚,揪住她打死也不紮的如雲柔發。
“你怎麽這樣啦!玩不起啊,放手啦!”容貌、肌膚和頭發是她最寶貝的三物,豈能被破壞。
“你道歉,我就放手。”他被惹毛了。
她鼻尖仰得朝天高,就是不道歉。
“說啊!”他的手勁加大,往下一拉,讓她的鼻尖仰得更高。
千雪溜溜眼珠瞟向他。雖不怎麽願意,她還是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不該用石頭踢中你又美又性感的美臀。”認錯中夾着阿谀,他不心軟也不行。
“不賴嘛!還懂得說實話。”他放開她的頭發,饒了她,并将她柳眉倒豎,不情不願的生氣樣看進眼底卻不說穿。“你是嫌地上的石子礙眼嗎?”
“我是嫌你礙眼!”
“奇怪,我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高大又威猛,通常女人是不會用這兩個字眼來形容我的,一定是你的眼光有問題。”他摸摸剛刮過胡子的下巴,一副風流樣。
“自大!一定是那些女人瞎了眼。”她的不悅又被挑起了。有很多女人說他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高大又威猛嗎?
“太陽大,你的火氣也不小喔!”他很想知道她今早又吃了幾噸火藥。“誰又惹你了。”
“還有誰!”千雪用眼睛瞪他,等于宣告罪魁禍首就是他。
他滿腹委屈。“怎麽又是我?我明明沒跟你說幾句話。”
“就是你都不跟我說話,只顧着走路。你知不知道我很悶哪!”她又踢飛了一顆石頭以發洩心中怒氣。
“那你不會跟我說話啊!”跟她說話,會惹她生氣,不和她說話,她一樣生氣,這女人還真難侍候!
“你看我心情不好,就該先跟我說話嘛!”她跺一跺腳。
“我不會哄人開心。”他倔強地往前走,将她甩在後頭。
可惡!竟将她的不開心當作空氣,但現在形勢比人強,她無法獨自在這片荒野的大地生存,在無法扭頭離去的情況下,她只得噘着嘴,跟了上去。
靜默持續了三分鐘,裴斯洛終于還是舉白旗投降了。“有點熱,不過天氣還不錯。”他沒頭沒腦地随便湊出一句話。
這是哪門子的開場白?不過看在他還有點誠意的分上,就讓她來指點指點他吧!“這種聊天內容很沒建設性吶!”
“不然你要聊什麽?”他要顧着是否有無在這些蜿蜒小徑迷路,還要抽空陪她千雪大小姐聊天,真夠忙了。
“好吧,換我來問你好了。”她邊走邊想了一下。“對了,為什麽拜瓦伯伯叫我照顧你,莫非你有難以啓齒的隐疾?”
她的話比小徑還教他昏頭,他曾是不死人之一,至今也活了一千餘歲,她就以外表判斷,尊稱拜瓦為伯伯,對他,高興時叫他裴斯洛,不高興時,就喊他“喂”或是該死的,真是天理何在!
“我身體好得很,哪有什麽隐疾,拜瓦自從在一次黑幫大火拼時失去了妻兒,又被哥倫比亞政府通緝而躲到這裏,他這號大毒枭八成是過不慣安逸的生活,才滿嘴胡說八道的。”這個拜瓦一定是想證明些什麽,才對千雪這麽說的。
“原來拜瓦伯伯以前這麽猛啊!他這麽慈祥,完全看不出來他曾經是一名大壞蛋咧。”她滿腦子天真浪漫的想法。“他知道你曾經是個不死人嗎?”
“不一定要完全知道對方的過去,才能成為朋友吧!”他語意深長的,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千雪,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的。從外表看,你會認為約瑟芬是毒殺四名親夫的黑寡婦嗎?”他在前頭導引,替她辟出一條安全的小徑。
“約瑟芬原來是黑寡婦啊!”她簡直無法置信。
“我只是比喻啦!”他猜不透,千雪看起來聰明又伶俐,實際上怎麽會這麽笨呢?
“我知道啦!我只是無法将美豔的約瑟芬和殘忍的黑寡婦聯想在一起而已。”她回想昨晚接受約瑟芬的招待,雖然物資匮乏,可是她還是很盡心在做好女主人的招待工作。
“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女人,一發起狠來,可是比男人還兇狠。”
“你又知了!”她眼角好像瞄見黑黑長長的物體在草叢間移動,定睛一看,又不見了,她想或許是自己多疑了。
“再舉個例子,你看溫妮,看來好像柔弱溫馴,她不說,誰會知道她以前是中南美秘魯的游擊隊員呢!”大概是被太陽烤暈了,被雜草紮傻了,他竟然還會講出下面的話。“其實溫妮真的很可憐,她會做游擊隊員也是被逼的。”
“她哪裏可憐了?可憐的人會一整個晚上都賴在你旁邊啊……”她罵人的話猛地被一條自草叢鑽出的、又醜又恐怖的眼鏡蛇給打斷了,她吓得不敢再踏出一步。
“原來你有注意到啊!哈哈……聽你的語氣,我還以為你在吃醋呢!”他越說越覺得不對勁,照道理說,話說到這裏,她應該會立刻反駁或是再賞他一顆石頭才對啊!他狐疑地轉過身,發現眼鏡蛇正對着千雪吐信,千雪則是一臉蒼白,渾身抖個不停。
“快把它弄走,我快吐了。”她哀求着裴斯洛。
她的哀求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他立刻舉起長槍,轟一聲,打中眼鏡蛇右方的位置,吓走了眼鏡蛇。
“你的槍法真爛,這麽近的距離也打不到。”她心有餘悸地盯着眼鏡蛇逃逸的草叢,深怕它會再爬出來。
“同在這片土地上求生存,就饒了它這條蛇命吧!”他完成任務,将長槍橫扛在肩上。
“你是這種善良的人嗎?”她懷疑,連查克都曾不信任他,不是嗎?
“你太不了解我了。不過我也不太肯定明天它再出現時,我是否會仁慈地它免死于我的槍下。”他說的完全是真話,一點也沒有欺騙她。
“你太沒有原則了。”她頗不以為然。
“唉,小姐,我救了你,你好歹也該表示你的感激之意吧!”他眼眸一瞟,吊兒郎當地指指自己的臉頰。
厚顏無恥!他竟要她親他?!“救我是你的榮幸,再說,你的用處不也正是如此?”她驕傲地擡頭挺胸,打從他眼前先行走過。
他錯愕半秒,決心給她點小懲罰,于是他效仿她,選了顆石頭,踢往她那渾圓性感的小屁股。
她停止臀部一左一右的扭動,而後用手摸着屁股,轉身怒瞪着他。“你,該死的裴斯洛……”
他故作無辜。“眼鏡蛇送你的禮物。”
她一聽見蛇,顧不得一切,便朝他懷裏飛撲而來,緊緊地摟着他,等她想起蛇哪有腳踢石頭時,她才明白她上當了。
霎時,嬌羞、惱怒全出現在她眼裏。她推開他,卻無法逃開他嘲弄的視線。
“有美人投懷送抱,真是人生一大樂事。”他又笑了,恣意狂放的笑聲,回蕩在這片荒郊野外。
千雪暫且讓他得意一次,因為這筆帳她會連本帶利地讨回來。
只是她又納悶了──
他這種怪怪的眼神到底是何涵義?而她為何逃離不開呢?
☆☆☆
“今天我們就在這裏休息。”
千雪一直跟着裴斯洛走,直到兩腿發軟時,才聽見裴斯洛這句大發慈悲的話。
她的疑惑随即就出現了。“在這裏休息?”她睜大眼睛,開始研究四周的地形,不說方圓百裏無人煙,光看那些在夕陽下搖曳的樹影,到晚上看起來一定會很像群魔鑽動,令人不寒而栗。
“難不成你還有力氣繼續走下去?”他嘴巴在動,手也開始進行卸下行李的動作。
“不不不,”她忙着否認,再叫她移動一步,她的腿肯定會自動脫落。“只是這裏能睡嗎?”
他看看天色。“這裏多好,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以石為枕,不好嗎?你真不懂得享受。”
他一定是開玩笑的,他不可能讓她露宿荒野之中,她忽然覺得肩上的背包好重,快壓垮她的臂膀了。
“笨啦,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睡袋嗎?”他顯然對她的都市頭腦很感冒。“你要準備晚餐的食物,還是撿樹枝升火?”
“什麽?”她又一臉的呆滞樣,變成呆呆美人。
“好,我去獵些食物,你升火,我回來時,要看見一堆火光。”看她那個樣子,他還是先作好決定比較妥當。
“獵些食物?”來不及問他為什麽食物要用獵的,他扛着長槍的背影便已翩然遠去。
三十分鐘後,當裴斯洛再次出現時,肩上還是扛着長槍,唯一不同的是,他手裏抓一只山雞。
“你是在升火還是在玩堆樹枝?”他将死山雞扔在她腳邊。
她吓得腳一縮,跪着的身子差點栽進只冒煙不着火的樹枝堆中變成煙熏千雪。“這就是你去獵的食物?”她望着山雞屍體,連連咽下好幾口唾液。
“不然我們晚上吃什麽?”拜瓦為他們準備的幹糧,只夠他們當作早餐及午餐,晚餐當然要靠自己去覓食。“算了,你将山雞的毛剝幹淨。看你找的這些樹枝能燒嗎?千金小姐是不做這些事的,你是不是想這樣說?”他開始動手重新處理她搞砸的木堆。
“我又沒這個意思。”委屈的淚水在她眼眶內打轉。“我也很努力啊!只是火就是升不起來,我的眼睛都被煙熏得好痛*-!”
“不必找理由了,你去剝山雞毛,你想讓我們兩個今晚都餓肚子嗎?”他手嘴并用,木堆在他的努力下,火光一點一點地冒出來,哪像她用了十幾根火柴,也升不了火。
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可憐,雖然沒了親娘,但是小後媽也不敢這樣“荼毒”她。她萬萬沒想到遠離賀家,跑到這個連地圖上也找不到名字的荒島,竟會被該下地獄的裴斯洛欺淩至此。
“我不要,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她哀怨地側着臉龐,她的纖細素手柔嫩如嬰孩,她才不要那只死山雞的毛碰到她的手。
“由不得你,你記不記得你死纏活賴,要我帶你來這裏時,還親口保證你會照顧自己的,現在就是你實現承諾的時機。”
“我就是不要嘛!”她尖叫着,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是我的助手,這是助手該做的工作。”他猛然站起,在天色逐漸變暗的林間,襯上紅紅的火光,他像是一頭發怒的大熊。
他愀然變色的臉讓她害怕,轉身就往幽深的林間跑去。
他腿一跨,三兩步便将她攔下來。“你找死啊!你知不知道樹林間有多少隐藏的危險。”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再看見你。”她對他一陣猛打猛踢。
她要是別的女人,他早将她踹到樹上獨自哭泣了,可是她是千雪,就因這點,他才硬忍住欲沖上腦門的怒氣,硬将拳頭放下。“你不想看見我也行,可是你不能離開火堆五公尺。”
她還是氣沖沖的,粉拳玉腿在他身上盡情發洩。
他不再多廢唇舌,扭住她的手腕,押她坐在一棵大樹下,并伸手取下皮帶。
她見狀大慌。“你想做什麽?”他取下皮帶,是要抽她一頓還是要強占她?兩樣她都不願意,救命哪!
他依然沉默,用皮帶綁住她的腳踝,并趁她想解開皮帶時,又用極快的動作脫下襯衫,綁住她的手腕。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怕極了,他打着赤膊站在她面前,像只大黑熊,難不成他要在這裏一逞獸欲欺侮她?
“沒什麽意思,只想讓你安靜點。你別想離開我的視線。”他又蹲在她面前,挑釁地摸摸她的下巴。“如果你不想看見我,就閉上眼睛。”
她哼了一聲,不屑地掩上美麗的眼簾。
這招雖然有些殘忍,不過總算能制伏她。
裴斯洛諒她無法偷跑,便回去弄火堆。
他一離開,千雪的手腳就開始不安分,她一邊偷偷觀察他的動靜,而失去自由的手和腳,也不停地想掙脫襯衫和皮帶的系絆。
因為劇烈的摩擦,反而讓她的手腕及腳踝處紅成一片。她憎恨地瞪着正在烤山雞的裴斯洛。
他的側影其實很好看,她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他跟以前那些只敢在她家門口、公車站牌盯哨的小男生不一樣。他頹廢、放蕩、不馴,長相尤其引人注意,只是他的臭脾氣簡直就快氣死她了。
她在看他,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太強烈了,他怎會忽略?但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将山雞烤得香噴噴的,她愛看,就讓她細細瞧吧!
火光中,映着他赤裸的上身,她暗自祈禱,讓那些吸血蚊将他的血全吸光吧!
半晌後,裴斯洛拿起串着烤雞的樹枝,湊至鼻尖嗅一嗅,慢火加上手工,這道野外烤山雞的味道,真可以說是人間一大美味,連被困在大樹底下的千雪,都能聞到雞肉烤熟而溢出的陣陣香味。她的鼻子一直動個不停,嘴巴也抿了好些回。
“餓了嗎?”他故意将烤雞拿起來現給她看。
她眼睛一掃,表明了她不稀罕。
真有骨氣啊!然而她喉間的吞咽動作早就洩漏了她抗拒不了美味的誘惑。
“如果你不想吃,那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全部吃掉。”
“如果你不怕撐死的話,請便。”她尖酸地說。
“你真的忍心讓我撐死啊!”他走到大樹下,以烤雞在她面前晃着。
“你死了最好,沒人會想你。”該死的蚊子,非但不去咬他,卻在她的粉臉上叮了一個大包。
“你不想我,還有人會想我,喂,你到底吃不吃啊!”他證明了他的耐性實在不夠看,三言兩語就被惹火了,他實在無法像查克那樣,溫柔體貼又會哄人。
嘿嘿嘿,他動怒了,這只烤雞讓他吃起來,肯定不會太好吃了,目的達成!“你的腦子是幹什麽用的?我的手和腳都被綁着,怎麽走過去,怎麽用手拿啊!”
說得也有道理,他順從地松開她手上的襯衫和腳踝的皮帶。
恢複自由之身真好,她甩甩手又動動腳。“下次你要記得,到這種地方要帶兩箱泡面。”
“泡面?誰扛啊!”他撕下雞腿給她。
“你長這麽大個兒,只能當裝飾啊!”才剛解開束縛,她的嘴巴又不客氣了起來。
“這麽多話,雞腿再不趕快吃,等一下樹林間的野狼就會沖出來吃掉了。”他慢條斯理地踅回火堆旁。
“野狼!”這裏有野狼出沒?她又被吓了一次。
“吃飽一點,野狼出現時,你才有力氣逃命。”他淡淡地說,踢開一地的山雞毛。
這會兒她的驚吓可大了。她緊緊依他而坐,再也不敢想獨自一人沖進樹林間。
火焰繼續燃燒着,樹枝也嘩嘩剝剝地在燒着。
她終于安靜了,溫馴了。
他想查克那一套并不一定完全正确。有些女人哄不得的,用吓唬的手段,或許更有效。
譬如千雪這只蠻橫驕縱的小豹子。